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西米的蓝灰
那个妇人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余秋雨诧异的看着那个妇人的举动,她疑惑不解的问,“你怎么了?”
“余家丫头,我知道我们家那口子个杀千刀的,他做的不对,他不该鬼迷心窍的去毁朝廷的稻田,他就是太嫉妒了,真的, 他就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求求你,求求你就大发慈悲放过他吧,我们一家上有老下有小的,实在是离不开他啊,求求你,求求你。”
对方一边说着,一边哭着,还一边朝着余秋雨磕头。
弄得余秋雨格外的慌乱,格外的措手不及。
“可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不能视朝廷法纪于无物。”
其实余秋雨也挺为难的。
她这个人挺正直的,而且做事情讲究个原则。
可是现在这个妇人的哀求又如此的让人“柔肠寸断”。
这下子,余秋雨陷入了深深的危难之中。
“秋雨,你要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说,不就没事了吗?至于我们家那口子造的孽,我们愿意还,真的,我们愿意还,你所缺少的,无非就是稻子而已,我们愿意把你损失的那些稻子给补上无论多少,我们都愿意补上,就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家的那口子一马吧。”
补上亏空?
倒是一个好主意。
余秋雨深思熟虑了一会儿。
这个妇人在这儿哀求自己,自己不能休息不说,万一这个妇人再因为悲伤过度之类的,在他们家门口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家可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为了避免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为了能让自己睡个安稳觉。
余秋雨在心里边默默地斟酌了一会语言,这才缓缓开口道,“你先回去吧,我也并非狠心之人,若是能有活路,我自然会为你们谋取,至于律法这事,明日再说,毕竟现在还没有到开堂的时候,我们谁都无法说准这事。”
言外之意,你现在找我也没有用,我根本做不了主。
妇人抽抽搭搭的磕了磕头,抹着眼泪离开了余家。
余秋雨靠在门上,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她本来抓住他们,目的是单纯的,看现在的情况,是由不得她单纯了。
余秋雨重新回到房间里休息,那个女人那么一打搅,她险些睡不着觉。
躺在床上,余秋雨辗转反侧。
她在庆幸自己抓住了那几个毁坏稻田的人,这样一来自己就不至于失约于赵至琛,但是她又烦恼于明日的事情。
如果真的按照朝廷的律法来处理,就算不会被处斩,不会被株连九族,也会被安排流放服苦役之类的,他们的家庭就会丧失掉一个很重要的劳动力,他们的家庭就会失去一个顶梁柱。
惩罚重了也不是,轻了也不是。
真的好纠结好为难。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在这纠结与为难中,余秋雨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睡得晚,早晨起来,梳妆打扮的时候,能看到眼下的一片乌青。
那是她的黑眼圈。
余亦凡要去处理要紧的公务,所以早早的就起床离开了。
从余亦然的嘴里知道余亦凡已经去了府衙的消息,余秋雨叹了口气,随即又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还真的有点担心早晨起来,余亦凡会询问自己会如何处理昨日的事情呢。
不过,作为报案人,她余秋雨必须要出席公堂。
余秋雨做好早饭,吃着吃着,余秋雨突然开口问了余亦然一句,“最近在私塾里还好吗?”
