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胖大葱
当天晚上泡完脚,荷包就不小心被带落,掉进了水里。
等许兔花捞出来,荷包湿哒哒都能滴水了。
“唉,怎么掉水里了,回头还要送回去的。”许兔花拧干荷包,手上沾上了粉末,又把手放进水里洗了洗。
洗干净手,许兔花倒了洗脚水,觉得头有些晕,爬进被窝睡觉。
她睡得很快,梦里以往那些模糊的画面变得清晰了很多,好像真实的一般。
女儿王莹玉同她凄婉地说着多年的心酸,每一件事都是许兔花担心的!
外孙女们的未来,也往她最担忧的方向走去,李秀凤在梦里趾高气扬地欺负着自己几个外孙女,完全不把她们当人看!
许兔花就给气醒了,一边摸泪,一边破天荒地骂道:“作死哦,那么坏!个老妖婆!”
隔壁的王平安搂着媳妇睡得迷迷糊糊,听着家里老太太的声音,捶了一下墙,不耐烦道:“大半夜的,还睡不睡?”
许兔花抖了一下,躺在被窝里觉得身体寒凉。
对于王莹玉的死,许兔花是怨王平安的。
小时候,王平安可是王莹玉一手带大的,从吃饭洗手到下地干活,件件都是王莹玉手把手教王平安的。
王平安小时候因为个子矮小被人笑,从来乖乖巧巧的王莹玉都会替他出头,哭着也要骂回去。
那时候,许兔花总是笑着看姐姐待弟弟好。
她以为小时候是姐姐照顾弟弟,长大了就是弟弟照顾姐姐。生几个孩子,不就盼着孩子们以后可以互相扶持吗?
但等王平安长大了,和许兔花想的是一点都不一样。王平安把小时候说的话,做的事都忘在了脑后,和谁处得好有好处,便和谁待在一处。嫁人后的王莹玉没了用处,还要他倒贴,他便不乐意了。
许兔花现在想着梦里那些事,心里对王平安的怒气忍不住冒腾出来。她捂着胸口,悲声哀叹:“我可怜的闺女儿啊!”
王平安的老婆也被吵醒了,他婆娘推推他,让他去解决老太太的哭声。
大冬天的,王平安起身就给冻醒了,心里更不高兴。
他来到老太太的房里,没好气道:“妈!你大半夜的,哭什么哭呢?”
许兔花躺在床上,伤心地看着儿子:“我哭你姐呢,她走了,你看都不去看她。你难道不记得小时候,她是怎么带你的了?”
“小时候的事,谁记得,还不是你们想怎么说怎么说!”王平安不耐道。他当然没忘光,可也没觉得王莹玉照顾他有那么好。谁家的姐姐不照顾弟弟的?他当时也没欺负王莹玉啊。
王平安黑着脸道:“你就惦记那个死了的,也不想想活着的,还让不让我睡觉了?我明天还干活呢。”
许兔花哭的声音变小了些,变成了默默流泪。
不过王平安听不到哭声就满意了,他转身回去睡觉,还打了个呵欠。
许兔花紧紧攥着手,这一晚上瞪着眼睛没睡着,那些梦里得画面就一直围着她转啊转,甚至还冒出些新的,就和幕布上的电影似的。
她后悔了,家里的钱不该给儿子管,不然她就可以给女儿救命,也可以给大外孙女添妆,后头几个小外孙女的事,有钱她也可以帮衬一二……
***
许兔花的夜晚很不平静,闻老根家这边一切如常,甚至不少人因为心情不错还做了美梦。
李秀凤早早地起来,发现孙女里少了一个小的,她也没特意去催,还找出一盒雪花霜递给闻夏英:“抹点擦擦脸上,香的。”
闻夏英接过来,薅了李秀凤深深一手指头的雪花霜,心疼得李秀凤直皱眉:“哪用那么多,一点点就好了!”
闻夏英道:“冬天冷水和烧柴伤手,我给妹妹们手上脸上也抹点。”
李秀凤哼一声:“是你相看人家,又不是她们,小小年年抹东抹西只会被人说不正经!”
闻夏英当没听见。在她看来,老太太的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吃早饭前,闻霁月从山上溜回来了。临时赶工,催生不少改良的天堂蓝种子,再把种子弄成粉末,折腾得稍微有点晚。
早饭喝着腻了的红薯粥,闻霁月想:等回头搬出去,她就再也不喝这样的粥水了!
十点钟。
在村口等人的闻多胜和闻多赢两兄弟,等到了县城的张家三口人,还有张家请来的媒婆。
村里人一问,便知道是要互相相看一二。颇有些羡慕闻夏英,能走闻多胜的路子,嫁给县城的工人。
冬日里无事,大伙儿干脆就闹哄哄地跟上了,都是脸熟的,混去吃茶。
张父张母没想到动静这么大,一左一右围着儿子,尽力看顾好自家的儿子。
张家的儿子名叫张文武,名字是好名字,瞧着也是人高马大,长相英武,就是眼神略微傻气,不过乍一看也看不出来什么。
张文武心里很高兴,他妈跟他说今天是来看漂亮媳妇的,让他乖乖的。
等到了闻老根家。
李秀凤看着张文武,拉拉身边闻夏英的袖子,介绍道:“这是我家英子,排行老二,十八了。”
张母看看人姑娘,介绍自家儿子道:“这是我家文武,是独生子,今年二十。你们家英子长得漂亮咧,脸蛋儿也白净,我在县城也少见这么漂亮的姑娘!”
