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桂载酒
——“今日你似乎没来,不过无碍,我亦没等多久。
出了些事情,我便中途离开了。抱歉。”
写完,陆唤看着这字条,抿了抿唇,又不大满意,他有些心烦意乱,将纸张揉成一团,在烛火上烧掉了。
他今日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心里许多事情想问,可又知道那人不会给任何回答……
他心里从未如此般一团乱麻,不由自主望向屋檐下的那盏兔子灯,可脑海中又立马想起那人救下二皇子之后,留下的相同的稻草灯。陆唤眼睫颤了颤,心中被他也无法控制的妒意缠绕,他闭了闭眼睛,索性放下了笔,去将脸上和身上一身血污洗掉,随即早早地上了床。
……
宿溪吃饭速度可以说是非常快了,但洗完碗之后,照例要洗碗,她被妈妈推进厨房,脸上顿时怨念一片:“妈!怎么又是我洗碗,还不如在医院待着呢。”
“这种话别胡说。”宿妈妈立刻虎着脸教训她,催促道:“快点洗完碗,回房间再复习一会儿,明天不是要月考吗?”
宿溪只好跛着脚进了厨房,花了十来分钟飞快地洗完碗,才急吼吼地回到房间,打开手机。
……这会儿崽崽应该睡觉了。
果然,她上线时,床上被子已经拱起了小小一团,像是一个小小的山丘,宿溪今天鸽了崽崽,心里还有几分愧疚,正琢磨着送点什么东西弥补他。
但首先,先看看他留下了什么字条,说不定有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来……不过以崽崽的性格,即便心底失望,留下的字条肯定也是——“唔,没来,没关系,反正我也没去呢。”崽崽一向口是心非又死鸭子犟嘴。
这样想着,宿溪被自己逗乐了,轻手轻脚地拨开桌腿。
但是,她立刻就怔住了,眼里划过一丝不可思议。
没有——?
桌腿里没有字条?!
崽崽今天没有写字条?!!
卧槽!!这可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没有留下任何字条给自己!这是因为自己没有赴约,而在闹脾气吗?!不是,这也太幼稚园小朋友了吧?!
宿溪顿时哭笑不得地看向木板床上,崽崽正朝着墙壁睡觉,一只手抱着头,一只手搁在眼皮上,看起来睡得十分不安稳,眉宇还蹙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宿溪将界面放大,见到崽崽脖子上还有些细微的伤口,在白皙的脖子上十分显眼,应该是今天围猎时伤到的,只是下午时被血污挡去了自己没发现……
她的愧疚登时x20。
宿溪想干点儿什么。先给他脖子上抹点儿药,然后留下什么“负荆请罪”的图,道个歉——就是不知道崽崽知不知道这个典故。或者从商城里兑换点儿别的什么小东西,让崽崽开心一下。但就在她坐在床上,刚要打开商城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宿妈妈问:“溪溪,你怎么还没开始搞学习?”
宿溪吓得手机都摔在了地上,赶紧七手八脚捡起来,但刚捡起来,就被宿妈妈一把拿走了,妈妈道:“在医院天天玩游戏也就算了,反正算是因病休息,但现在都已经回学校了,就别天天玩了。更何况,你明天还要考试呢,你复习完了吗?”
宿溪伸手去抢,但宿妈妈一下子将手机举了起来,严厉道:“你还跟我抢起手机来了,我看你是沉迷游戏了!”
宿溪脸都委屈皱了:“妈,十分钟,让我再用十分钟手机。”
“考完试再说。”宿妈妈拿着她手机就往外走,道:“考不进班上前三……算了你这阵子落下不少功课,那就考不进前十,手机永久没收。”
宿溪吓了一跳:“妈——!”
宿妈妈已经关上门出去了,在外面吩咐宿爸爸待会儿送杯牛奶进来。
宿溪急得挠了挠头,但她看了眼桌上还没动过的卷子,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也知道自己该复习了。再这样下去,不仅是宿妈妈会为她担心,她自己一直沉迷游戏,她自己也要担心自己了。她一向很有定力,成绩也很好,但现在的确将太多精力花在游戏上了,如果成绩下降,马上就高三了后果不堪设想。
可她也的确很担心崽崽。
不过考试也就两天半,还好,游戏里不过七八天,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现在农庄正在顺利运转当中,秋燕山围猎的剧情已过,崽崽顺利拔得头筹。宁王府中,因为老夫人的重视,宁王夫人和陆裕安、陆文秀两个家伙暂时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再加上崽崽冰雪聪明,自己没有必要太为他担心。
等到考完试,再找他。
这样想着,宿溪定了定神,先到书桌边上打开了复习书。
……
这一夜陆唤翻来覆去,并未睡好,翌日,窗外又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应当是寒冬里的最后一场雪了,院子里的草长出来了一些,现出些许春意来到的迹象。
他睁开眼后,下意识便朝着桌案看去,脸上混杂着些许复杂的神情。
昨夜,他没给那人留下任何字条,但不知那人会不会主动留下些什么……或许是留下一些暗示,告诉他与二皇子有关的事情?
陆唤并不指望那人会对未曾赴约一事做出解释。毕竟,那人也并未答应过他要赴约的。他等了一日,没等来人,也怪不得那人,是他……强人所难了。
冷静了一夜之后,陆唤亦知道自己昨夜因为心烦意乱,因那人来到秋燕山、却是去救了二皇子而没来见自己,因那人细致地给二皇子抹匀伤药、留下和给自己一样的灯笼而赌气,而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妒忌心绪,实在是有些太过可笑了……
换句话说,这些日子以来,与那人用纸条沟通,得到了那人的陪伴、善意与温柔……这些是他从出生到至今从未得到过的,以至于他有了种那人只可以陪在他一人身边的错觉。是他太得寸进尺了。
陆唤定了定神,心里想着,若是昨夜那人留下了什么东西,他今日便径直问一问,救下二皇子是为何。若是那人仍一如既往不肯回答,那么便不肯回答。只要那人还在,这些倒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心里那些沉甸甸的、阴暗的占有欲,也该稍稍收敛一番了……
他穿着中衣,走到桌案边上,心里仍是抱着些许期待的——
他凝神,附身将桌腿里的小盒子抽了出来。
若是那人又留下了什么东西,他便——他便不计较那人未曾赴约一事了。
陆唤将小盒子拿在手中,几乎有些不敢打开了,他眸子里隐隐藏着些许希冀与忐忑,顿了好半晌,他才抱着某种像是晚受刑不如早些受刑的心思,打开了手中盒子。
可是,就见,盒子里仍然空无一物。
“……”
陆唤眼睫一抖,一瞬间有些手脚冰凉,他又将盒子翻转过来倒了倒,又朝着桌案看去,呆了一会儿之后,他快步走出屋外。
可是,院子里空荡荡的,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下,死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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