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兰陵曲
陆老太提着拐杖进来,一进门看到桌上的碗筷,“你个黑心娘们,嫁到我陆家这么多年,就生了两个赔钱货,还有脸大鱼大肉的吃?言之这个撑不起门户的东西呢?喊他来,我倒是我要问问,这个月的养老钱什么时候给?”
海棠有原主的记忆,自然晓得这是陆猎户的亲娘陆老太。
当初分家,陆猎户就分了这破房子,水田山地,都分给了老大家,理由是老大家孩子多,负担重。
而陆猎户以前在外,没怎么尽孝,所以给他这破房子,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但是,陆猎户每月都要给两老五十个铜板,这是家里最大的一笔开销了。
哪怕陆猎户死了,这规矩仍旧不断。
平时海棠恨不得家里不安宁,她来要钱反而帮腔,没少叫她欺负俩闺女。
可是现在看她端起自己留给陆言之的鱼汤,赶紧上前拦住:“您可想好了,我这一碗汤就抵了五十个铜板,您要喝了,这月就甭想着养老钱了。”
陆老太听得这话,跟看神经病一般看着她,“我看你是脑子有病吧?一碗破鱼汤,你五十个铜板?你怎么不去抢?”
“我就在抢啊。”海棠夺过鱼汤,递给俩闺女,“放好。”
陆老太气得两眼冒绿光,提起拐杖就要朝陆婠绾姐妹打去。
“够了,银子明天我想办法送过去。”陆言之不知什么时候赶来的,手上沾了不少碳灰,可见刚才正在厨房里烤白薯。
陆老太回头看了他一眼,见着陆言之那张不言苟笑的脸,就觉得延误不已:“讨债鬼,短命东西,你不是没钱么?哪里来的银子给那贱人还赌债?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想管我跟你祖父了,呜呜,我命苦啊……”
陆言之早已经习以为常,所以陆老太的举动他并没有任何恼怒之色,“钱今天已经给祖父了。”
“呸,你少诓我老婆子,我看你就是不想给,欺负我老婆子,是不是这恶妇教你的?”她才不信。立即起身拿起扫帚朝海棠打去:“我打死你个臭婆娘,不安分的东西,死狐狸精。”
俩小的见海棠要挨打,竟然赶紧挡到她面前来,“奶奶,别打娘。”
“两个赔钱货,我连你们一起打死,一年得节约多少粮食。”
海棠怒了,把孩子拉到身后去,去抢扫帚。
她这举动使得正要上前的陆言之有些惊讶,狐疑的看着海棠,不知道她是做什么把戏?
俩孩子也惊了,娘居然护着她们,没给奶奶一起打骂她们俩,瘦弱的小脸上滚烫的泪珠子顿时留下来,落在海棠的手腕上。
她心里难过不已,俩孩子看自己的目光竟都是孺慕。
索性将扫帚对准了这陆老太:“我闺女吃你的还是喝你的了?要钱去地下管你儿子要去,以后少来我家里撒泼。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月这四十个铜板你都往大伯家里拿去了,同样是亲儿子亲孙子,你这心未免也太偏了些。”
这事儿陆言之也知道,但也没去理会,就求个心安。
但陆老太以为他们不知道,忽然这样被揭穿,一时面红耳赤的,“你公爹早死了,你叫我管他要,你这是咒我死啊?我不活了,你个恶妇。”
扑向陆言之,“你看着没,你父子俩就是冤大头,花了那么多东西从曲家买回来的什么东西?不下蛋就算了,她还咒我去死。”
陆言之不着痕迹的避开她,面无无表情,“大伯家那边已经四五年没给你们养老钱了,如果你还想从我这里拿,现在就回去,明天我会亲自把钱送到。”
陆老太愣了,“言之,你怎么能听信那恶妇的话?更何况你大伯家里人口多负担重,你侄儿们可是咱们陆家的命根子啊,你姓陆,难道就忍心看虎子他们饿着?这样你对得起陆家的列祖列宗么?”
陆言之看着自己那瘦弱的女儿,对得起对不起陆家的祖宗他不知道,但是对不起这两个女儿是肯定的。
“你再闹,我就去请村长过来,咱们把这事儿揉开好好说一说。”
陆老太有些慌了,村长偏心陆言之,真要这样闹,闹起重新分家,老大家那边怕是要吃亏。
海滩见她就这样走了,不免偷偷打量起陆言之,看他也不像是软包子,怎么这日过得这样艰难?
忽然,想起自己这身体的主人是个什么德行,一下了然。
有些尴尬的抬起鱼汤,“那什么,凉了我去热一热,你先些着吧。”
陆言之大手伸过来,“我自己来。”
海棠赶紧递给他,本来还担心他不吃自己做的东西,如今也算是个好开始了。
回头瞧见俩孩子满脸幸福的争相收拾碗筷,赶紧上前:“我来就行。”
“娘这平时都是我们做的,小心洗碗伤了您的指甲。”陆嫣嫣笑着连妹妹手里的碗拿走:“你手受了伤,我来就行,你去给娘烧水洗脸。”
海棠看着俩孩子瘦弱的小身子欢快的奔出去,好生心疼着姐妹俩。
走到门口,只见姐妹俩背对着她在井边打水。
“娘要是一直像是今晚就好了。”
“是啊,娘真疼我们,肯定是姐姐你天天求菩萨,菩萨听到了。”
海棠听得心酸,想着这以后对孩子们好些,不过这家里穷得真揭不开锅了,得想法子挣点钱先敷嘴。
那陆言之的束脩钱,也得还上。
房子虽然破,但是也算宽敞,稻草茅草修补一番,还是遮风挡雨的。
原主觉得自己生得美貌,哪里是陆言之这种穷酸书生能配得起的?所以自打新婚夜后,两人是不同房的。
所以陆言之现在住在陆猎户原来的房间。
她则跟两个丫头睡。
不过她睡的是垫了褥子的床,俩孩子睡的是捡漏的木板子,上面也就垫了些松针,是不硌人了,可是松针去刺人。
当晚她便让俩孩子跟自己睡。
俩孩子自然高兴不已,连梦里的梦话都是娘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