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话梅
那少年低着头,长发垂落,却是闷声笑着。那笑声莫名让人心里一阵发怵。
沈和真听着他的笑声,更是火大,手中长鞭不停,发了狠地往他身上抽。
那少年始终佝偻着身子,让她将鞭子都抽在了他的背上。
那少年一身衣衫都被抽得有些破烂了,露出的肌肤全是赫人的红痕。可他由始至终都没有吭过一声。
不多时,长鞭染了血,那少年垂着头,如果不是肩膀还在微微耸动,看着就像是断气了。
旁边的沈易阳皱了皱眉:“沈和真,你别把他给打死了,免得我母后以为是我干的。”
沈和真收了长鞭,睨眼看着奄奄一息的少年,冷哼一声:“一个下作东西,死就死了。”
“人都给你打得半死了,也够意思了,那玉佩就当赏他了。听说今天父皇在承华殿宴请藩国使臣呢,他们带了很多新奇玩意儿,咱们要不偷偷去看看。”沈易阳是个闲不住的,玩心重,胆子也是最大的。
“要去你自己去,我要回宫了。”
沈和真可不想和他们扯在一起,转身就往自己的奉月宫去了。她身后的沈惜容并着一群宫女也跟着一起走了。
两个太监见沈和真走了,也急忙放了手,那少年没有依托,就直接仰面摔在了地上。
他就那样倒在冰冷的雪地里。
“瞧她那样,胆小鬼。“沈易阳不屑地撇了撇嘴,看了看地上血糊糊的少年,也拉着沈安辰去别处玩闹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少年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肩头用力挣扎了几下又塌了。
沈延玉缩在竹林里,犹豫了好半天。
地上的那个少年好像快死了,沈延玉看着他倒在地上,莫名想起前几日自己被罚跪在雪地里。
她摸了摸袖兜,因为怕自己再出意外,她从徐焕那儿讨了不少治伤的药。
地下的少年感觉一阵阴影挡在了他身上,一只白净的小手在他面前放下了一个药瓶。
地上的人侧着身子,凌乱的长发泼墨一样散在他身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少年挣扎着站起身,一张脸隐在头发下。看都没看地上的药瓶一眼,便摇摇晃晃地要离开。却因为伤得太重,没有站稳就面朝着旁边墙上倒去。
只见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右手一紧,硬生生转了身,背砸在墙上。右手还紧紧捂着肚子。
少年始终低着头,额前的几缕碎发挡住了眼睛。
他俯身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肩胛骨像是要刺破那薄薄的衣衫。他看起来十四岁左右,那身形却比沈延玉还要瘦弱。
沈延玉看着他佝偻的背影,一时倒有些怅然。这深宫大院内,能活着,就已经是侥幸了。
她正准备回留芳阁,就听到背后扑通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到了地上。
沈延玉急忙回过了头,就看到刚刚的少年倒在地上。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救他时,就发现他怀中探出一个鹅黄色的小脑袋,还在啾啾的叫着。
这大雪天怎么会有这样一只黄鸟?
只不过那黄鸟像是翅膀受了伤,只能轻微地扑腾着。
沈延玉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年,和他怀中的黄鸟,微张了唇。她没想到,刚刚这个少年,宁愿被沈和真鞭打也要护住的东西,竟是一只黄鸟。
沈延玉垂了垂眸,缓步过去将黄鸟揣在兜里,又将地上的少年扶起,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
她皱了皱眉,这人看起来伤得很重。
还好他不是很重,沈延玉倒也不算吃力。竹林旁的院子开着门,应该是他的住所,太医院离这里还有一个多时辰的路,她若是扶着他去,路途太远不说,一路颠簸说不定还会加重他的伤势。
她想了想便先将他扶进屋再说。
院子里空落落的,破败的窗户已经合不上了。沈延玉费力地单手推开了内屋的门,入眼只有放在床头的书册和一张床。
她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了床上,擦了擦额头的汗。从屋外的水井里打出一桶水,提进了屋。
现在是没有热水了,只能将就一下。她打湿了帕子,就为他擦了擦脸。
饶是在睡梦中,那个少年也紧紧皱着眉,似乎极为痛苦。
沈延玉从袖兜里将黄鸟放在一旁。她也不懂医理,现在还是赶紧去把徐焕请来为好。
床上的少年额头全是冷汗,不停地倒抽着气。
她四处望了望,只找到几件单薄的衣袍,便赶忙弯腰将那几件衣袍为他盖上。
猝不及防,一只冰冷的手就攥住了她的手腕。
沈延玉差点被吓了一跳,低头看时,那个少年还没有醒,似乎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有陌生男子握她的手,沈延玉别过了目光,颇有些尴尬。
她用力抽了抽手,可他的手劲十分大,怎么也挣不脱。
“别走……别走……”床上的少年还闭着眼,像是在梦呓,时不时晃着头,神色看起来十分痛苦。
“你先放手,我现在要去为你找大夫。”也不知他听不听得到,沈延玉还是轻声细语地安抚他。
“不要……不要走……娘,不要……”
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恐惧,那个少年浑身都在颤栗,长发凌乱,散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