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喜桃
看着顾熙言皱起的远山眉,萧让索性一俯身子,埋头在她鬓发间,低低笑道,“夫人怎么也如此香甜,难不成是玫瑰仙子化成了人身?”
“侯爷,侯爷乱说些什么!”
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俊脸正贴着她的耳边。想到屋子里还站了两个小丫鬟,顾熙言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想用手把人推开,无奈双手被水沾湿了,只好羞赧的嘟着红唇,试图拿手肘抵开身前的男人。
萧让倒是不嫌她,也不管手上还挂着水珠,愣是把人抱在怀里,亲了两口才罢休。
顾熙言被亲的无处遁形,没过一会儿便软了身子。
萧让低哑地笑了两声,顾熙言红着脸又要来推他,萧让一把握住那细嫩的胳膊,拉她在金盆前用清水洗了手,又细细打上了皂角胰子。
男人的大掌带着薄茧,一下又一下挠在她手心,莫名叫她一阵瑟缩。
不过洗个手的功夫,两人竟沾了一身的水,只好又去换衣服。
等萧让牵着顾熙言的手从内室里出来,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晚膳。
黄花梨木矮桌上依次摆着清炖蟹粉狮子头、干煸鳝背、茄汁鱼卷、脆皮乳鸽,外加一例金钱口蘑汤。一旁的红木点心盒子里,正盛着一盘水晶桂花糕,一盘桂花糯米藕,两盏木樨清露。
顾熙言不爱荤腥,若是自己单独用饭,多是素菜。如今这桌菜多半荤菜,皆是按着萧让的口味儿添的。
丫鬟将两盏木樨清露奉在两人面前,那股子熟悉的香甜味儿又扑面而来。萧让落了座,定睛一看桌上那盏木樨清露,薄唇微抿,久久没有说话。
知道男人忙了一天了,顾熙言有意犒劳,拿了银筷亲自给萧让布菜,美目弯弯,甜甜笑道,“昼锦堂里头的丹桂开的格外好,今儿个一时兴起,便叫厨房用桂花入菜,这道木樨清露有仿古之趣,不知道侯爷尝起来可还喜欢?”
木樨,即桂花。木樨香露,为桂花蒸馏所得香液。入汤代茶,种种益人,香妙异常。
淡黄色的香汤盛在淡茜色的五瓣瓷碗里,上面飘着点点金黄的桂子花瓣,分外可爱。萧让执起五瓣碗,轻轻抿了一口,品了会儿,才道,“甚好。”
桂妈妈立在一旁,见状几乎掉泪。
元宁长公主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便是这例木樨清露。木樨清露不仅可入食,更可以留香,故而大多是闺阁所用。
自从元宁长公主去了后,许是萧让不愿睹物思人,宫里赐下来的各式花露皆被堆在了库子里不见天日,饭桌上也从没再出现过这一例香汤。
萧让从小尝的木樨香露皆是江浙一带朝贡的贡品,此时再吃这盏现做的木樨清露,舌尖返上来一股明明白白的晦涩。
但因是顾熙言亲手制的,一口下去,舌尖晦涩,心里是却无比甘甜熨帖。
萧让生在权力漩涡,长在诡谲庙堂,性子早就修炼的炉火纯青。哪怕今日他的心情再不好,也不会外露一丝一毫。同样的,哪怕此时,他的心里多么受震动,也绝不会七情上面。
只见他神色淡淡,夹起一块顾熙言布的蟹粉狮子头,轻轻咀嚼着。对面儿的顾熙言仍在给他殷勤地布着菜,时不时的说些府中的趣事儿。显然是不知内情,也没察觉到什么。
顾熙言未嫁过来之前,萧让是不经常在侯府用饭的。诺大的侯府,孤零零的一个人用饭,旁边儿一堆人站着伺候,谁吃的下?偶尔去淮南王府,或是去太后祖母宫中,都比这侯府热闹些。
秋风清,秋月明。厢房里头的小轩窗半敞着,不时传来阵阵的促织叫声。
回府时的一腔烦闷仿佛被微凉的秋风吹散了,看着顾熙言樱唇一张一合,萧让薄唇不觉勾起一抹笑意,此情此景,竟莫名想起了“岁月静好”之词。
那厢,顾熙言刚夹起一块水晶桂花糕送入口中。
水晶桂花糕上撒了干桂花,浇了蜂蜜水,入口即化,香甜可口。十月吃桂花糕正是时候,唇齿间含着桂花的清香,是何等的享受。
顾熙言刚咬下一口,还未来得及回味,便有小丫鬟打帘子进来,从木盘上捧过一个白色瓷盅,端到顾熙言面前。
顾熙言疑惑道,“怎的多添了一道菜?”
桂妈妈上前道,“回主母的话,这是今儿个一早便炖着的血燕,是单给主母补身子用的。”
顾熙言听了,唇角抽了抽,下意识看向对面的罪魁祸首,萧让却正低头用着那例金钱口蘑汤,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道,“快用了,若是凉了便不好了,”
这话里头带了些督促的意味,仿佛她是三岁小孩儿一般。
没想到萧让上午刚吩咐给桂妈妈,晚上这补品就端上了桌。一屋子的下人都看着,顾熙言面色微红,心头诽腹了两句,认命地从丫鬟手里接过勺子,用着自己独一份儿的“食补”。
萧让用好了饭,拿过金盏漱口,又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犀露茶,饮了茶水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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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语花
直到顾熙言吃完那盅大补的血燕,萧让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喝着手里的犀露茶。
以往,每每萧让用过晚膳,还要去演武堂处理会儿公务。
上一世,成安帝缠绵病榻之际,太子和四皇子分党夺权,两厢交战。可坏就坏在,直到顾熙言临死前,太子和四皇子也没分出个胜负来。
结局无非两种,一是太子登基,萧让作为□□的重臣,到时定是权倾朝野。二是四皇子登基,萧让作为太子亲信,到时定是命悬一线。
故而,顾熙言从不过问萧让的公事,冥冥之中希冀着给自己留几分“脱身”的余地。
顾熙言漱了口,斟酌了片刻,主动开口道,“侯爷今晚不用处理公务吗?”
萧让放下茶盏,“今晚不谈公务。”
顾熙言在萧让面前素来小心翼翼,看他今天晚上格外话少,便问道,“侯爷可是忙了一天乏了,想早点就寝?”
萧让的语气毫无波澜,“尚早。”
好嘛,这两句话就没超过十个字儿的!
顾熙言实在不想和萧让面对面儿干坐着,脑海里突然想起厢房里头放着的围棋,便试探地问:“不知......侯爷可有闲心博弈?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不如和妾身切磋一局?”
萧让是个武将,既然府上备着围棋,应是有些棋艺的,只是他的水平如何,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上一世,顾熙言混迹诗社雅集,常和那些文人墨客切磋棋艺,自认为棋艺还不错。不过,上一世,她从没和萧让这么亲密的相处过,更别提一起玩什么博弈了。
重生这些天,顾熙言每天对着萧让察言观色,谨言慎行,今晚上一顿饭吃下来,也多少察觉到萧让情绪不高。故而心里早打好了算盘——若是萧让棋艺不如自己,她大不了放水,叫萧让赢一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