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喜桃
“当年,侯爷正值婚配的年纪,奈何老侯爷和长公主去的早,没了父母帮着侯爷张罗这等婚姻大事,太后娘娘身为外祖母,自然是为了这事儿万分火急的——太后娘娘一连为侯爷相看了数家家高门贵女,侯爷竟是看也不看,便一概推拒了......后来,谁也没有料到,侯爷竟是自个儿拿着先帝亲赐的无字圣旨,跪在御前向皇上求娶了主母。”
顾熙言听到“无字圣旨”四个字儿,当即愣住了,又听桂妈妈道,“这无字圣旨是多么尊贵的荣宠,哪怕是王府世家得了这份赏赐,都是要供在祠堂里,千代百代的传下去福泽子孙的........恕老奴说句犯上的话,当初侯爷拿着无字圣旨去求婚,那金銮殿上的皇帝陛下都大大惊到了。”
顾熙言闻言,心中一片酸涩难以言喻。
当初,成安帝突然下了赐婚她和萧让的圣旨,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顾家虽然是书香衣钵,可话说到底,终究是手里没有握着实权的人家。萧让世袭平阳侯爵位,又是天潢贵胄的血脉,有多少有权有势的高门贵女排着队等他去娶,可成安帝却偏偏赐婚于家无实权的她。
当初成安帝赐婚她和萧让,顾熙言一直以为两人是盲婚哑嫁,万万没想到,原来这门婚事,竟是萧让拿着无字圣旨去求来的!
顾熙言满面惊讶,颤声问,“为何?他那时为何娶我!?”
桂妈妈道,“当初,长公主也是这么问侯爷的......侯爷却只说,‘那年马球场上惊鸿一瞥,顾家小姐已经牢牢住在了他心里,此生若要娶妻,他只娶顾氏之女。’”
顾熙言闻言,竟是瘫软在椅子上,过了许久才缓过来,“马球场?!”
记忆的藤蔓缓缓延伸,原来她以为的无根之爱,在数年以前,早已经种下了前因。
当年马球场上,机缘巧合,他们偶然邂逅,那日过后,她将其抛之脑后,不料他却深埋心底。
时间匆匆而过,谁料惊鸿一瞥,便是纠缠一生。
她重生一世,放下前尘恩怨,本想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惜......“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她和他之间出现了很多问题,信任逐渐消减,热情也开始枯萎,他们彼此身上只剩下冷漠和防备的尖刺,把对方刺的体无完肤,自己也在背地里肝肠寸断,苦不堪言。
他让她变得患得患失,变得如此狼狈。
这世间情爱,起初总是轰轰烈烈,以为没了对方就失了全部意义,可后来呢,却发现没了对方,日子照常过,不会有任何的不同。
殊不知,男欢女爱里,最可悲的就是一厢情愿的“我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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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顾熙言回来,两人昨晚吵了,今晨又闹,简直是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周遭人见萧让脸色不善,也都绕着他走。
今日,萧让心中本就怀着滔天醋意,到了沙场上,一看对面儿的银甲将帅,更是怒火陡然三丈高,当即拔了承影宝剑,亲自上阵应敌。
三军气势如虎,先是连灭韩烨麾下数将,又大破其八卦阵法,后来,定国公竟是偷偷带了一队人马直奔敌营而去,趁其不备,一把火烧了韩烨军中的大半粮草。
两厢战罢,鸣金收兵。韩烨到了大帐中,竟是少有的动了肝火,把手下副将一顿痛斥。众将老老实实地挨训,又议事直到月上中天,才纷纷散去。
大帐中,韩烨一身素衣锦袍,玉面上苍白如金纸,他靠在椅背上,从自袖中掏出一白色玉瓶,倒出两丸碧色药丸,送入口中服下,而后阖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那厢,齐恕掀了帐子进来,抱拳道,“世子,乌孙首领来了。”
成安十八年冬,也就是十年之前,柔然属国有叛党乱政,意欲推翻柔然王室,并在大燕边疆屡屡寻滋生事。其罪魁祸首,便是这乌孙首领作乱。
后来,淮南王带兵前去镇压,活捉了寻滋生事的柔然叛孽,可还残余柔然叛孽的部分势力四下逃窜,没有彻底根除。
如今大燕的朝局大乱,太子领兵对阵四皇子,那乌孙首领竟是千方百计地和韩烨搭上了线,将手下叛党余孽的势力押宝在四皇子身上,就等着来日四皇子除去太子,荣登大宝,能够和一众叛党夺得柔然正统之位,也算是鸡犬升天。
韩烨一手按着心口,缓了片刻,才转头道,“请乌孙头领进来。”
齐恕见韩烨面色不对,当即问道,“世子可是心疾又犯了?眼见着上这几瓶药也快服完了,不如属下再去扶荔山........”
