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反派痛哭流涕 第121章

作者:初云之初 标签: 快穿 打脸 穿越重生

  裴绍木然的摇摇头,道:“他们不肯放人……”

  裴老夫人的儿子和长孙都被下狱,不日即将问斩,心下如何不慌,想起那两个高高在上的重孙,她心下一阵酸涩:“说来说去,都是怪你!”

  裴老夫人恨恨的剜了裴绍一眼,道:“若非你不识珍珠鱼目,非要去跟那个夏清岚乱搞,沈蘅怎么会与你义绝?若非如此,现在裴家便是宗亲,你便是皇帝的父亲了!”

  说到此处,她老泪纵横,浑然记不起当年自己面对那两个孩子时的无情:“他们都是我的重孙,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小的时候,是多么亲近我,敬慕啊……”

  裴绍听得心头发冷:“所以,你把一切都推到我头上来了?!”

  在他眼里,沈蘅是害死他心上人和母亲的第一凶手,但面前的老虔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蘅在裴家的时候,你待她很好吗?你没有依仗着长辈身份,向她索取东西?你身边的丫鬟仆婢,难道没有欺负过她?还有我母亲——”

  裴绍牙根紧咬,将这些年压在心里的愤恨于不平尽数倾诉:“祖母,你老了,要死了,还紧攥着权柄和私财做什么?你死之后,难道真能带到地下去吗?母亲身为当家主母,执掌中馈又有什么不对?偏你宁死都不肯撒手!贪心不足,自私虚伪,你就是这么一个人!”

  裴老夫人不料素日里恭顺的孙儿会说出这么一席话,当即怔在当场,回过神后,怒的身体颤抖,语调激烈道:“放肆!谁准你这么跟我说话?好啊,真好,你可真是夏氏的好儿子,跟她一样的卑劣无耻!”说完,便举起拐杖,狠狠砸到了他肩头。

  裴绍听她这般谴责,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丧母之痛,再想起这些年卑躬屈膝,讨好这老妇人的情景,心下更是衔恨。

  裴老夫人上了年纪,气力大减,一拐杖打下来,倒不如何作痛,只是他微薄的自尊心,却被这动作刺伤了。

  事到如今,裴家已然有了倾覆之像,父兄又被下狱,朝不保夕,裴绍心下悲哀难言,更不愿再向裴老夫人低头。

  一把抓住那拐杖,他用力将其夺过,顺势一推,裴老夫人当即跌倒在地。

  裴老夫人十六岁嫁进裴家,从孙媳妇到有了重孙媳妇,一直都是顺风顺水,何曾吃过这等亏。

  她被推倒在地,便觉骨头作痛,然而尊严和脸面上的伤害,却远比身体上来的更多,也更严重。

  “裴绍,你竟敢对我动手?”

  几个女婢脸色惊慌的将她搀扶起,裴老夫人脸色泛白,恨恨的将她们推开,道:“去请裴家的族老们前来,我必得处置了这个不孝之子!”

  “你要处置谁?你知道裴家现在是什么光景吗?!”

  若换成从前,裴绍早就跪地求饶,然而现下先见父兄入狱,再听次子冷语,他已有心灰意冷之感,再见裴老夫人寒着脸要请族老前来的模样,丝毫不觉畏惧,只觉得讽刺。

  “父亲和大哥被下狱,不日便要问斩,你还在这里耍这些老祖宗的威风?好啊,你去找族老们来,叫他们把我打死好了!”

  他目光仇恨的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咬牙道:“老而不死是为贼,你这样的人,怎么还有颜面活在世上!”

  裴老夫人被他噎住,想要发怒,却也在裴绍冷漠而仇恨的神色中咽了回去。

  她已经年老,所剩无几的发丝挂不住发簪,因为方才那一摔,玉簪落地,断成了两截,正如裴家此时骨肉离散之态。

  裴老夫人被触动了情肠,心如刀绞,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捂着脸痛哭出声。

  沈启与沈章身上都流有裴家的血,但在他们心里,这只是耻辱,而非荣耀,更别说为此而对裴家心软,施加恩赐了。

  不几日,裴蕴与裴大郎被问斩,也彻底斩断了裴绍心里的最后一丝希冀,他痛哭一场,为父兄收尸之后,苍白着脸,返回了裴家。

  都怨我。

  他在心里这么想。

  若不是因为我与夏清岚有私,就不会触怒沈蘅,若不是为了给夏清岚一个身份,他就不会想着除掉沈蘅,母亲也不会主动出手,甚至于因此丧命。

  倘若沈蘅不曾与他义绝,那沈启与沈章仍旧是他的儿子,在裴家的襄助之下,他们只会发展的更快,与此同时,也会带给裴家更多的荣耀。

  或许,他会是天子,又或者是如刘太公那般,做太上皇,而裴家,也会是正经的宗室,万代光耀。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他们恨自己,恨裴家,也厌恶裴家的所有人。

  清岚死了,母亲死了,父亲死了,大哥也死了。

  秋风像是一把钢刀,在裴绍的腹腔里搅了又搅,叫他肝肠寸断,心如刀割。

  为什么不冲着我来,反而要一个接一个的伤害我在意的人?