余亦然一愣,知道余秋雨要问的是什么,点了点头,但是神色有些黯然。
“还是那样,他们不敢欺负我了,但是却不敢理我。”
他感觉自己很委屈,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却被那么对待。
看到余亦然难过哀伤的模样,余秋雨感觉很愧疚。
之前她或许还不明白为什么余亦然会突然遭遇到同窗们的排挤,但是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余秋雨突然彻底的想明白了。
其实,这排挤很可能是来自于自己。
因为自己的稻田长势那么好,引起了他们的嫉妒,再加上余亦凡在官场上也很得意,所以他们就嫉妒自己一家,既然无法对自己下手,那么就对余亦然下手。
这几个孩子突然因为针对余亦然而受到惩罚,说实话他们也蛮委屈的。
他们那么对待余亦然,多半是由于父母的挑唆。
但是他们却因为这份教唆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余秋雨有点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吃完早餐之后,余亦然背起书包朝着私塾走去。
余秋雨草草的收拾了一下碗筷,将碗筷洗刷干净之后,亦是收拾了一下自己,朝着公堂走去。
她来的时间很巧,刚好赶上了升堂。
那几个被抓捕的村民跪在地上,个个面如土色,有些生无可恋。
这次审理案子的不是余亦凡,毕竟这件事情关系到她余秋雨,要是让余亦凡来审理这件案子的话,未免有些招人嫌疑,会被人怀疑成袒护自己的亲妹妹。
所以,这次坐在公堂上的是岭南本地最公正最铁面无私的一位县官。
余秋雨是以告状之人的身份出现在公堂的,她没有把自己当做是知府的妹妹。
来到公堂上,余秋雨没有废话,对着县官大人拱了拱手。
“民女余秋雨,见过青天大老爷。”
余秋雨的态度诚恳,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丝毫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看到余秋雨如此的谦卑,县官大人非常满意余秋雨的表现,点了点头,示意余秋雨站在一边,开始审理案子。
“柴鲁,柴清云,柴智慧,你们三人蓄意毁坏朝廷的田地,破坏公家的东西,还有尚天银,尚一朝,你们二人明明知道柴家三兄弟的做法错了,却没有及时的劝阻,反而为虎作伥,沆瀣一气,同样不可饶恕。”
余秋雨感觉公堂外边有人在看自己。
她错开目光,朝着外边看去,昨夜见到的那个妇女正看着自己,脸上全是祈求之色,甚至不停地朝着自己作揖,请求自己开口求情。
余秋雨心情有点复杂。
她正是柴鲁的妻子。
柴家三兄弟和尚家的两兄弟脸色都难看的要命,他们低垂着脑袋,昨天晚上他们毁坏稻田的时候,被那些官差给抓了个正着,这种事情由不得他们抵赖。
他们认命的低下了脑袋。
“县官大人,我们认罪,你就说怎么办吧?”
柴鲁破罐子破摔,不抱有什么希望了。
县官睨着跪在下边的几个肇事者,眼睛眯了眯,微微有些不悦。
余秋雨在一边,也同样不好受。
她正在进行一场艰难的天人交战。
她是该放过这几个人呢?还是任由县太爷处决了这几个人?
她不想放过,可是公堂外边那个妇女的乞求如此的凄切,而且那个妇人曾经还邀请自己去她家吃过点心,喝过蜂蜜水,是在余家落魄时,为数不多的对她伸出援手之人。
但是放过吧,又不足以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县官沉思半晌,举起了惊堂木,准备宣判。
就在这时候,余秋雨终于从放过与不放过的纠结中回过神来。
她急忙上前一步,趁着惊堂木还没有拍下的间隙,朝着县太爷做了一个揖,开口道。
“回青天大老爷,我有些话想说。”
县太爷眯了眯眼睛,“你说。”
余秋雨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开口道,“我觉得吧,咱们岭南远离朝廷,自成风化。有的时候朝廷的律法不必可以遵循,适可而止就好。”
县太爷的眸子垂了下来,沉思了小片刻,复而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民女恳求大人,暂且饶过他们的死罪,而且,至于流放的惩罚也是能免则免。”
余秋雨这话一说出口,县太爷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本官要放过他们?”
报案的人是她。
开口说要放过他们的人也是她。
怎么,余秋雨这是拿着他这公堂当戏看了?
想着,县官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些许不悦。
余秋雨抿抿唇瓣,摇了摇头,“不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大人只需略施惩戒便可。”
“哦?”
余秋雨的态度实在是太难以捉摸了,县官细细打量着余秋雨,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满满的狐疑。
“至于惩戒,民女倒是有一条不得不的提,民女要求的惩罚是,那些被他们毁掉的稻子,到了秋收之际,他们要以三倍数奉还。”
这就是余秋雨目前最想要的惩罚。
把欠了她的水稻还给她,剩下的随便。
不过,三倍数数量的水稻其实也不少了,也足够给他们一个教训。
县官打量了余秋雨好久。
感受到来自县官审视与探究的目光,余秋雨谦卑的低下头,始终没有抬头。
她在等待着县官的应允。
在等待上司官员回答问题的过程中,作为下属和子民在这过程中,是不能抬头的,这是规矩,也是对上司官员应有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