长辈们说着话,闻夏英瞥向张文武,张文武也看着闻夏英,冲她傻笑了一下。
端看模样,张文武可不差,让闻夏英也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再明目张胆地打量张文武。
反倒是闻霁月因为表现出来的聪明,被四姐妹选来观察张文武,就站在闻夏英身边,仗着年纪小仔仔细细地看。
两家人的对话还在继续,李秀凤和张母你夸夸我家孩子,我夸夸你家孩子。
闻霁月发现张文武好像只会憨笑,心里禁不住怀疑:这别是哑巴吧?
闻夏英听了会,也有这个猜想。
姐妹两对视一眼,闻霁月提起放在一边的茶壶递向闻夏英。桌上有些茶杯正好空了,可以借这个试探一下张文武会不会说话。
闻夏英会意,接过笑着给几人倒茶。茶先倒客人的,按辈分序齿来,最后才是自家。
见闻夏英行事大方主动,张父张母心内满意,笑着说谢谢,闻夏英回不客气。
倒完张父张母的茶,就轮到张文武,张文武也不知道把杯子推出来,只会傻乎乎地看着闻夏英笑。
张母一推张文武胳膊,帮着把杯子递出来,说他:“傻子,就知道看人姑娘笑。给你倒茶,说句谢谢都不会啊!”
张文武憨憨地道:“谢谢!谢谢!”
他这样,倒显得有些初见人家好看姑娘手足无措的可爱,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闻夏英身在其中,隐约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儿不对劲。不过张文武能说话,肯定也不是哑巴。
闻霁月则是琢磨着递个杯子来接水都不会,可不像是看二姐看呆了……像是真不会。
连基本的礼节都不会,说明什么?
十有八九,是智商有问题了。
闻霁月拍拍闻霁月的背,让她安心。自己在后头边听边看。
张文武保持着傻笑,时不时看闻夏英一眼。
等到他妈问话了,就把说过百多遍的回答答出来。
当然,换做别人的问题,他是答不上的。他妈也让他不要回答,笑就好了。
李秀凤知道不能问问题,旁观那些村里人不知道。他们时不时会搭句嘴,想要调戏下可能是新女婿的张文武。可张文武愣是一个没答,全部是张母代劳的。
不过现下有些年轻人嘴笨,村里人也没在意,喝着闻老根家的茶,嘻嘻哈哈地凑着热闹。
闻霁月听了二十分钟,心里头有数了,这张文武肯定智商有问题。
若是正经相亲,坦坦荡荡地点明情况,闻霁月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也不是人自己想变傻的。可这瞒着人,当做正常人相亲,就过分了。
闻霁月装作好奇似的,走到了张文武身边。
张文武抬起头,奇怪地看了眼不认识的小姑娘,依照他妈的交代,对着人笑了下。
闻霁月可笑不出来,指着坐在张文武身边的闻小龙道:“我们家把他给你做媳妇。”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其他人听了都是一愣。
只有张文武听懂了,他嚷嚷道:“我才不要这个臭男人做媳妇!要那个好看的!要好看的!”
张文武指着闻夏英,嚷嚷得大声,宛若平地炸响一道雷。
第15章
张母简直心惊肉跳,她猛地用力拉一下张文武的袖子:“开玩笑呢。”又讪笑着解释:“这孩子轴。”
李秀凤也呵斥:“五丫头,你给我回来!”
闻霁月闪躲开闻小龙抓她的手,紧接着对张文武道:“你妈骗你呢,觉得你傻。你看你和那个挨得近?”
近当然是闻小龙近,闻小龙长相不丑,个头也不错。可怎么瞧一个四十岁的大男人和“媳妇”、“老婆”的词放在一起,都是无比惊悚的!
张文武傻眼地看着闻小龙,嫌弃得猛地站起身,把张母撞得一趔趄,摔倒在地。
张文武转过身,看着倒在地上的张母,委屈道:“妈!我不要这个男的做媳妇!他长得比我爸还丑!我不要,我不要!”
张文武越说越觉得委屈,好好的漂亮媳妇,怎么换成了臭男人了呢?
他难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和张母面对面,哭着道:“我不要啊!我不要!”
闻霁月就两句话,直接骗过了张文武,还弄得老大一个男人坐在地上哭。
这般情景,任谁都看得出来张文武是个脑子不正常的了!
正常人,就算开玩笑嫁一个男人给他做媳妇,也不会大哭大闹。完全控制不住情绪,哭闹发泄的只有年岁尚小的小孩。
村里人募地变脸,纷纷想到了之前问话都是张母回答的情况。
“怪不得都不搭话,敢情是傻子啊!”
“就是,都是他妈答的,故意装样子骗人呢。”
“听说是闻多胜那个厂里的工人,工人还能是傻子?闻多胜知道不知道?”
村里人议论纷纷,瞧见这场景,更没有离开的念头了。他们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是闻老根家被骗了,还是两家联合起来骗自家姑娘?
张文武坐在地上哭,张母没法子,知道事情是黄了,叹口气去哄儿子。
“文武,算了算了。咱不娶他们家的,咱们换个行吗?”
“男的也不能生娃娃,妈怎么会给你找个男的做媳妇?只有女的才能做媳妇!”张母拉扯着张文武哄着。
另一边,李秀凤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