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岚十二
“出去。”沈瑶月连头都没回。
这要再出去,还算是人?顾辰飞气势十足,将搓衣板扔在地上,猛地一跪:“娘子,我错了。”
“你这是做什么?”听到动静不对,沈瑶月回头一看,愕然问道。
“你不能离开我。”顾辰飞死皮赖脸地说道,他跪得地方,既不算近,怕烦到她,又不算远,恰好能观察到她的细微变化。
沈瑶月只是皱着眉,刚一开口忍不住带着泣声:“你也不必如此。高兴来哄我,不高兴就让我走。”
“那天是我太冲动了,我不是人!”顾辰飞痛心疾首。
沈瑶月看他这样,心里一乱,笑不出来,竟是又哭了:“你不用和我扮些没趣的东西,这里有没戏台,你又不是那混饭吃的小生。”
“我知道你生我气,但好歹顾虑自己的身子。”他不会安慰人,当下手足无措起来,想了半天跪在搓衣板上来了句:“要不你打我吧,好歹能解解气。真的,求你了。”
“谁稀罕打你。”沈瑶月被缠得没办法,有点嫌弃地说。
“为着这事,昨夜我娘想打我来着。”顾辰飞回答说。
“王妃一向疼你,倒不敢说为着我。”沈瑶月嘴上却不肯认输。
顾辰飞叹道:“你知道我娘为什么一直待我好,万事都由着我吗?”
沈瑶月对他家中诸事,一直有些好奇,却是没有赶着问。
“我九岁那年,生了一场病,身体一直不好。后来找了名医,医治好了以后,她特别担心我,生怕我有什么闪失,故而百般宠爱我。我因为一些事情,和我父亲关系一直不太和睦。可她从来不觉得,只是一味的偏袒我,爱护我。我有时候都在想,何德何能,我会有世上最好的娘。”顾辰飞停顿了一下,方才说道:“可后来有一天我知道了一件事。她并不是我亲娘,我是我爹和另一个人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承诺这是男主最后一次摸不着头脑的操作。
第52章
“什么?”沈瑶月本来看他说些什么出来, 可听到这个,也吃惊起来。这些时日,毅王妃对顾辰飞, 当真是无可挑剔。连自己都被爱屋及乌, 在王府里过得极是称心。
“你也惊讶对不对。”顾辰飞叹道:“我十一岁那年重病, 我娘当时忙碌无暇管我,是堂姐顾苁带着我去西边求医。可有人悄悄说, 我不是她生的, 所以不被管。后来有一次同我爹发生争执, 提及此事, 我爹告诉我, 我确实是他和别人所生,并令我不许说出去, 怕我娘知道伤心。”
“怀胎十月,王妃怎么可能不知道?”沈瑶月觉得不可思议。
“怀孕是真。可我娘当年怀孕时身体不好,那个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就没了。因着难产,大夫说她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我比那孩子早生了半个月, 便被我爹抱了过来,顶替了他。”
“这么多年,王妃真的什么都不知么?”
