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说不清,道不明。
卫桓难得有些拘谨,不过他面上清冷惯了,看不出来,“嗯。”
他又觉得回得太简单,补充道:“阿寻早。”
姜萱笑看他一眼,对话间,她已行到东厢廊下,笑说:“昨夜我吩咐婆子熬胡桃枸杞粥,该差不多。”
她喊:“阿钰,去洗把脸用早膳!”
姜钰一大早就起来,已经练了小半个时辰的武,闻言应了一声,蹬蹬蹬跑回自己屋里。
胡桃,就是核桃,现在的核桃还是从西域过来的,入到中原就是珍贵食材,上流社会才能吃到。也就并州凉州这一带是西北,距离近了才变得寻常一些。
胡桃枸杞粥秋季吃最是养人,姜萱昨儿特地嘱咐婆子做的。早晨清淡些,中午她继续让炖汤,多做肉菜,卫桓年轻小伙,吃什么都不怕积滞。
姜萱笑:“我让多做些,等会你多吃点儿。”
两人就站在一起,她仰头看来,一张脸凑得很近,卫桓能清晰看见白皙面庞映着阳光,粉嫩而细细的绒毛。
他呼吸紧了紧,一瞬手足无措,脚后跟忍不住挪了挪,“……好。”
竟有些不敢靠近。
他这般直直看着,姜萱有些奇,笑说:“你看着我做什么?”
说话间不禁抬手摸了摸脸,难不成有睡印子了?也是驿舍枕头太矮,她叠了件衣衫垫着才算好。
卫桓立即移开视线:“有一点儿。”
姜萱也摸到一点了,在左边腮,不过可惜没个镜子,行了,反正自己人,也不怕。
丢开手不理,她拉卫桓衣袖:“我们用早膳去吧。”
婆子已经把早膳端上来了,姜钰房里“咚咚咚”也正冲出来,她拉着卫桓先入屋。
卫桓落后一步,低头看了看被拉的衣袖。针脚细密的青色细布袖摆,布质有些糙了,从里头伸出一只莹莹皓腕,指尖是粉色的,正揪着他一点衣袖。
体温仿佛能渗透衣料,一种奇异的热烫,手忍不住动了动。
他被拉了进去。
……
“阿姐!卫大哥!”
卫桓腰背挺直端坐在食案前,外头风风火火冲进一个姜钰,和卫桓久不见他想念得紧,坐下就一叠声问:“卫大哥卫大哥!你什么时候得回去呀?”
“一会就回。”
姜钰十分失望:“那还能不能来啊?”
“应该能,不过只能傍晚。”
卫桓余光一直关注姜萱,她正含笑听着,微微低头,给他俩盛粥。
稠稠带些红的胡桃枸杞粥被舀在漆碗里,余光见她递来,卫桓赶紧伸手接了。
姜萱冲他一笑,“多吃点儿。”
“嗯。”
他应一声,低头喝了一口粥,一入口舌尖一烫,轻“嘶”一声,顿了一顿,才咽了。
“吃这么急干什么?”
姜萱嗔怪,这粥才从灶上端起的,说他们两个:“先吃菜,菜不烫。”
卫桓才拿起木箸,姜萱却给夹过来了,炙肉和小菜都夹,给他夹,也给姜钰夹,挑肥瘦相间最好的给他们夹到碗了。
“阿姐,你也吃!”
姜钰夹了菜,伸长手要放到姐姐碗里,姜萱忙拿碗接了,“好好,阿姐吃。”
卫桓没说话,把一块炙得微微焦的嫩肉夹到她碗里。
姜萱冲二人一笑。
见那只纤长凝润的手执起木箸,将他放进去的那块炙肉夹起来,淡淡粉色的唇微启,将那块炙肉放进去。
眼角和唇角翘起,她很高兴。
心忽泛起一种不知名的滋味,他觉得很欢喜。
端起粥碗,啜了一口。
不烫了。
甜的。
……
即使相处变得拘谨,感觉处处都有些不同,但还是愉悦的。
一丝丝的甜蔓延,前所未有的愉悦。
只是愉悦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这早膳过去没多久,卫桓就不得不先回营了。
眼见时辰实在不早,告别打马,匆匆赶会平谷大营,卫桓先回了一趟自己的营帐。
他取出自己放在怀中的信,端详片刻,取出一个黄杨木小匣。
打开匣盖,他仔细将手中的信放进去,还在他一直收在枕下的几封信,才阖上匣盖。
抚了抚匣子,小心放好。
他得上值去了。
步履匆匆往外,卫桓心里想着,待傍晚下了值,他再过去。
按计划,运送军需的队伍后天回定阳,所以姜萱明儿还能留一天。
计划的是很好的,卫桓连假都一并告了,然可惜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
“大军要拔营?”
