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河西
刚才就过来在宴厅伺候的知心拿了个精致的竹编筐过来,叫小丫鬟们把礼物都放到筐里。
袭夫人重新坐下,看着另一桌的妇人们逗弄小娃。
这时好些过来参宴的小姐们也都好奇地凑过去,看着那个软软的只会吐泡泡的小娃嬉笑惊叹。
小娃也给面子,谁逗都会看过去一眼,心情好了还会给一个笑容。
袭夫人笑看着,转头问郁娴儿:“乐夫人,你们家儿子可取了名?”
郁娴儿笑答:“他爹挑了好些天,昨个儿才定下来,叫乐绍。”
“绍有连续继承之意,可见乐大人对小公子的期盼”,下首一个容貌艳冶的夫人插话说道。
此是史通判继妻,乃是他已逝前妻之表妹,听说当初史通判的妻子病重时,史家老夫人就派人把她接过去照顾史夫人,后来史夫人去世,一年后这两人就在史家老夫人做主之下成了婚。
史家老夫人之所以这般照顾儿媳家的表妹,也是在闺中时和这儿媳家表妹的祖母是蜜友,完全把现史夫人当小辈疼的,因此史家根本没有其他人家里的婆媳之争。
但因史通判这继妻相貌上有些艳冶,又是填房,其他贵妇都不太爱搭理她,而史夫人完全不以此自卑,反而相当自豪。
史夫人一直奉行不招人嫉是庸才,她长得美艳,虽然有些不符合大妇标准,但得男人喜欢啊,比起在座的这些人家,她家可没有什么能与主妇别苗头的侍妾呢。
也因此,各个场合上,史夫人都很高调。
当下她一开口,好几个妇人都或看向别处或低下头以掩饰对她的不喜。
大周与前朝不同,前朝通判既管一府钱粮又负有监督知府之责,权力是比知府大很多的,但此时不是前朝,在大周,一府之事,皆由知府总管,知府还有部分的调兵权,以便牵制督管和随时应对各种场面。
通判的职责被大幅度削减,只管一些调度事宜,所以大家看不惯史夫人,便也能大大方方地不给她面子。
一时没人接史夫人的话,宴席上有些尴尬,郁娴儿笑着开口:“也不说什么继承,只要他健健康康长大就好了。”想了想,说道:“还要多谢昨儿个您家的小姐来给我送那些稀罕吃食,对了,今儿个怎么没见二小姐?”
史夫人闻言,双眼一亮,她正不知道怎么把话题拉到这上面呢,没想到这乐夫人就递了话,忙笑道:“都是老家庄子上送来的,和您的口味就行”,到这儿,又敛了笑容,叹道:“那丫头,昨儿个回去就关在屋子里哭,我再三问了,才知道是走路不小心,冲撞了乐大人的三弟。”
乐大人的三弟是谁,泸州府这些高门都知道些,那可是前光烨侯世子啊,光烨侯谁不知道,赖着妻子乃是大长公主独女才得了爵位。
所以,即便现在光烨侯世子又换了人,但真正有地位有体面的,却还是被换下去的那个。
郁娴儿皱眉,问道:“竟有此事?我这段时间不管家事,没想到让二小姐受了委屈。”
史夫人摆手,“哪敢说委屈?要说也是我家女儿没看路,竟撞到了三公子,我千万说她来给三公子道个歉,那丫头就是不出门。”
“该我家道歉的”,郁娴儿歉意道,“待完了宴席,我便让三弟亲自上门道歉。”
听完了这一番话的乐轻悠,怎么想怎么感觉她们的对话有些刻意,刻意地引导出三哥去给史家道歉的结论。
其他人听着,则完全是另一番想法,她们看不上史家夫人归看不上史家夫人,这史家的底蕴还是有的,瞧乐夫人这意思,是要乐大人的义弟与史家二小姐多多接触了。
难不成,乐大人有意与史家结亲?