“我娘当年从边境来到京城,只带了一个嬷嬷。而那个嬷嬷也怕她伤心, 就答应我爹隐瞒真相。可今晚我觉得,她大约是知情的。”顾辰飞苦笑一声:“也是,自己的孩子, 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不过,我虽和你摊开说了,但她只要一日不说,我们都要装作不知道。”
“我省得。”沈瑶月当下应道。
“你答应不走了?”顾辰飞很快顺杆往上爬。
沈瑶月不为所动:“你继续讲。”
“哦。”顾辰飞眼神灰暗下来,方道:“以前我以为生母是因为出身低下,才被我爹隐瞒起来。可最近有人告诉我,我的生母,来历并不普通。”
“是何来历?”沈瑶月已然明白,这才是顾辰飞决意撵走自己的理由。
“是南诏郡王的女儿。”顾辰飞说道:“四十年前,南诏吉庆郡王出使中原,同一个汉女,有过一段缘分,有了一个女儿,便是我生母。而那位南诏郡王,从没有管过这对母女,她们便一直居住在京城。”
沈瑶月明白了。本朝近些年看起来平安无事,实际上有两个十分强大的敌人,南诏和戎族。四十年前,那位郡王回到南诏国,没有两年,便掌控了南诏的实权,同中原起了一场战事。尽管那场战事后,南诏国并未再起战事,但毅王爷同南诏王室之后有这段事情,若是被人获知,必会引起朝廷疑心。到时候,甚至可以告毅王爷勾连外族,这可是祸及全家的罪名。
毅王府虽有丹书铁券,沈瑶月知道,丹书铁券可保护贪官、佞臣,却不会维护与外族勾连的奸细。
而顾辰飞,便是勾连的活证。
知道他是想在事发之前将自己摘出去,沈瑶月叹道:“你站起来吧。”
“你不生气了吗?”顾辰飞语气有点飘。
“你跪着是打算明儿个把膝盖跪肿了,等着我伺候你吗?”沈瑶月嫌弃说。
“不敢不敢。”顾辰飞直直地站起来,实则膝盖处有点麻,当下假装无事发生,坐在一旁。
“是谁告诉你的,当真可靠?”沈瑶月问道。
“上次在行宫,有个老侍卫一直盯着我,你记得他吧。”
自然记得。沈瑶月点点头,终于知道那个老头为何当时那般反常。
“他以前是生母的下人,后来生母离世,他武功不错,便做了巡城侍卫。现在年纪大了,去年被调去行宫做些看岗哨,防备山上野兽的活。”顾辰飞想了想,将自己左手的衣袖向上挽了几圈,说道:“我胳膊上这几个红点,自小便有的,我一直以为是胎记,老侍卫告诉我,这是我当时的奶娘不小心用香灰烫的。前几日,我特意去找了城东那个擅长治疗烧烫伤的,他告诉我,确然是后天烫伤。”
“除此之外呢?”沈瑶月觉得,虽然顾辰飞的生母的确不是王妃,胎记一事勉强算是证据。只是如此便认定自己是南诏王室的后代,太草率了。
“老侍卫给了我生母留下的几件东西,我比对了一下,上面有南诏王室的印记。我寻了当年的住址,可宅子早已焚毁于火灾。我想办法查了些卷宗,发现宅院的地契,曾经掌握在一个人手里。而那个人,常年隐于暗处,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那人是我爹心腹。还有……”顾辰飞当下将老侍卫提供的所有证据,和他一一核实的事情讲了一遍。
沈瑶月仔细听了,确然如那老头所说,顾辰飞的母亲来自南诏。对照证据后,他必然觉得,毅王府上下,早已脱不了关系,可她若是同毅王府撕破脸面,这几年就算是被人嘲笑。可若有一天,身世被揭穿,她能因为被休弃,安生保住一条性命。
想清楚关窍,沈瑶月忍不住问:“你就不信我能与你共患难?”
“我相信。”顾辰飞毫不怀疑,那日才执意写休书。
“那你还撵我?”她重生一次,不怕与人患难,只要身边的人真心相待,就算真的不圆满也没什么。
顾辰飞看着她,慢慢说道:“可我娶你,不是为了让你吃苦的,更不想让你有性命之忧。瑶儿,我希望你能一世平平安安的。”
他总是在许多时候,悄悄做事,想要维护自己。两人对视良久,沈瑶月强压情绪,继续问道:
“你的生母,是因何离世的?那座宅子……”她觉得故事中的毅王爷好像有点不对头。
“你不用担心老头。我当年问他,他不肯告诉我生母是谁,无非是怕我年纪小,泄露出去。我也不敢追问狠了,毕竟一旦动静大了,娘会知道。”顾辰飞讲了些他们家奇怪的相处之道,最后总结说:“他这个人,一辈子都在做忠臣,对自己的家人不管如何,都是一味护短。他做不出杀母留子的事情,老侍卫也肯定过,生母是病逝。”
沈瑶月放下心来,问道:“以后你打算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