  他们是为了报复我,所以才害死我至亲之人的吗?

  裴绍觉得讽刺,也觉得心凉,他想笑一下,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嚎啕痛哭起来。

  他以为自己会给裴家带来荣耀,可到头来,正是他的存在,给裴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裴绍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他要有个堂堂正正的了断,要叫沈启和沈章知道,裴家的风骨,他们永远都学不会,也明白不了!

  但在这之前,他要做一件事,他必须去做一件事。

  沈章一阵吩咐人盯着裴绍,得知他这两日先后去给夏清岚和裴夫人扫墓,又去裴蕴和裴大郎坟前祭奠,心里便隐约猜出几分,吩咐人悄无声息的潜入裴家守候,果然得到了预料之中的那个消息。

  裴绍趁着夜色,进入裴老夫人所在的别院,一条绳索,勒死了自己的祖母。

  就像当年,裴蕴在裴老夫人的推动下,毫不犹豫的下令勒死裴夫人一样。

  裴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亲手了结掉她性命的,居然是这个年幼时最受她宠爱的孙儿。

  睡梦中被惊醒,一睁眼,便是裴绍扭曲中带着仇恨的面庞,裴老夫人吓个半死,下一瞬,死亡的缰绳便套到了她的头上。

  裴老夫人已经年老,而裴绍虽不在盛年,却也并非一个老迈妇人所能抗衡,她艰难的挣扎了几下,死死的瞪着裴绍,永远的停住了呼吸。

  裴绍看着她大睁着的眼睛,脸上显露出一抹快色,提着手中绳索,便待离开此处,往裴家祠堂中去,了结自己的性命。

  正当此时,门外却忽然热闹起来。

  “砰”的一声闷响,门被人撞开了,裴三老爷身后跟着几个健壮仆从,气势汹汹道:“是谁在里边儿?!”

  裴绍心头一惊——这却跟他想象中截然不同了。

  他转身欲走,奈何此处并无别的出口,想要跳窗,那小小的口子,却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半老男人能轻易离开的。

  裴绍被困住了,身体僵硬的看着裴三老爷进门,几个嬷嬷发觉了床榻之上裴老夫人的异常,快步扑过去,看了一眼,嚎哭声便响起来了。

  “老夫人,老夫人?您的命真苦啊,谁能料想得到,竟是您最疼爱的孙儿害死了您?!”

  裴老夫人是被勒死的,绳子正捏在裴绍手里,着实抵赖不得。

  裴三老爷哭了几声,便吩咐人将裴绍扣下,又吩咐人去报官,请官府对此事加以处置。

  裴绍原就怀了死志,此时倒也不怕,刚刚被人撞破的慌乱过去,他苦笑着道:“三叔,老夫人是我杀的,我认了,只是报官,却不必了。即便你不来,我也会去祠堂吊死,以祭裴家的。”

  裴家落得现下这地步,已经够惨了,再传出孙儿杀死祖母的事情,简直要被人踩到泥沟里边儿去。

  裴三老爷对这话充耳不闻,只是哭他惨死的老娘,哭了几声,又吩咐人去准备寿材。

  裴绍从他的态度中看出了几分端倪,略一思忖,忽然间神色大变:“你居然吃里扒外,跟那两个小畜生里应外合?!”

  “六郎,这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初你娘跟你,不也是这么做的?”裴三老爷抬着脸来,哭了半日,却一滴泪都没有。

  他近前几步,在裴绍耳边低声说:“裴家是完了,但人总得活着啊,沈大人说了,只要把你丢出去,其余人他就既往不咎,六郎,三叔这也是没办法啊,你可别怨我!”

  裴绍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似的,死死的瞪着裴三老爷,后者见状也不动气,笑了一声,吩咐将裴绍的嘴堵上,防止他自尽,便吩咐人将他送去京兆尹。

  ——皇帝驾崩之后,沈章便被授京兆尹之职,裴绍此去,正是到了自己亲儿子的手里。

  裴绍剧烈挣扎这,被人带下去了。

  裴三老爷目光在内室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两个中年模样的婆子身上,点了点这两人,道:“你们都是跟随老夫人的旧人,却玩忽职守,以至今日裴绍做下这等事,岂不该死?”