夕阳西下,余晖漫天,安排好今夜晚膳的姜萱姐弟正等着卫桓,不想他匆匆打马过来,却带了这么一个消息。
就在半个时辰前,平谷大营接到加急哨报,先零部大酋长柯冉点兵十二万,亲自率军直扑下洛。
二月前一场大战,不但大败损兵折将,柯冉还失了一子,他震怒。不过由于当时先零部内部有些不稳,他不得不先把内部矛盾解决。
一旦腾出手来,他立即点齐兵马,誓要一雪此恨并夺回失地。
他亲自率军,十二万兵马出,直奔下洛。
下洛,位于平谷西边一百余里外,梁山山脉南麓,沟壑纵横地形复杂,最场有利于羌兵突袭。西羌骑兵多,兵行非常迅速,按照哨马脚程,最多还有日余,西羌大军就要抵达下洛了。
得报那会,丁洪立即下令,全军拔营,连夜急行军赶往下洛拦截应战。
平谷大营已在拔营起寨,先锋军已经集结完毕准备发兵了。
卫桓部属安排在后军,他匆匆安排好麾下拔营事宜,先让徐乾盯着,他趁着一点空隙,匆匆过来一趟。
赶得太急,他还喘着。
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但战事情况百变,这也是没办法的是。姜萱摸摸弟弟的发顶,安慰卫桓:“没事,等你凯旋了,咱们处的日子多的是。”
时间紧迫,长话短说,姜萱也不废话,只安慰一句,她立即说起正经的。
往了左边的小院一眼,她凑近卫桓,低低声:“阿桓,你听我说。”
耳边微微一热,未喘平的心跳忽就重新急促跳了起来,怦怦怦怦一下紧接一下,卫桓收敛心神:“嗯。”
姜萱低声:“你那舅母和表兄,我总觉得心胸太过狭隘。”
这次来平谷,杨氏也来了。
实际符亮出征次数不少,作为多年军属,实在没必要凑这个热闹的,但她看不得符石屡屡对姜萱姐弟特殊,一意要来,符石也没拒绝。
杨氏就住隔壁小院,上午符亮告了假过来了,姐弟两个也过去见了个面。
怎么说呢?杨氏和符亮对卫桓是越来越敌视,连带姜萱姐弟,符石不在场的情况下,这母子二人是渐渐连伪装都不大愿意了。
姜萱嘱咐:“你注意一下那个符亮。”
虽符亮的军职和卫桓差距很远,按理是完全不惧的,但战场到底是凶险之地,这么一个深怀嫉恨的人,留意一下,谨慎无大错。
卫桓点了点头,叮嘱:“你和阿钰就留在此地,明儿一早随军回定阳。”
这说的是押运军需的队伍,既平谷大寨拔营,这队伍肯定立即折返的,且会运送更多的军需粮草到前线去。
后面的姜萱姐弟不用管,队伍今晚会在军驿宿一夜,明儿一早启程,到时姐弟二人随行即可。
“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会的。”
姜萱掏出帕子,让卫桓擦擦额头的汗,她只嘱咐他:“倒是你,切切留神!”
一切小心,只求平安,功勋什么的,有则更好,无也无妨,下次努力就是。
人必须是安生回来的。
“嗯,我知道。”
卫桓郑重应了,他这回应得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认真。
他必会平安回来见他。
“好了,莫要耽搁了,赶紧回去吧。”
心里不舍,只也无法,匆匆送出驿舍大门,卫桓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在心里默念一句。
等我回来。
回首,一扬鞭,油黑膘马疾冲而出。
姜萱牵着弟弟目送。
秋风飒飒,有些寒了,黄尘飞扬,玄甲黑马一人一骑渐去渐远,至消失看不见。
左手边远处的动静却很大,兵寨拆卸大军集结,尘土隐隐,仿佛地皮都在微微震颤。
这是一场大战。
敌军足足十二万,彪悍善战的西羌兵,骑兵又多。
大军还未开拔,心就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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