只是这想法还没刚冒头,就见坐在云老夫人、赵老夫人中间的那个乐家小姐站起来,喊了声“大嫂”,跟着就笑道:“昨天我见了,并不是史家小姐撞到了三哥,只是她走路时不小心绊倒了,三哥离她还有几步远呢。”
这点,方宴昨天跟她强调了,那女子没看路地走过来时,他就远远地退开了,可不能让郁娴儿当着众人的面给他定下“该上门道歉”的罪。
乐轻悠这一开口,宴上的交谈声都停滞了一瞬。
众贵妇面面相觑,乐家小姐这般说是什么意思?不同意她三哥与史家二小姐多接触?小小姑娘的,管得太多了吧。
郁娴儿微微一笑,说道:“轻悠,昨儿个史二小姐与你三哥撞上,也是一番缘分,你可不能一直霸着你哥哥。”
一句话说出来,心中顿时畅快,笑想:不是不告诉我你们兄妹有情吗?那我就是不知道的,作为长嫂,给弟弟张罗婚事,没错吧。
乐轻悠看出了她笑容中的意思,顿时憋了一口气,想到这一天发生的事,她觉得自己跟郁娴儿可能真的是八字不合。
赵老夫人这时突然开口,“你是长嫂,给弟弟妹妹们张罗些事情是应该的,但终归不是爹娘,做什么决定前,该和他们商量一下。况且,之前说的是给史家姑娘道歉的事,怎么又扯上了轻轻霸着哥哥?”
话里已经带了硝烟味,众人都听出了不对,郁二夫人忙笑道:“老夫人说的是。对了,今儿个厨房这道酸辣鸡丝汤做得很不错,大家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酸辣鸡丝汤是刚上来的,还冒着热腾腾的雾气,现场没人敢不卖二夫人面子,当下都笑着把话题转到了菜品上。
赵老夫人冷哼一声,拉着外孙女的手让她坐下。
“怎么回事?”赵老夫人看着安静坐下来的小外孙女,问道:“我瞧着阿巍家的跟你不对付,她是不是常仗着长嫂的身份欺负你?”
乐轻悠跟赵老夫人并不算亲近,有些奇怪她竟会如此维护自己。
见小外孙女只看着自己不说话,赵老夫人哼道:“你怎么都是我外孙女。再说了,有你小舅在,容得她欺负你?”
心里却想,这不是亲的就是不亲,要轻轻是乐巍的亲妹子,他能让媳妇这么欺负算计他妹妹?
乐轻悠不想在宴席上多说什么,只笑着摇了摇头,劝着外婆喝汤。
另一边坐着的云老夫人暗暗叹了一口气,阿巍的这个媳妇,嫁到乐家就没有婆婆管着,她是膨胀了啊。纵然她郁家在朝中比云家有权势,但也没有这么欺负小姑子的。
只是云老夫人还没说什么,同坐在这一桌的郁家大夫人,以及另外两个住的距离泸州近而特地过来参加满月宴的姑祖母都忍不住替郁娴儿说话了。
郁大夫人道:“赵老夫人,您这话可不严重了,我们娴儿刚才可半点没有欺负你这小外孙女的意思。”
她这话还是客气的,那旁边的姑祖母跟着就道:“妇人们之间说话,小姑娘就不该插嘴。”
说着时看向她旁边的老姐妹:“再说了,我们娴儿的这个小姑子,管得的确太宽了,昨儿个咱们老姐妹去看娴儿,还听说阿巍把好些东西都先让这小姑子先挑的。”
那另一位姑祖母耷拉着满脸皱纹,就接话道:“可不是,要我说,这男人娶了媳妇就得先顾自家。啥事都以老娘小姑子为先的,那还娶什么媳妇?一辈子守着老娘小姑子过得了。”
俗话说朝廷还有三门穷亲戚,这两个姑祖母的家境比之郁家就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她们自然是想捧着郁娴儿,但这话却说得有些过了。
尤其是这后一个姑祖母的话,彻底气怒了赵老夫人,抬手想拍桌子时,又止住了,毕竟今天是重外孙的满月宴,闹起来就太对不起孩子了。
只得看向那老夫人,说道:“你这话我可就不同意了,照你这么说,孝顺友悌的,在男人娶了媳妇之后就不用管了?那老姐姐家里的媳妇,想是过得比你这个婆婆还舒心。只怕你儿子挣了东西,都是先捧给媳妇挑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