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偏执反派收割机 第62章

作者:采舟伴月 标签: 快穿 系统 穿越重生

  闻术大口喘气,视线所见天地昏暗一色,他强行站起,手起刀落又割了一刀在胸膛,血落而跪。

  两百九十九步。

  三百五十步。

  四百步。

  每一步都是极限,可他细雪凝冰的睫羽之下,破碎的目光满是哀求。

  “傻子,世间竟有如此癫狂执迷之人。”

  彦无声远远看着,只见白茫茫的山间,冰冷的石阶上,一步一叩首之人,满身是血的他已是强弩之末。

  可他好似只要背脊仍未折断,血液仍未流尽,便能再撑着站起来。

  哪怕是经历世事如彦无声,也被这种磨不平的意志折服。

  “愿如你所愿。”

  彦无声叹息一声,便不忍再看,转身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彻底暗了下来,原本严寒的温度更是骤降。

  而山上祈求赎罪之人,仍旧脚步不停,执迷地前行在暗无星月的雪夜里。

  ......

  天际破晓,山头迎来第一抹晨阳。

  面朝那一抹朝阳,闻术带着满身九百九十九道伤口,登上了九百九十九级阶梯。

  “弟子闻术诚心悔过,天地可鉴,愿保我心爱之人尤许一生平安。”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跪倒在善元寺门前,细密的睫羽覆盖下来,他闭上了眼。

  ......

  ......

  闻术再睁眼时,看到的便是简单的床帏,熟悉的旧屋,旁边的彦无声在用食指逗着翠鸟。

  “醒了?”彦无声手一展,翠鸟在屋里飞了一圈,停在了悬梁之上。

  “咳——我睡了多久?”闻术声音极其嘶哑干涩。

  “七日,”彦无声像似想到什么很好笑的事,牵起唇瓣说道,“你一身是血倒在善元寺门前,那群和尚吓破了胆,又哭又晕,乱做一团,甚是有趣。”

  闻术左手动了动,刚想撑着身子坐起来,被彦无声一把按回去。

  “劝你别动,”彦无声睥睨着他,“你先前又是风寒高热,又是血气不足,还跪烂了膝盖。”

  “若不是我捡你一条命回来,那些无用的和尚能救你?”

  闻术淡道:“多谢。”

  “谢倒不必,”彦无声说,“你死后的尸体为我所用,明白了?”

  “可。”

  彦无声轻笑一声,又说道:“其他的还好,就是你这膝盖恐怕难以恢复如初,日后阴雨雪天怕是刺痛难忍。”

  闻术只在意:“我多久能回去?”

  “你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先不说,膝盖起码得三月有余,”彦无声懒散地靠着背椅说道,“你现在可是膝盖以下无所知觉了。”

  “最多一个月。”

  彦无声啧了一声:“随你,反正身子不是我的,管你如何折腾。”

  ——

  当事情决定下来后,尤许很少做噩梦了,只是仍旧不习惯枕边空落落的,每次一醒来,便会觉得心里一空。

  布铺的事情她彻底放下,盘下的铺子已转给别人。

  尤许的妊娠反应倒还好,不时会有点恶心反胃,有精力之时,她会花更多时间写日志,把每天的心情想法,想到的小故事都写下来,希望孩子将来看到,能明白她的心意。

  她还会给孩子画许多简笔画,花草树木座椅板凳这些。

  -孩子,娘爱你,你爹也爱你,娘不在的时候,你要替娘好好照顾他。

  -冬天时,你要记得扎紧你爹右边的衣袂,别让寒风灌入。

  -娘和爹都在乎你,你可以调皮玩闹,但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危。

  -愿你慢慢长大,开心自在。

  尤许想,只要有孩子在,闻术再怎么也不会崩溃自杀和决绝黑化了吧。

  一个多月后的清晨,尤许睁开眼,看到坐在床边的闻术,便问:“何时回来的?”

  “昨夜。”他说。

  尤许:“为何不上来?”

  “怕吵到你。”

  “那你便这么看一夜?”