  他吩咐仆从:“叫她们俩殉主,下去继续侍奉老夫人吧。”

  那两个婆子依仗裴老夫人,不知逞过多少威风,现下却惶惶如丧家之犬,意欲跪地求饶,嘴巴却被人堵住,直接拖了出去。

  没过多久,仆从入内回禀:“三爷,已经处置了。”

  裴三老爷“嗯”了一声,心里却开始思量自己当年有没有得罪过沈蘅母子三人——挤兑过他们的丫鬟都出嫁了,也没逃过这一劫,他唯恐也被那几个阎王记恨,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裴老夫人的尸首还留在床上,但裴家却没人真的为此伤悲,乱局之前,保住性命和前途,那才是最靠谱儿的。

  裴家家主已经被处死,更因故被削去家中男丁官爵,此时裴老夫人既死,就别指望丧仪有多盛大,多少高官命妇前去吊唁了。

  裴老夫人死了,造成的轰动大抵只有手指甲那么大,毕竟她已经年老,死去也是寻常,但裴绍杀死祖母一事,却叫整个建康都为之一震,当年裴夫人所犯的那件案子,再度被翻了出来。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啊,当年夏氏想毒死婆母和儿媳妇,现在她的儿子又勒死了自己的亲祖母,果真是亲生母子!”

  “听说裴绍还是裴老夫人抚养长大的呢,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是啊,不敬老也就罢了,竟还杀人,真是骇人听闻……”

  裴绍想死的有风骨,想死的有尊严,沈章偏不叫他如愿,裴绍痛心于昔年母亲之死,沈章便将他那伤口扒开,狠狠再撒一把盐。

  杀亲是大罪,更不必说是杀死自己嫡亲的祖母,在以孝治天下的时代,裴绍注定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同样的事情,前世沈启也曾做过,可他毕竟是天子,手握强权,又早早从裴家脱离,世人骂的再难听,他也不会放在心里。

  而裴绍,显然没有这样的能力和底气。

  皇帝已死,建康政务皆出于沈启之手,见了刑部和大理寺拟定出来的奏疏,他付以一笑,提笔写了个“可”字。

  杀亲之行,罪不容诛。

  而腰斩弃市,便是裴绍最后的下场。

  狱卒将这消息告知于他,裴绍当场就僵住了,他不怕死,但是很怕受苦,更不必说是腰斩这样的折磨了。

  他开始慌了,开始惧怕,他央求狱卒帮自己传话,想见两个儿子一面,然而从头到尾,都没有人理会他。

  裴绍开始愤怒,开始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沈启和沈章,也咒骂沈蘅,好像这样就能抵消恐惧似的,但到最后,仍然没产生任何作用。

  裴绍以为会有人来见自己的,或者是沈蘅,或者是沈启、沈章,他有些神经质的发笑,准备了一肚子的慷慨陈词,想着等人来了,就说给他们听。

  可是根本就没有人去看他。

  裴绍在绝望之中,近乎悲哀的发现——他们也许从来都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记在心上。

  是年十一月二十四,裴绍就死。

  裴三老爷接管了裴家,主动上表,称裴绍杀死祖母,罪大恶极,再非裴家子孙,将其革除裴家子嗣之列,连尸体都没去收。

  裴绍被丢尽了乱葬岗,狼狈而不堪的终结了他的一生。

  裴家倒了,建康士族更是遭受重击,纷纷向沈启俯首称臣。

  经历了一个月的混乱之后,沈启于建康称帝,定国号为周,年号为新安,尊生母沈蘅为皇太后,尊祖父沈恪为王,封胞弟沈章为晋王,令有司择吉日行大婚典礼。

  故事发展到了这里,已经可以告一段落,而此后沈启沈章二人,自有他们的快意人生。

  燕琅沉沉睡去,再度睁开眼睛,却见自己正身处楼阁之上,四处张灯结彩,喜气盈盈。

  远处有一行女婢鱼贯而入,见到她后,纷纷屈膝见礼,恭敬道:“少府主。”

  燕琅面不改色,微微颔首,待她们走了,又去打量自己周身,却见腰间悬挂长剑,略一运气,便觉五脏通透,丹田有力,显然颇有些修为在身。

  这亭台修的极高,俯首下望,便见彩云漂浮,随风而行,远处有流光一闪,是护府大阵正在运转的显现。

  燕琅隐约了悟几分,却听系统有些惊疑不定的说:“这好像是个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