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幻燕
看着秦氏发红的眼眶,林璇有些愧疚:“璇儿不孝,璇儿让母亲担心了。”
“哪里不孝了。”秦氏瞧着林璇如画的眉眼,笑道:“母亲的璇儿很好。你快些回房沐浴换衣,小心病了。”
林璇笑着告退。
等换完衣裳去至花厅,便见厅中站了七八个容貌娇美,身段妖娆的女郎,她们安静的站在厅中,让空气都沾染了女儿家的淡香。
林知非和秦氏坐在主位,面上笑意有些尴尬。林璇摸不着头脑,却看到了何萧也在。
林璇微微皱眉,这何萧又弄什么幺蛾子?
何萧见到林璇,不由击掌笑道:“阿璇终于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那娇滴滴的女郎们见了林璇,只感觉“他”兰芝玉树,相貌惊艳,只消想想日后要做的事,她们便俏脸生晕,纷纷仪态优雅的朝林璇行礼道:“婢子见过林郎。”
林璇不解的看向何萧:“这是做什么?你带来的人?”
“当然是了。”何萧朝林璇笑嘻嘻的说:“这些女郎是王上赏赐予我的,只是我一心沉迷于炼器之道,只能无福消受了。再加上再过两日我就要回尧城郡了,尧城郡山高路远,这么些娇滴滴的女郎,怎么受得了。”
何萧同他们墨家一门的师长,日日沉迷研究,何萧研究是为了赚钱。许是幼年过得太穷太寒碜,以致于他养成了如今这般守财奴的性子。
这貌美如花的美人,何萧第一眼见到后不是想着要好好收入房中,而是想着要养着这样的美人,他应该花费多少钱财来维持她们的美丽。
不说那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只说带着这么多美人上路,都要准备许多辎重,这样一算,何萧便暗暗捂紧了他的荷包。
反正别的都好说,要花他的钱就是不行。
何萧看着林璇的眼神发光,如同看待救世主一般:“林郎风度翩翩,正值好年龄,这才子佳人一看便是绝配,这美人我便留给林郎享用了。”
卫恒赏赐美人给何萧,让他转移注意力,不要老是粘着林璇。若是他知道一转身这美人又被送到林璇这里,只怕心里要呕死了。
林璇看着给自己添乱的何萧,不断告诉自己,对于有才华的人要心怀包容,才能收获更多的人才。
秦氏立即道:“这,这可不行!”怎么能行呢?她的璇儿可是女郎啊!
“为何不行?”何萧柔声劝说秦氏,“伯母,阿璇如今都十八了,房中却无一知冷知热的人相陪,这也不好吧?”
秦氏着急想要反驳,林璇无奈叹了口气:“何郎有所不知,我已心有所属。”
何萧讶异:“阿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她是哪里人,你快说与我听听!”
他也算和林璇一同长大,怎么半年不见她就不声不响的多了个心上人!
林知非和秦氏看向林璇:“我们也半点不知晓!”
迎着三双眼睛,林璇做出一副苦恼状:“那女郎是我在黎城郡偶然邂逅的,女郎长得眉若远山,唇红齿白,姿容皆美。那日我马上一瞥,便觉得十分动心,我隐约听到与她随行的女伴唤她‘辛亘’。后来又匆匆见过她两次,只是每次都擦肩而过,可能是我与她终究无缘吧。”
这是林璇之前和卫恒玩笑,说她的心上人是个一个叫阿恒的丑姑娘,现在她又用这个梗来唬何萧,甚至连名字她都懒得变,一个是“恒”,一个是“辛亘”。
“我只想娶那位辛亘姑娘,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林璇神色忧郁,“在此前,璇并不想在房中收人,就怕将来惹她伤怀。”
何萧不敢置信的看着林璇,愣怔半晌才道:“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阿璇还是一个如此深情之人。既然如此,这美人我便不好再给你了。”
那群女郎闻言,看着林璇俊秀的脸庞上伤感的神色,心里对那位姑娘又是嫉妒又是艳羡。
这可是九卿之一的少府大人啊,竟然如此深情,只可惜那姑娘是个福分薄的,竟几次三番与林郎错过。
秦氏和林知非看着自家女郎满脸求而不得的模样,一想到她是在瞎编,就忍不住想笑。
偏偏这瞎编的故事,让何萧一脸感动的带着那些美人走了。
那些美人纷纷感慨林璇深情,便同自家小姐妹说了这一桩事情。
林璇相貌本就惊艳,作为最年轻的九卿,他的感情经历自然让人关注。这事起先在女郎间流传着,再后来连朝中官员、坊间百姓都知晓了。
而那何萧偏偏要走之时,还觐见了卫恒,请求卫恒帮林璇寻这位“辛亘”姑娘的方踪。
卫恒听着这桩所谓的林璇同她心上人“辛亘”姑娘的故事,沉默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年轻的九卿情.史
九卿背后的男人·卫恒:谢邀,我就是那个丑姑娘阿恒,也是那个情深缘浅的美人“辛亘”:)
第53章 疑心
一场雨后,雨水冲刷了空中漂浮的尘埃, 让炎热的卫国凉快了许多。
林知非用完晚膳, 同林璇走在去书房的途中。
穿过悠长寂静的长廊,湿漉漉的枝头停了两三只圆滚滚的鸟雀, 它们睁着芝麻大小的黑眼,扯着嫩嫩的嗓子叽叽喳喳啼叫。
淡淡的花香夹杂着松香, 在浸过雨水后有种淡淡的湿润感。
走进书房,林知非坐到桌榻旁, 轻轻点了点案上棋盘:“阿璇, 同为父手谈一局如何?”
