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兰陵曲
“麻烦先生了。”陆言之有些过意不去,但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风先生可以说是性格傲桀之人,身份高贵地位尊崇,此番竟然愿意跟着来瞻州。
不但如此,他对自己的态度之敬,远远超过了海棠,以及北安王府的人。
也不知晓,自己楚郁笙帮自己查的事情,到底如何了?
如今,他急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贺府。
贺飞龙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孙昂然苦着脸,“贺大人,此事您怎么看?”
他此番来拜访贺飞龙,正是与他细说白天衙门那公堂上的事情。
可没想到贺飞龙却哈哈大笑起来,对于陆言之的赞赏是一点都不掩饰,“老子瞧他细皮嫩肉的,没想到竟然也是条血性汉子,真将那卜昌明给杀了,爽快!”
孙昂然听得这话,生生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他此番前来,可不是听他说如何欣赏陆言之的,所以只得赔着笑容打断“贺大人啊,你看着卜昌明再怎么不是,但平俊那人什么性子您是清楚的啊,当初为了卜夫人,连亲儿子亲女儿都可以杀,现在咱们上峰杀了卜夫人的亲弟弟,你说他能就这样算了么?”
听到孙昂然担忧的话,贺飞龙总算正常了些,“那你与你何关?人又不是你杀的?你怕什么?”
他当然不怕,可是他惹不起北安王的世子啊,真叫他妹婿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可怎么办?
孙昂然此刻觉得自己真心太难了,前有狼后有虎,那陆言之一个小兔子偏还不安分,自己非得要作死,连累着自己。
等他走了,阿五有些好奇地问道“大哥,你说在和孙昂然到底是要站在哪边啊?小弟看着,他怎么处处在为陆言之那小白脸考虑?”
“可不是嘛,平日这老东西贼溜溜的,跟那鳝鱼一般狡猾,现在居然替那小白脸担心,他莫不是知道今日那些盐工是咱们叫过去的吧?”阿六有些担忧,毕竟这事儿是自己亲自去办的。
贺飞龙原本也觉得有那么点意思,如今见阿五阿六都看出来了,那么自己的判断肯定没错。可这不像是他认识的孙昂然啊,这种贪生怕死之徒,从来都只替自己考虑,如今却为别人考虑起来,倒是奇怪了。“难道他怕北安王府?”
“不是吧,以往的大人物们,比这北安王府女婿尊贵的多了,没见他怕过,还不是照样跟咱们一起杀人。”阿五摇头。
贺飞龙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那就是这陆言之背后,肯定还有咱们不知道的靠山。”而且是一座足以让孙昂然害怕的靠山。想到此,朝阿六招手道“你轻功好,仔细盯着孙昂然,看看他到底在背后刷什么花招?”
阿六应声,但有些担心,“平家那边,不管了么?”
“管什么管?咱们时候做过好事了?就看着陆言之这小白脸跟平俊打起来,陶家和平家有嫌隙,肯定不会管,云家素来又不与两家来往,所以这一对一的事情,咱们插手算个什么,对得住平俊么?”所以啊,贺飞龙想,这陆言之看起来是有些本事的,现在似乎还有孙昂然这老狐狸暗中帮忙,说不定真能让平家伤筋动骨。
平家那么多银子,就是掉点皮肉下来,也够他们吃好些年了。
一面又琢磨着,要不要到时候也知会天鹰岛的那帮贼子,大家也来分一分,最好能一口气将平家抬了才好。
不过俗话说的好,请神容易送神难,天鹰岛那些到底是真正杀人不见血的海盗,若真引来了,叫他们得了好处,不愿意走了,可怎么办?
所以最后贺飞龙还是作罢了。
朝阿五使唤着,“明日你带一队兄弟跟着小白脸,免得到时候平家的人来了,吓着他。”真被吓着,不能继续替自己挖平家的银子,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了?
阿五自然是应了,第二天就带着了一队兄弟来见陆言之,笑得十分友善真诚,“我家大哥说,大人杀了卜夫人的亲弟弟,那平家的家主平俊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特意命属下前来保护大人安全。”
陆言之现在已经知晓,昨日那些盐工是他使唤来的,只是贺飞龙多半没想到,自己真的会杀了那卜昌明。
如今忽然打发人来,也是用心良苦,不就是想让自己跟平家争一争,不管谁赢了,他都能在背后拿些好处。所以陆言之也不敢小看贺飞龙,不过既然有主动送上门的打手,为何不要拒绝?
而且有了阿五这一队人跟着,衙门里那些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只怕不必自己开口,都会倒贴上来。
其实一开始,陆言之还以为这贺飞龙能坐稳瞻州衙门里第一把交椅的位置,那跟着三大家的关系必然十分密切。
可是昨天从那平月湖的口里才得知,这三家并不似自己以为的那样,扭成一条线,也没有什么盘根错节的关系。
云家自来都是独善其身,也就陶家跟平家有姻亲来往,不过因为这平俊退婚嫡女而娶旁支,彻底的与陶家决裂。
而这贺飞龙,原来就是一个地痞流氓,能走到今天还真的是靠拳打脚踢打下来的。不过此人也不是那等四肢发达的武夫,不然就不会这么爽快地将大权交给自己。
转眼便是四天后,与他跟海棠预计的一样,平家是连夜马不停蹄赶来的,第四天天刚亮,他们就直接从城外的义庄,抬着卜昌明已经腐烂的尸体来了衙门。
虽说对方是来兴师问罪的,但陆言之还是设茶招待,毕竟这亲自来的,除了死了亲弟弟的卜夫人之外,还有平俊。
他怒气冲冲的抬过那茶水,丝毫没有半点防备,也有可能觉得陆言之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自己下毒。
事实上陆言之的确没有下毒,但平俊喝下茶水后,还是一阵剧烈抽搐,倒了下来,就没气儿了。
卜夫人也就是一介女流,往日的嚣张跋扈都是依仗着平俊给的宠爱,但现在平俊忽然死了,她一下就没了主心骨,吓得瘫软在地上。
孙昂然也吓了一跳,“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陆言之哪里知道?只赶紧叫了仵作。
不过仵作还没来,就有人发现这碗茶水里,茶叶底下全是花生米。
“平家主对花生过敏,听说就是皮肤沾一点也会昏迷一两天,所以平家以及平家主出现的地方,是不允许有花生出现的。”孙昂然也想起来了,一面看朝陆言之,忍不住夸了一句,“大人真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啊。”这平俊也死有余辜,为了一个妾室杀妻灭子,现在还为了这妾把性命都搭上了。
“不是本官,本官并不知道他花生过敏。”而且陆言之也好奇,他的亲女儿平月湖难道还不知道么?但是昨天她并没有与海棠说,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忘记了?
脚边,是那卜夫人伤心欲绝的哭喊声,“老爷,老爷您醒醒啊,没了您,妾身怎么办?”
孙昂然有些意外,“不是大人?”那是贺飞龙对,有可能?
可就算是贺飞龙,他也要夸一声,好计谋,不动一兵一卒,平家这就乱起来了。然后非常期待地朝陆言之问道“大人打算如何?”
“查凶手。”陆言之回道。
孙昂然一脸失望,连忙劝道“死都死了,查什么凶手啊?当务之急,大人不是该去考虑,扶持谁继承家主的位置啊。”
听到这话,原本扑在平俊身上哭得死去活来的卜夫人忽然有了精神,连忙起身来,“自然是我的宝儿,老爷生前最宠爱他,当然由着他来继承家主之位。”
却听孙昂然笑道“卜夫人啊,我记得平家的规矩是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