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泫
呈王之乱, 经历了三个月, 最终以呈王被斩,其亲眷妻儿贬为庶民流放燕州结束。
幼帝就永州的战事论功行赏, 沈昭因部下通敌被连累, 没有任何赏赐。而威北侯府则得了庄园百间,良田千亩,黄金万两。主动请缨支援的陈昔更是官升三级,一跃成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 掌京畿防卫。
不过二十岁之龄,便已位居正二品, 陈昔可谓是少年得意,前途不可限量。
威北侯府的地位也随着陈昔的升迁水涨船高, 京中大小官员各个都想去威北侯府攀一攀关系,一时间侯府是门庭若市。
沈玉珺对这情形是既欣慰, 又担忧。
欣慰的是,自己瞧上的夫君果真非池中之物。
担忧的是, 陈昔对她积怨已深,一旦他羽翼丰满不再需要定国公府, 只怕她就再无法压制陈昔。
屋漏偏逢连夜雨, 没过半年, 京中参沈昭的折子突然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结党营私, 囤积钱粮,滥用私权,卖官鬻爵。
桩桩都是重罪, 且证据确凿。
也幸得沈家根基深厚,长公主又进宫亲找了太后求情,最后才保住他性命,只罚了一年俸禄,又免了他兵部尚书一职,暂由齐国公兼管。
只是沈昭这一出事虽没有丢了性命,却也牵连了许多依附于他的官员被免职,一时间门庭冷落了许多。
沈玉珺心中愈发不安,却因为正在禁闭中无法出门,只能日日让人去打听外头的消息。
就在京中纷纷传言定国公府怕是要没落时,沈昭却收到齐国公的请帖,邀他午后过府一叙。
接到请帖时,简宁正在书房同沈昭整理些旧籍,她看向沈昭有些不安,“要不大人找个借口回绝算了?”
齐夫人虽同各世家交情都不错,但齐国公却与沈昭一直不和,私底下更是没有丝毫往来,这种时候齐国公突然要见沈昭,也不知所为何事。
沈昭闻言笑了笑,温声安抚道,“齐公虽同我政见不和,行事却也坦荡,去一趟也无妨,而且我刚好有事同齐公商议。”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自外头传来,“沈昭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
话说到一半,又忽地顿住了。
简宁回头,只见吴维康风尘仆仆,半只脚已经踏进大门,正错愕地看着她,似没想过她也会在书房一般。
沈昭微微蹙眉,“不是让你在雍州盯着,怎么回来了?”
吴维康本就因为简宁出现在书房感到意外,这会见他又完全不避讳着简宁谈朝事,更是惊讶。
然而他很快反应过来,也没搭理沈昭,只笑嘻嘻冲简宁道,“嫂子好。”
这时他身后又跟进来一眉目疏朗的青年,青年年约二十,身上自带着几分书生气。
这人简宁熟悉,正是前世受薛宴之托去救她的秦征。
秦征见到简宁倒没有像吴维康那般惊讶,只微微颔首以示招呼。
吴维康和秦征都来了,显然是有要事相商。
沈昭虽然没避讳着简宁,简宁却还是觉得她这时不好再待下去。
她冲他们笑了笑,道,“我刚好有事,你们聊。”
简宁一走,吴维康就收了笑脸,大步进到书房从怀中拿出一封密信丢到沈昭面前,道,“我不同意你这么做!”
这是前些日子沈昭刚被弹劾,他传信问沈昭怎么回事时,沈昭的回信。
他竟打算以自身为饵,引诱雍王提前造反。
吴维康看完信觉得他此举实在是太冒险,连夜从雍州赶了回来,就是为了阻止他,“你到底知不知道此事若是行差踏错一步,对定国公府会造成什么后果?”
沈昭将信收起来,平淡道,“定国公府将再无翻身之日。”
吴维康怒道,“你既知道,为什么还要走这一步?”
沈昭却是反问他,“这半年你在雍州可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吴维康愣了愣,有些沮丧,“雍王那厮狡猾得很,上次惊动他之后,他就把所有东西丢毁了,现在整日闭门谢客莳花弄草,什么都查不到。”
明知他的野心,却找不出任何把柄,这让吴维康头一次觉得挫败。
若非他曾亲眼看到过雍王私藏的龙袍,以及与威北侯府往来的书信,他都要怀疑沈昭对雍王的判断是不是错了。然而他偏偏看到了,且还没能来得及收集那些证据就有人寻了过来,让他险些把命都交代在雍王府。等再探过去时,雍王已经将一切都抹得干干净净。
沈昭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雍王行事向来谨慎,想抓到他的把柄谈何容易,就连前世他也是雍王起兵后才知道他的野心,吴维康第一次去雍州就能找到那些东西已是不易。
他觉得有些可惜,前世他对雍王起兵前的行动并不大在意,也没有深查,不然今生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待得吴维康平静一些,沈昭才又问,“既如此,你觉得还有更好的办法能名正言顺解决雍王吗?”
吴维康被问住了,一时凝噎,却也知道沈昭所说不无道理。
雍王既已有了异心,起兵就是早晚的事,现在没有动作也不过是准备不足,再加朝廷支持沈昭削藩不敢妄动而已。
这种时候,若是没有足够理由就轻易动了雍王,只会让本就蠢蠢欲动却找不到理由的藩王们借机生事。
可若是不动,等雍王真的做好准备起了兵,朝廷即便是能镇压住雍王,只怕也要元气大伤。
陈昔最近倒是动作不少,然而他行事也很谨慎,并没有留下与雍王勾结的把柄,除去他对解决雍王也没什么帮助。
不可否认,沈昭将计就计以身犯险麻痹他们,利用陈昔引雍王出洞,再名正言顺打他个措手不及的办法虽然冒险了些,却无疑是最能减少不必要伤亡的。
只是他终究还是觉得这样对沈昭来说太危险,潜移默化最是可怕,小皇帝对沈昭本就不大亲近,若他在这期间真的把那些谗言弹劾记在心里,只怕到时定国公府就真的再无翻身之日。
以往沈昭虽也爱兵行险招,但也没有动摇到根基,他便也一直配合着他,然而此次却是要连自己的根基都拱手送到旁人手上,这让他不得不劝着他些。眼见自己劝不动,吴维康便用眼神示意一直沉默不语的秦征,想让他出声劝一劝沈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