林璇乖乖坐下, 把黑白棋子捡进盒中:“自是可以,不若阿父先行?”
林知非白子先行, 林璇随即跟上,一时间只有清脆的落子声与香炉里幽幽暗香的薄烟痴.缠。
林知非一向奉行中庸之道, 他性格冲淡平和, 待人处事皆不偏不倚, 但他骨子里人仍有几分锐利。
人说观棋如观人, 他的棋风便是一切波涛皆掩于静流之下,只消对手稍不注意便会被波涛淹没。
眼看林璇成功避开一处陷进后, 林知非继续下棋,只漫不经心的开口:“小半年不见,阿璇的棋艺倒是精进了许多。”
林璇心知她父亲定是有话要是,便只谦逊的笑笑:“父亲谬赞了,阿璇多日疲于琐事, 倒是许久未曾磨练棋艺了。”
林知非微微勾唇:“为父冷眼看着王上所做所为,只觉得阿璇眼光甚好。他所做之事皆为卫国百姓谋福祉,其心志诚,倒是没有枉费你一番引导。”
卫恒对外虽说是他的弟子,但实际上他在尧城郡忙于案牍,真正教导他的反而是同他一般大的林璇。起初林知非还担心卫恒被林璇耽误拖累,后来他却发现卫恒的才识、胸襟见解都在寻常人之上,他才放心下来。
只是,卫恒身上却是有着与自己女儿相似的痕迹,或是一些小习惯,或是一些想法,许是相处太久,他们之间的默契总是惊人的相似。
想到卫恒,林璇唇边不由浮现一抹笑意:“王上自幼聪慧,一点就通,许多事他自己心中便十分明朗,阿璇还没有做什么,他自己就明白了。”
“这倒是。”林知非点点头,他随意放下一粒棋子,抬眼看向林璇,“那个改进过的纸张为父已经瞧过,那纸张价格若真是那般便宜,那便成了对天下人都有利的东西,不知你打算如何推广?王上心中可有了章法?”
这是林知非最为关心的东西了,作为一名传统的儒生文人,他是希望天下士人都能习文识字,知礼懂礼。
林璇看着棋盘上已经不能挽救的局势,苦笑的叹了口气:“阿璇果真输了。”
她喝了口清茶,视线追着袅袅的熏烟:“那纸张此时不宜推广,推广之法我已经有了想法。阿父一定知道,再过不久,帝都的使官便要到卫国巡查收税了吧。”
林知非心里隐约猜到林璇的想法,他皱眉道:“你不愿让陛下知晓纸张改进之事?”
林知非是忠心与郑都那位陛下的,而卫恒将来若有能力,便可能同帝都的陛下争一争帝位。这念头自从林璇有心让卫王称王之时,便早已经生出了。
凭心而论,若是一国之主很有实力,那他又怎能容忍帝都的陛下把紧握着自己的生死呢?纵观历史,史上战国一点也不安宁。
所以卫恒要有实力,还不如扫清三国,一举统一天下,自己登上帝位来得畅快淋漓!
既然以后可能是敌人,郑都的使团也快要到,林璇又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段推广纸张,把这士子阶层的好感,平白给了郑天子呢?
