作者:西河西
郁娴儿一开始想着看在那丫鬟是外祖母给的份上,不处理她,却没想到,看她和丈夫感情不太好,那丫鬟就频频冒头起来。
“都下去吧”,郁娴儿什么也没说,挥退了房间里的丫鬟,却只留下知心和奶娘两个人。
知心一面倒了杯清茶递给郁娴儿,一面说道:“小姐,依奴婢看,大少爷也不太在意汀蕙那个丫头,要不直接处理干净,咱们这儿的知棋、知意都该震一震了。”
郁娴儿本就有此意,不然不会单独留下知心和奶娘,自小见惯了发卖、杖毙等一系列处置下人的方式,郁娴儿对这个半点不会觉得这些残忍或是不应该。
当下人却不守好下人的本分,被打死也是自找的。
“阿巍本来就因为他妹妹而对我心存芥蒂,我只怕做得太过了,会再次引起他的反感。”郁娴儿支着额头,“还是想个稳妥些的方法为好,没有一个好理由,无故杖毙丫鬟,官府那边也不好交代。”
奶娘笑道:“凭她整日想着法往姑爷身边凑那劲儿,抓她一个把柄还是容易得很。”
郁娴儿坐正身子,说道:“要有证有据的,别再弄出上次那样的大疏漏。”
奶娘也正了脸色,“小姐只管放心好了。”
……
乐巍把信从头看完,总算是放些心,收到日常盛信的匣子中,就出了门,他没再回餐厅,直接出门去了衙门。
在工部,他整天要做的事情很杂,今天他们整个屯田司的官员都要去城郊监督下属吏员丈量土地,因本朝建朝已经有六十多年,官员一日日增加,京城人口也一日日增加,京城的住房便日趋紧张。
工部尚书和左右侍郎商议后,决定在东西南北的城郊都扩建一些城镇,好把城内人口移一些出来。
这个提议奏成上去以后,即便可能会耗费钱财,皇帝和内阁那边还是一致同意了。
作为屯田司的新人,乐巍就被分配很多活儿,但也只是记录一些数据罢了,这对于乐巍来说半点都不算辛苦。
在郊外带领吏员丈量土地时,他还有空看一看一些田地里的灌溉系统,有些是用脚踏水车,有些则是转筒水车,但还有很大一部分浇地十分困难。
将需要丈量的土地以及周边的都走了个编,对这里的地形有了充分的了解后,乐巍脑海中产生一个模糊的想法,可以在扩建的城镇边缘挖一个湖……
夕阳西下时,乐巍骑马回到府上,刚进二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看向几个默默无声地正在西边游廊外冲洗青石板地面的丫鬟,只以为有下人犯错挨了打。
刚这么想,郁娴儿已经脸色略带苍白、神情中微含怒意的从正房出来,迎上他,眼眶红了红。
“怎么了?”
乐巍不得不问一句。
郁娴儿拿帕子沾了沾眼角,说道:“你身边那个丫鬟,汀蕙,她竟私藏了许多慢性毒药,我中午吃了些桂花汤,觉得头昏脑涨的,请来大夫一看,才知道是不知不觉时已经中那种毒。而那种毒一遇桂花便会加剧,若不然,我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乐巍皱着眉听她说完,问道:“那你现在可有大碍?”
