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骨生迷
老太太将泓哥儿喊到眼前,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这可怜见的,伤口大不大?会不会留疤?”
泓哥儿摇摇头,轻声道:“不碍事的,就是额角磕破了一点儿。唐大夫说就算留了疤痕,看看着不明显的。”
老太太又问:“你弟弟呢?”
袁璐道:“澈哥儿在里头躺着呢?您要不要去看看?”
老太太就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牵着泓哥儿,去了内室。在里头见了还在晕着的澈哥儿,老太太也是心疼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大夫说澈哥儿不宜搬动,老太太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就准备带着泓哥儿回后院。袁璐趁机也跟着走了。
老太太护着,高斐也不能说什么,只是那张脸黑的吓人。
回去后袁璐还跟屋子里的人说:“不怪绿水怕他,连我瞧着都觉得怪瘆人的。那样子就好像要吃人似的。”
花妈妈道:“您现在也犯不着为了这样的事,在人前就违逆他,平白让国公爷记恨您。”
“你不知道,”袁璐说,“泓哥儿自己也头上还包着伤,他居然拿着藤条说要打孩子。”
“国公爷自然有他的打算,他还能真把大少爷打出个好歹来?说不定是有用心的。”
袁璐道:“管他呢。我只是见不得罢了,后来还是老太太来了才管用的,我说的话他是一点都不听的。”说着,她已经在心里给他戳上了一个大男子主义的标签。
花妈妈仍然劝她以后莫要多管这些事,就怕她真的和成国公闹翻脸。
袁璐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去前院守着,如果澈哥儿醒了,就来通知她一声。
一直到当天晚上,袁璐才得着信儿,说澈哥儿醒了,便去了前头看他。
老太太跟她前后脚,两人一起进的书房。
唐大夫正在给澈哥儿把脉,说是脉象上已经没什么大问题。
澈哥儿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记得自己好像被退了一跤,然后就不记得了,怎么醒过来就在床上了。而且他祖母,他爹爹,还有他娘亲,都守在他跟前了。且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澈哥儿就想做起来,被老太太给按住了,“你乖,先别动,先好好躺着。”
澈哥儿就说:“澈儿已经躺了就够久了,想起来跟祖母说话。”
老太太就让人把他给扶了起来。
澈哥儿坐起来,看到他娘亲正站的远远地看着自己,就对她招了招手,拍着自己床头说:“娘亲坐这边。”
袁璐就走过去挨着他,坐在了床头。澈哥儿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
袁璐问他:“你晕不晕?”
他摇摇头,“不晕,就像睡了一觉。”话说多了,就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下意思地要用手去抓,被袁璐给按住了。
“脸上有伤口,不能抓,以后就不好看了。”
澈哥儿“哦”了一声,放下了手。
老太太看着小孙儿木着脸,也不笑,十分心疼,就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转头吩咐人将澈哥儿移到后院去。
澈哥儿顺势撒娇,说想去他娘那里住。老太太也没多说什么,就依了他。她自己也跟着澈哥儿去了袁璐那里。
回了后院,躺到床上的澈哥儿,往人群里张望了下,这才眼珠子骨碌一转,露出了个笑脸儿。
老太太看到他笑,心情也跟着好些,逗他说:“你这孩子傻笑什么?摔傻了?”
澈哥儿就压低了声音说:“祖母,爹爹好吓人啊。”
合着他刚才那木着脸的样子不是被摔傻了,是被他爹给吓到了。
袁璐说:“你还笑呢,你哥哥差点被你爹打了。”
澈哥儿一听就要急,抓着他娘的衣服追问起来。
老太太就说她:“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呢?”
袁璐道:“咱们撤哥儿这么机灵,肯定知道的对不对?当时哥哥为什么推你?”
澈哥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我上课犯困,先生看了我好几次,我都知道的。可就是眼皮子往下掉,我怕自己摔下去,就把腿缠在椅子腿儿上。后来哥哥推了我好几次,我还是要睡着。哥哥一用力,我就扑下去了。”又忙着替它哥哥解释:“哥哥真的不是成心的,他是看我早上刚给先生罚过,眼看着又要被打手心了,这才推了我。他肯定不是成心的。”
老太太拍了拍他,“不急不急,有祖母在,你怕什么呢?你哥哥把自己也撞上了,现在也在屋里养着呢?我一会儿让他来看你。”
澈哥儿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袁璐给他擦了擦,“你说你,自己摔了不哭,听你哥哥要被打了,就眼泪都出来了。”
澈哥儿拿过帕子擦起来,“那我摔了不疼嘛,哥哥要是被爹爹打了,肯定很疼的。”
袁璐和老太太在澈哥儿这里坐了一会儿,看着奶娘给他喂了吃的东西,又重新换药。两个人看的心惊胆颤的,这孩子的脸吹弹可破,那伤口就红的特别显眼。
澈哥儿看她们这个样子,还安慰她们说:“祖母,娘亲,澈儿一点都不疼,真的。这药抹上去凉凉的,可舒服了。”下一刻,奶娘的手重了一些,他就“哎呦”叫了一声。
袁璐真是恨不得自己给他受了,就更别提老太太了。
换好了药没多久,泓哥儿就过来了。
哥俩看着都挺惨的,泓哥儿是包上了头,澈哥儿是脸上用小布片贴了好几个地方。
泓哥儿还怕弟弟记恨自己,澈哥儿见了他来却是甜甜的咧嘴一笑,然后牵动了脸上的伤,“嘶嘶”地吸着气。
泓哥儿就问他:“疼的厉害吗?”
澈哥儿摇摇头,“一点都不疼。哥哥,你疼吗?”