林璇眉眼间泄露的锐意被林知非察觉到,似是发觉了她的心思,林知非沉默了下来。
“王上同你要做的事,为父心中有几分猜测。为父也知凭你们之才,有很大的可能性能够实现它。只是战争本就是恶事,流血的永远是百姓,不到万不得已,那墨家造出来的火.药还是不要用了。”
“战争不可避免,只是王上爱民,自会体恤百姓。”
林知非看着自家女郎言辞间都是对卫恒的欣赏和喜爱,实在像是那有了心上人后,胳膊肘不断往外拐的女郎。
心里酸酸的,林知非脱口而出道:“阿璇,你可还记得你是个姑娘家?”
他真怕自家女儿同王上日久生.情。
林璇怔了怔,然后笑了起来:“父亲,这么多年了,我已位列九卿之一,我是不是姑娘家,这不重要了吧?”
就是是现在,她对着别人说自己是女的,恐怕别人只也以为她在开玩笑。
眼看林知非神色愧疚,林璇立即道:“如今的情况女儿十分满意,出入朝堂,可为百姓做一些小事,看着卫国越变越好,女儿心中十分快活。若是重新做回困于内宅的女郎,女儿只怕要不适应。”
林知非看着神采耀目的林璇,只消想一想原本能大放异彩的女儿,最后却埋没与内宅之中,心中便生出无限婉叹。
这或许是顺应天意的选择吧,他家的女郎就应该这般耀目且璀璨的活着。
*
卫国战事消停了下来。
卫恒实施了轻徭薄赋的政策,又鼓励百姓耕织,他任命了许多羽人,召回各郡有些经验的老农,教他们如何制作曲辕犁和高转筒车。
曲辕犁需要铁来制作,钛矿为国家所有,寻常百姓并不好得到,卫恒便用国库拨下资金,令威盟军的人带着铁矿去各郡监督曲辕犁与高转筒车的制造。
威盟军护送银钱,他们是卫恒和林璇的死忠,又是原尧城郡的郡兵,所以他们知道王上此举都是为了卫国着想,若是有人不长眼的敢阻挠,便是那世家大族,他们也是不惧。
在各种铁血手段治理之下,卫国进入了火热的春.耕时节。
一批批粟米种植进了水田,大豆蔬菜水果栽种在旱地,当夏日的风吹来之时,各种作物绽开了生机,预示着丰收的希望。
庄稼农人,每每经过自家田里看着开始进入灌浆期的粟米,纷纷露出了笑颜。
这粟米涨势势头很好,心中估算交完税后,自己所剩的粟米量,这些农人便越发有干劲了。
一切都开始平稳下来,眼见卫国日日恢复生息,本来因前太尉杨浩之死而对卫恒心怀恨意的吕谅,也对他少见的缓和了脸色。
今晨早朝之时,吕谅一派的官员面上便有了喜色,只因郑都的使团即将到达卫国。
每年五六月,便有从郑都来的使官去到卫国、赵国、燕国清点三国上贡给郑天子的赋税。每到此时,三王纵然心中十分不愿,但碍于祖宗家法还是不得不把赋税交予使官。
今年恰好特殊,今年恰逢郑天子五十寿宴,需三位诸侯王一同至郑都觐见。而卫恒又初登基为王,于情于理更要去拜见郑天子,以及见见别国国君。
自家事自家管,卫国的国事平白由郑都的使官插上一脚,莫说卫恒了,就算是卫国本地官员,面上笑嘻嘻,心里也却是不爽的。
扫过议政殿中的百官,卫恒淡漠道:“帝都使官即将到来,介时则需要人去迎接他们。孤看来看去,便感觉相国十分适合这一差事。”
吕谅弯了弯腰。
“吕相国,便由你去接待帝都使团。孤听闻使团中亦有你的老友,尔等可顺道叙旧,便是再好不过了。”
吕谅手持象.牙笏板,弓腰道:“老臣遵命! ”
吕谅是郑天子任命的相国,他自然是忠心于陛下的。让他去接帝都来人,这安排倒也合适。
卫恒漫不经心的处理完朝中要紧事务,目光一转便忍不住放到林璇身上。
林璇位列九卿,位置在百官队列之前。
她容貌迤逦,眉眼精致如同琢玉师仔细雕琢而成。她就穿着那身绛红色的官袍站在一群年龄不小的臣子当中,显色尤其醒目。
那绛红的官服衬着她格外白皙如瓷的皮肤,衣领较高,遮住了大半脖子,只能看到一小片如雪的肌肤露了出来,那片肌肤被绛色一衬,便如同红梅中的白雪一般。
耳边大臣沧桑唠叨的说话声渐渐远去,卫恒看了林璇一眼,便还忍不住再看一眼,直到最后,他便目光都黏在了她身上。
林知非昨日同林璇下棋,就有些怕她和王上日久生情。一番试探之下,他便明白自己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