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客水
锦甯抿嘴笑了起来,嗔他一眼便又起身去了镜台,由着宝念珠忆抹素粉描眉。
姒琹赟便含笑看着,直待锦甯上了胭脂,才轻叹出声,“所谓佳人,莫过镜中甯和如此了。”
他随意披上一件薄褂,便走到锦甯身后,宝念珠忆见了便放下手中的东西,恭顺地退至一旁。
锦甯面色赧红,双眸却轻轻带笑,明眸善睐的模样格外惹人怜,“镜中之物向来缥缈莫测,王爷夸的是镜中美人而非甯和,可见是我是差了几分颜色了。”
姒琹赟不禁莞尔,无奈摇头,“你啊。”
他随手从妆台上取来胭脂盒,笑着道,“若甯儿单以为我以颜色识人,那丞烜也太过浅薄了。更何况本王的甯儿便是不着粉黛,也能使那春夏秋冬皆失了颜色,遑论如今?”
不着粉黛便能使春夏秋冬皆失了颜色……
锦甯望着镜中隽秀的男子,倏地一笑。
这般风流动情之男子,若不是王爷,想必已成了世上鼎鼎大名的才情浪子了罢。
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左手腕上温润圆滑的碧玉手镯,那碧玉的料子好得紧,打磨得也是极好,细润得便如一团油裹在腕上,随时便要化开一般。
比之现今女子,锦甯倒是算得上有几分怪。
时人喜翡翠,喜翡翠之通透灵动,喜那或白或翠的精美飘花。
然锦甯则不然,她喜玉,无论是白玉碧玉红玉,皆是喜爱。
她于那翡翠的晶莹剔透无甚感觉,倒是对玉石的清润厚重喜爱得紧。
“你总归多得是法子逗我欢喜。”锦甯轻柔道。
姒琹赟见她面色淡淡,也不知是如何惹得她没了兴致,便笑着揭开胭脂玉罐,拿起桌上的一支羊毫沾了沾,竟凑在锦甯唇侧,一面儿点了个小点。
锦甯望向镜中,便见唇边两粒朱红圆点儿,竟愈加衬得她有几分清媚动人。
她不由得便抿嘴笑了起来,牵起唇边两点儿,煞是好看。
姒琹赟从不掩饰爱美之心,相反,不下于风流才子,他欣赏并怜爱美好之物,于锦甯,他从未有金屋藏娇独占之意,反而乐得见她娇艳夺人,炫目惊鸿。
姒琹赟望着镜中佳人,眉眼含笑,轻声在她耳边道,“卿卿子衿,悠悠我心。”
他刻意咬字咬得字正腔圆,锦甯玲珑心思,又如何听不出此“卿卿”非彼“青青”。
锦甯指尖轻触唇侧一粒红点儿。
这般遗世独立的男子,寻常女子,又如何招架得住?
她侧抬着首望他,对上他的眼柔声道,“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姒琹赟闭眼轻叹,笑着拥住她,“一日不见,想必定如三月兮!”
锦甯淡笑不语。
宝念与珠忆悄悄对视一眼,不由得心下感慨,王爷与殿下二人…当真是极好的……
**
天色初亮,却因着是炎热夏急,便是初晨也是没甚寒意的。
锦甯随意喝了碗莲子羹吃了几口小点便匆匆赶出去了,待到了王府门口,马车与侍卫早便候着了。
令人颇为讶异的是,禾锦华竟然也早早到了,见了锦甯出来便从马车里下来,笑着打趣,“姐姐到的却是不早的了。”
锦甯笑了笑,温声,“让妹妹就等,却是姐姐的不是。”她目光一移,见禾锦华身侧竟只跟了蒋湘元,连李嬷嬷的身影也无,轻咦一声,“妹妹今日只带湘元一人?”
禾锦华看了眼蒋湘元,面色无异笑道,“本便是只留宿善水寺一日,那我自然乐得轻装上阵了,便将嬷嬷留在荣华楼了。”
不知有意无意,那“荣华楼”三字,愣是说出几分娇柔似水的的意味。
珠忆闻言便嘴角轻撇,心下腾起几分不屑。
宝念见了便悄悄伸胳膊怼了怼她。
锦甯微微颔首,应衬道,“妹妹说的是。”她望了眼身后跟着的宝念珠忆与白嬷嬷,眼眸一顿,“本宫带上这许些,确实是不大方便的。”
她转头望向禾锦华歉然一笑,“还劳妹妹再稍等片刻,本宫差两人回去,再吩咐些府中安置。”
禾锦华蹙了蹙眉,似是忧虑,“自然是无不可的,只是原本这时辰便快要到了……”
她话锋一转,关怀宽慰道,“妹妹是粗莽惯了,本便不在乎那些,姐姐却为金枝玉叶千金玉体,多带些人伺候也方便,左右又不是没地方,姐姐便这般罢,无碍的。”
锦甯颇有几分迟疑,半晌还是摇了摇头,轻柔道,“多谢妹妹了,只是妹妹既这般识大体,本宫又如何能不做个表率?”
禾锦华见状正又要开口说话,锦甯便见她袖管隐约似是被扯了下,她便神色一敛,抿了抿嘴笑着道,“姐姐既这般说了,妹妹自是不会多加劝阻。”
锦甯倏尔便起了几分兴头,笑着点点头,便转身带着三人快步回含甯阁。
到了含甯阁,姒琹赟也恰好随意填了几口肚子踏出门,见锦甯回来自是惊讶。
“王爷。”锦甯轻福了福身,赧笑道,“左右思索,还是觉着便带宝念一人足矣,若是带的多了也太过兴师动众,旁人见了……”
她言之未尽,姒琹赟却自是听出她言下之意,心下自更是妥帖,当下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贵为正一品郡主,旁人又哪里敢说那些闲话?再者,此乃我忈王府家事,便是有嚼舌根的……”
他眉眼一软,“罢,料他们也不敢。你便安心,你身子娇贵,若是少了人伺候,我也不放心。”
锦甯摇了摇头,笑嗔道,“哪那般娇弱,丞烜且放宽心,我也不愿兴师动众。”
姒琹赟自是不再强求,“若是这般,自依你。”
锦甯笑了笑,“如今这时辰,王爷可是要是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