  “嗯。”

  不知从何时起,他骨子里便习惯了关于她的等待,也习惯了静看她的睡颜,未能见到她的一个多月里,每一刻都漫长难熬。

  尤许慢吞吞地坐了起来,刚想说什么,便被闻术拥住了。

  他隔着被子抱住她,用微凉的唇瓣蹭着她的颈脖,动作缱绻细致,他呢喃着:“我好想你。”

  想念如荒原上的野草疯长,将他的理智绞碎殆尽。

  闻术吻上她的唇,不复方才的耐心细致,反而极具侵略地汲取她唇瓣的温热。

  唇舌舔舐,相缠厮磨,尤许被迫扬起头,两手抓住他的肩膀,这才发现他浑身又冷又湿,想起昨夜的阴雨,她才明白他为何要隔着被子抱她。

  良久后,尤许微微侧开头喘息,见他又凑近追来,她抬手捂住他的嘴,“你得去洗热水,换身衣裳......”避免受寒。

  话未说完,闻术打断她:“你嫌我。”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他眼尾微微泛红,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小心翼翼。

  “阿许,你别怕,同我在一起没关系的,我不会害你,不会让你死。”

  “你和孩子都会没事。”

  “你信我可好,不准厌我。”

  闻术漆黑沉沉的眼眸里有着湿漉水光,他死死地盯着她,整个人好似分成了两面,一面哀求讨好她,只要她愿意同他在一起,一面疯魔癫狂,仿若她敢说一个不字,他便会露出森冷的獠牙。

  他堆积三十七日的情绪在堤坝崩溃的边缘,会因她一句话决堤崩塌,也会因她一个举动而退潮。

  闻术用脸蹭着她的颈窝,一点点地亲吻她,满心满眼地在哀求她:“阿许,不许厌我。”

  “你得爱我,不准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我怎会厌你呢?”尤许说。

  “你得证明给我看。”他的声音在她的颈脖处响起,闷闷地。

  “如何证明?”

  “阿许,”他牵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你怜我。”

  “你得怜我。”他满眼欲念地抬眼看她。

  尤许另一只手扯了起衣袂,忍着脸热点了点头。

  他勾唇一笑,似满足又似欲壑难填,清隽的面容变得艳丽妖异。

  ......

  ——

  屏风之后,偌大的浴桶蒸腾着水汽,闻术脱光了衣裳,展露出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伤痕交错,触目惊心,尤其是红肿紫烂的膝盖。

  他不能下浴桶泡澡,只能打湿布巾拧干擦拭,须得小心避开伤口,费一番周折之后,他再偷偷上药,特意问彦无声要了没有气味的药膏。

  他以为这样便能瞒过尤许。

  他要的不是她愧疚自责和担心,这些只是他想做的,与她无关,不该成为她的负担。

  而他不知道的是,尤许在配合着他。

  闻术何其有名,跪阶割血之事如何能瞒住所有人,她稍加打听便能清楚,只是她更是清楚闻术的想法。

  既然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变,那不如让他心上少些负担,她愿默默背着这负担。

  两夫妻,最熟悉对方的人,一边隐瞒,一边配合,皆是为了彼此心安。

  许多事情,很多情感,都会如此。

  ——

  一晃而过大半年,入了秋。

  尤许临盆当日,闻术已经憔悴得不成人样,他日日惊惶祈祷,吃斋念佛,为的是得到宽恕,不累及尤许和腹中胎儿。

  “男子不得入内。”两个产婆拦住闻术。

  闻术一言不发,强行闯入。

  产婆皱眉正想说什么,尤许摆手,艰难道:“罢了,无碍的。”

  “阿许,”闻术攥紧她的手,心中隐隐不安,“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尤许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说话便惨叫出声,闻术目光破碎,顷刻间眼睛红了,他尾音发颤道:“日后我们不要孩子,再也不要。”

  产婆边叫尤许使劲,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谁家不是想要多子多孙的,看他这表情,恨不得现在这孩子也不要。

  尤许已经没有精力回答他了,脑海中一个劲儿的喊七八:“七八,我要死了,我他妈快要痛死了,快给我开痛觉屏蔽!!!”

  没生过孩子的七八抱头痛哭:“这样影响你使劲儿生孩子,你还是忍一忍,等孩子出来,便让你脱离世界。”

  “......”

  尤许痛得天昏地暗,还把闻术伸来的手腕咬了出血,要死不死地不知熬了多久,终于听到一声啼哭。

  产婆抱起血污的孩子一看,大声说道:“是个女娃。”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