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客水
侍妾!这……这侍妾的地位甚至比之丫鬟还要低啊……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目光空洞的兰落,“至于饶恕禾锦衣……”他冷哼一声,“欲图谋害郡主本乃是死罪,但念其尚未及笄而贬为庶人已是大赦!”
“父亲!”锦甯咬了咬下唇,起身作了一揖,“望父亲看在女儿并无大碍的份上莫要将……锦衣妹妹与兰侍妾发配庄子。”
她洒脱般地笑笑,“女儿并非不怨,可女儿毕竟与锦衣妹妹也是打小一同长大的亲姐妹,血缘情深,锦衣妹妹……毕竟还小。”
她微微蹙眉,纯澈的眸子闪着干净的光,有些雾蒙蒙的,似是有些疑惑,“说来也不怕笑话……若是父亲真这般处置了她们,女儿的心里……却也是不好受。”
如果禾锦甯不是她宿命的对手,禾锦华真的不想与其为敌,甚至现在,看了禾锦甯今日这一番表现,禾锦华也忍不住在心里为她鼓掌。
——真是漂亮!这表现,真是完美!
先是一句话抢走了所有的功劳以及受到的伤害,紧接着以豁达大度的样子巩固自己素有的温婉良善之名,最后表现出几分疑惑几分无助凸显出自己的单纯无害……
——果然是深沉心机,算准了自己不会开口……
也是,她要以什么立场来说话呢?
说她也受了惊吓?别逗了!这京城谁人不知你禾锦华精通武艺?再者你一没受伤,二不如甯和郡主尊贵,三还不如人家柔弱。
让她去给禾锦衣求情?开玩笑!你嚣张跋扈之名谁人不晓?更何况此般还可能落下个伪善的名头……
禾锦华沉默了,抑制住自己望向禾锦甯的恨意——
这女人……谁人相信这般美好的人儿竟有着无人可及的蛇蝎心肠?
禾锦华心中冷哼,面上却没有显现出来。
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禾致远松口将禾锦衣与兰落在丞相府内关禁闭;
看着主子虽被赦送到庄子,但却被下令拉去杖毙的杨花与柳絮;
看着禾锦衣与兰落望向她感激的眼神;
看着众人对她或满意或钦佩的注目;
看着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真是……
禾锦华握了握拳头——
无论有多困难……
她与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定要让这个贱人生不如死!
含甯阁
清脆的落棋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响起,“啪”的一声却低调地昭示着未来的尘埃落定。
锦甯不擅棋,可含甯阁的主院里却罕见地放上了一张棋盘。
这是一个精美的闺房,甚至比起皇家有过之无不及,没有过多的金银宝器,可大多数的家具却都是由顶级的红酸枝制成,暗红色的整体色调尤为奢华。
古鼎暗香,薄纱浮动,分明满含江南的精致,却终归是京城的女子,华贵典雅的气息充斥着整间闺房。
微风拂过,浅灰色的绸帘绣着素雅的纯白纹理,安静地被拢在了两边,泛起淡淡的涟漪。
锦甯跪坐在软垫上,笑意盈盈,面前矮矮的白玉案头几上放着一张棋盘,木质的,却是平常百姓家使用的榉木。
棋盘做工精细,却是万万比不上这些富贵人家的普通用品,甚至相比较而言,还有许些粗糙,放在这户雅间闺房里,隐隐透露出几分违和。
简简单单棋盘,普普通通的黑白两子,围棋盘上却只有一粒白子,恰恰好好的,在正中央。
很普通,甚至都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可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这淡黄的棋盘上勾勒着分割均匀的黑色线条,正中一点白,倒像是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死死地围绕着那粒白子。
定定地注视着那里白子,锦甯浅浅勾唇。
——竟然你们要玩,那她就好好地陪你们玩一玩,至多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将白子捻起放到盛满白子的棋罐,锦甯优雅起身,朱唇轻启,“珠忆。”
离她不远处的宝念与珠忆赶忙向前几步,珠忆做了一揖,目光恭谨地望着房间正中几案上的翡翠大鼎,不敢直视锦甯,“奴婢在,小姐有何吩咐。”
“这副棋赏给你了。”锦甯轻移莲步,走到华美的拔步床边,白皙纤柔的手指轻轻描绘着精妙的雕刻,顺着优美的弧线流畅地滑到拇指大的南海珍珠。
珠忆心中一紧,温顺地叩谢,“奴婢谢过大小姐。”
缓缓地摩擦着晶白的珍珠,锦甯状似随意地柔声问道,“本宫记着兰姨娘身边服侍的望雪是你的同乡?”
珠忆规矩地起身,心下一松,“是。”
“同乡嘛,自然要多照拂些的。”锦甯含笑望了她一眼,缓步至床边的香几旁,拨弄着汉白玉香炉,仿佛意有所指。
淡淡清香,晕起一缕缕幽丝。
珠忆做了一揖,乖顺地垂首,“奴婢谨遵小姐教诲。”
锦甯垂下眸子,微微勾唇,向棋盘轻轻扬了扬精致的小下巴,“收起来吧。”
莲步微挪,斜靠在贵妃榻上,锦甯杏眼微瞌,微眯着看着珠忆恭敬地用托盘双手端了棋盘与棋罐离开,唇角勾勒的弧度依旧唯美,却有几分微妙,看得出来心情极好。
珠忆离开含甯阁后才放松了下来,小心地回首一望,四合院的布局很容易地就让她看到了与大门口相对的主院。
精致的玉屏风规规矩矩地遮挡在房间门口,毕竟是女孩儿家的闺房,自是不能让外人看到屋内的陈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