郁娴儿摇头,声音细柔:“幸亏发现得及时。”
满院子的丫鬟都沉默地听着,此时见大少爷连问也不问更具体的,只问了大少夫人的身体状况,一时间皆是心中凛凛。
尽管大少夫人拿出了很充足的证据,但她们都不相信,汀蕙会给大少夫人下毒,退一步说汀蕙就是恨不得大少夫人死,她也找不到机会把毒下在大少夫人碗里啊。
然而大少爷竟是连多一句都不问,可见还是很相信并且看重大少夫人的,她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本分的好。
乐巍之所以不问,一是汀蕙已几次暗示要伺候他,前天竟还无意中提到轻轻和小宴,那些话跟威胁也没多少差别了,他正在考虑怎么好干净地处理掉这个丫鬟,此时却也只是有些感慨,郁娴儿做起这种夺人性命的事来倒比他还干脆利落得多。
二是,府里后宅之事,郁娴儿已经处理过了,他再问,除了动摇她主母威信,其他什么效果也没有。
尽管看得出来郁娴儿当众与他说这件事有杀鸡儆猴之意,乐巍也愿意配合,因为他绝不允许他的府中出现心大到会挑战主母权威的人。
郁娴儿本来还想了许多话应付乐巍的疑问,却没想到他连半个字都没多问,整个儿心情都放松下来,倒有些与他多说几句汀蕙是如何的胆大包天来缓和一下气氛。
乐巍有些疲惫道:“我先去换了家常衣服,这些事待会儿再说。”
其实他对这件事半点都不感兴趣,但是他又不能给郁娴儿留下一种她可以在这个府里为所欲为的印象,要不然以后轻轻只怕连这里的门都不能登了,所以关于汀蕙下毒这件事,他还是得敷衍地去看看证据。
第250章
方宴找到乐轻悠时,她正带着嫣红在街上的一家面积不大的小茶楼大堂内喝茶吃点心。
“三哥”,乐轻悠笑着喊了方宴一声,待他走到桌边坐下后,将大大小小好几碟点心都往他面前推了推,“忙完了,快吃点东西。”
抬脚把凳子往外勾了勾,方宴皱眉看了看碟子里的点心,却是笑问道:“这些都是什么?”
“白糖发糕,酸枣,地瓜干…”,乐轻悠一个一个地介绍,末了托着下巴道:“总共才十文钱,靖和县不仅消费水平低,商品也都是很差的。三哥,你任重而道远啊。”
一句话让方宴想起了既不亏空又不盈余的县衙银库还有只存了两袋子高粱的粮仓,面上依旧带着笑意道:“果真是任重而道远。我刚才问了那两个书办,靖和县土壤贫瘠,几乎是年年歉收,这一点,还需要轻轻给我帮忙啊。”
乐轻悠听了,差点抬手拍拍胸脯答应下来,点头道:“这是自然的,有我培育好多年的改良种子,再加上一些肥田方法,不出一年就能改善这里的粮食收成。”
方宴看她这样意气风发的,越发肯定带她远远来到这里是个正确的选择,吃了几样她递过来的粗糙点心,才道:“当下先要做的是,把进城费降下来,没人进城的话,这里无论如何都盘活不起来。”
乐轻悠非常同意,“我说怎么来时在县城十几里外还见到在一个场地边自发形成的集市,进个城差不多够买二十几个馒头了,没有非进城不可的事,谁也不会舍得吧。”
“进城费都只要求象征性收一两文,主要是用来修整城里的街道或是在街道河流两岸植树的,但是这里,却都是进了差役兜里。”方宴喝了口茶,这么说道。
正说着,光海走了进来,直接向乐轻悠和方宴这桌走来,见过礼低声道:“少爷,计县丞并县里的几个乡绅在县衙,等着拜见您。”
方宴放下了手中粗糙的茶杯,对光海道:“让他们回去吧,明日我会在春阳楼设宴,请一请这里县里的官员和这些乡绅富豪。”
春阳楼是靖和县唯二的酒楼之一,据说装潢、菜色还有价格都很亲民,乐轻悠忍不住笑了笑,等光伯也笑着出去了,才问方宴道:“三哥要给自己立一个清廉简朴的形象?”
方宴摇了摇头,“我请他们不是私人朋友之间的宴请,县里可支取的银子有限,只好请他们去一个简朴的地方。”
他们又做了会儿,便起身回县衙。
乐轻悠穿的还是一身男装,路上跟方宴牵着手,比女装时走在他身边吸引的目光还要多,不过因为披了个马甲,乐轻悠丝毫不心虚。
靖和县这边摆小摊位的很少,一路回到县衙,乐轻悠只买了两个彩陶不倒翁,到县衙门口时,却见一群人把县衙大门围得严严实实,远远地只能听到人群里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