泓哥儿就也说不疼。
哥俩在里头说着话,老太太将袁璐拉到前头说别的。
老太太道:“我这儿子从小又跟着他爹长在军营里。五六岁的时候就跟着军营里的那些士兵操练,做不好也是被他爹罚。有时候性子扭的很,今儿这事,我看泓哥儿是躲不了罚的。”
袁璐揣摩着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儿媳是真的觉得,两哥儿这个年纪,推了一跤也并不是多大的事儿。不至于闹这么大。”
老太太又叹息一声,“从前斌儿在的时候,老国公就是这么要求他的。从小不论斌儿和斐儿出了什么事,老国公都是教训他这个当哥哥的,说他不让着弟弟。这让啊让啊,一直让到后来宣文三十二年的那场风波里,斌儿将生机让给了自己的弟弟……我刚刚看着两个哥儿,可不就跟从前他们两兄弟一样。”
说着陈年的旧事,老太太触景生情地也伤感起来,眼睛里泛起了水雾。
袁璐递了帕子让她擦,劝道:“往事都过去了,现在咱们府上的日子正是一天好过一天呢。”
老太太擦了擦眼泪,说:“我就是怕斐儿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件事。便更加严格地要求泓哥儿,其实他小时候不这样的,爱笑爱闹,在军营里也敢捣蛋,经常被他爹揍的满地跑。到了十三四岁的时候,还没个正形儿。你要问起来,他就说,反正家里有哥哥,他这当弟弟的,只要活得自在就好。”
袁璐轻叹,心道这哪里只是成国公自己心里迈步过去呢?其实老太太也未尝放下那件事罢。
☆、第67章 成全
第六十七章
老太太和袁璐说了一会儿话,因为想到了一些旧事,兴致就不是很高。两人说了会儿话就进去了看两个孩子。
泓哥儿还跟澈哥儿坐在一起讲话,见着她二人进来了就站起身来让到一边。
老太太跟孙儿说了一会儿话,就准备带着泓哥儿回自己那里去。
泓哥儿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弟弟,最终还是被他祖母给牵走了。
袁璐倒是不介意让泓哥儿住在自己这里,只是澈哥儿若是留在自己这里,万一高斐过来又说要打他,袁璐自认拦不住。
澈哥儿虽然带着伤,倒也不胡乱闹腾,只是有些不自觉地回去抓脸,得让人时时看着。
袁璐这天晚上也有些睡得不安稳,她之前还嘲笑绿水胆子小,可今天自己被高斐一瞪,那也是后背发凉。这人也不是长得多吓人,丑就更谈不上了,可就是眉一蹙,唇一抿,一股肃杀一气,让人不禁就觉得害怕。也不知道到底是本来就这样,还是在战场上待久了,身上的杀气太重的原因。
这天守夜的是绿水,屋子里有些闷热,她就守在窗边吹风。
袁璐半夜起来了一次,见她用手撑着自己不肿的那半边脸打瞌睡。她就给她拍醒了,让她回房去睡。
绿水还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今晚奴婢当值,再有半个时辰青江姐姐就来交接了。”
袁璐忍笑道:“快去睡吧,你这牙疼一发作就是好几日,脸上的肿还没消就早些休息。别弄个丑样在我眼前晃悠。
绿水见她一边说话一边拿了搭在屏风上的披风穿上,就走过去帮她整理衣摆,“这么晚了,您这是上哪儿去?”
袁璐只在中衣外系好了披风,“我去看看澈哥儿,也不知道他晚上睡的怎么样。”
绿水已经将蜡烛点了起来。烛光一照,袁璐就看她半边脸肿的比白日里大了一倍,就像被人打了似的,便虎下脸道:“你这脸又是怎么了?你晚上吃什么了?”
绿水也不敢撒谎,老实地道:“吃晚饭的时候闷热的很,喝了半杯酸梅汁。”
袁璐就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说你什么好,你这样子你那牙得什么时候好。”
绿水也不争辩什么,讨好地笑了两下,点了灯笼准备跟她出门。
袁璐将灯笼拿到自己手里,“去睡吧,就两步路。你这脸看着怪吓人的,不知道还当我半夜打出来的呢。”说着就将绿水赶了下去。
澈哥儿睡在西厢房,走过去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月光清朗,路上不用照明也能看的清楚。
袁璐刚走到澈哥儿房门外,就看见窗外外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似乎正扒着窗户缝往里看。
她当即惊呼一声,当即后退两步。
那人转身,从窗下的阴影处走了出来,他一身玄色劲装,剑眉星目,赫然正是高斐。
两人互相看清以后,高斐竖起食指放在唇上,跟她比了个“嘘”的手势,身形一闪,又转到黑暗之中。
屋里的下人听到声响,都迎出来看。
袁璐道:“见了一只野猫,吓了一跳。”
澈哥儿屋里的奶娘道:“夫人深夜出来,怎么身边也不带着个人,这受了惊吓可如何是好。”
袁璐摆摆手,只说不碍的,又问起澈哥儿的情况。
奶娘道:“哥儿喝了些安神的茶汤,睡得安稳。老奴和两个丫鬟轮流守着,看着他不让他抓伤口。”
袁璐就点了点头,“恩,我就是来看看。你带着人都回去吧。”
“用不用老奴派两个人送夫人回去?”
“几步路的功夫,都回去吧。”袁璐这么说,奶娘也不再坚持,就带着人回了屋。
待人都走了,袁璐走到廊下的阴影处福了福身,“见过国公爷。”
高斐“恩”了一声,“你来澈哥儿?”
袁璐轻轻应了一声“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月色太好,高斐看起来倒没有白日里那么可怕。
他说:“我们往外走一走吧,我有话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