“不必。”韩烨摆了摆手,就连开口说话都透着一股子孱弱,“本世子心中有数。”
韩烨生来患有心疾,虽说长了一副俊逸出尘的样貌,心中却是极其要强高傲,就算心悸发作,也不会在人前显露出一丝一毫的羸弱。
齐恕见韩烨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勉强,领了命便退出了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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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怀胎十月,要历经千辛万苦。如今,顾熙言腹中孩子才一个半月,便已经开始折腾了起来。起先顾熙言只是变了口味,整日想吃酸甜的食物,到了这几天,呕吐反胃的症状愈发严重,一日三餐只要闻见肉味儿,便扭头大吐不止。
今天上午,顾熙言在屋子里恍然失神了半晌,眼睛都肿成了核桃。到了午膳时分,只用了一点点菜色,便扶着桌子干呕了起来,一群丫鬟婆子忙前忙后,急的火急火燎。好不容易停下了干呕,顾熙言寥寥夹了几筷子素菜,又停了筷子,说自己吃不下,没胃口。
红翡和靛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王妈妈是过来人,知道顾熙言害喜害的严重,吃不下别的油腻食物,只吩咐了厨房里晚膳时做些清淡的白粥来,再配些爽口小菜,顾熙言这才总算进了些吃食。
昨日,顾熙言一路奔波逃回大营,整个人风尘仆仆,奈何大军驻扎的营地条件太差,连沐浴都不方便,好在昨晚萧让将她安置到了此处庭院,那内室里有一方浴池,总算是可以清洗一二。
用过了晚膳,顾熙言便扶着靛玉的手走到内室里,叫下人们服侍着卸了珠花钗环、褪了轻纱衣衫,准备好好沐浴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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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战罢,萧让和众将议完军事,回营帐的路上,又听流云报了顾熙言今日孕吐的情状,当即皱了眉头。
男人到了院子里的时候,已经换了身银灰色常服,王妈妈见他器宇轩昂的行来,当即行了一礼,“秉侯爷,主母正在沐浴。”
萧让闻言,本想进门的脚步顿了顿,启唇问了“今日主母都做了些什么、孕吐可严重、主母吃了些什么、吃了多少”。
顾熙言和萧让两人置气的事儿,整个院子里服侍的下人都知道了,王妈妈听了这等体贴入微的话,心中暗叹了口气,一一如实的回答了。
只见萧让眉宇间忧虑更深,面色不虞道,“每日的汤药接着煎,叫主母好好服了,明日叫大夫再来诊脉.......”
男人一字一句地细致吩咐着,不料话还没说完,便从内室传来一声尖叫,萧让略一愣,当即拔了腰间宝剑,破门而入,直奔内室中。
内室里空无一人,萧让一脸急色,正准备挑开浴室的帘子入内,不料,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美人儿竟是拨开浴室的珠帘跑了出来,猛地钻到了他的怀里。
原是方才顾熙言屏退了左右服侍之人,在池水里泡着身子,这池水温热适宜,水雾升腾缭绕,美人儿趴在浴池边上,正睡眼朦胧之际,一抬眼竟是猛地看见不远处的衣架上正盘桓着一条黑蛇,正扭动着身子,嘶嘶地往外吐着信子。
江淮一带本就分布着许多毒蛇,如今盛夏时节,日光鼎盛,四处如烈火炙烤一般。顾熙言过来的这两日,整日融着冰雕散热纳凉,屋子里凉爽舒坦,竟是如春秋气候一般。偏偏那冷血的蛇类也怕热,一来二去,竟是偷偷溜进了屋子里。
顾熙言最怕这类毒物,方才被吓的不轻,此时跳到萧让怀里,胸膛起伏不定,只知道死死地拽着男人的衣襟,眼眶都吓红了,语无伦次道,“夫君,有蛇!衣架上......有蛇!”
只见美人儿手脚并用地紧紧地攀在男人身上,俨然是把他当成了一颗参天大树,萧让一手揽着纤纤细腰,一手托着丰盈雪臀,不由自主地把人儿抱了个满怀。
那厢,几个丫鬟进浴室里查看,果然见那衣架上有条张牙舞爪的黑蛇,被吓得纷纷失色,但那估计跪下告罪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