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燕琅这才察觉到慕容晟身边还跟了个男装女郎,听这语气,似乎也不是仆婢一流,瞅了一眼,问系统道:“是郑茜芳吗?”
“不是,”系统的回答叫燕琅吃了一惊:“郑茜芳被野猪打的流产了,这会儿还卧病不起呢。”
“啊?!”燕琅虽未曾与郑茜芳有过交际,此时却也心生愤怒:“自己怀孕的妻子都打,他还是人吗?!”
系统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方才道:“其实,也不是打流产的,而是野猪觉得郑茜芳跟周瑾元有一腿,醉后强行跟她……所以就……嗯,你明白的。”
无论什么时候,违背女性意志,通过暴力与其发生关系的行为都是最可耻的。
燕琅想起原世界里沈静秋的结局,再听了此生郑茜芳的遭遇,面色不禁为之一沉,慕容晟见了,还当她是为身旁女郎那句话而动怒,心下虽不喜,却还是道:“博陆侯,这是本王姑母家的表妹,正经的宗亲郡主,你心胸宽广些,不要与小姑娘计较。”
系统适时的插了一句:“是安阳长公主的女儿武康郡主。”
“哦,”燕琅淡淡应了一声,既是回答系统,也是敷衍慕容晟,她说:“知道了。”
武康郡主见她如此漠然,俏面为之一寒,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被慕容晟拉了一把,到底也没说出口。
燕琅仿佛没瞧见他们之间的眼神官司,道:“军中少有女子,尤其是郡主这样的,还望殿下好生顾看,不要因此生出是非来。”
武康郡主横眉立目道:“我自然时时与表哥在一起,无需你担心!”
燕琅听得皱眉:“楚王殿下上战场,你也跟着去吗?”
武康郡主有些骄傲的抬着下巴,道:“这是当然。”
慕容晟毕竟是有妻室的,即便与郑茜芳生了龃龉,也不代表他是未婚之人。
一个未出嫁的宗亲郡主,就这么跟在他身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自是昭然若揭,只是她难道没想过将来吗?
堂堂一个郡主,嫁去楚王府做妾?
安阳长公主的脸还要不要了?
这位武康郡主,跟慕容晟同样的一言难尽。
燕琅心下暗暗摇头,看着她孱弱的小胳膊腿儿,道:“我这个人,喜欢把丑话说在前边,只要是到了战场,我就拿郡主当士兵看待,临阵脱逃者杀无赦,阵前胡言、扰乱军心者杀无赦,若你失手被擒,被契丹人绑到阵前去要挟,我是绝对不会管的,郡主,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吗?”
武康郡主长于富贵,穿的的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跟着慕容晟连日赶路到昌源,嘴里都抱怨了良久,现下听燕琅如此直截了当的一席话,不禁愣在当场,回过神来之后,怫然变色道:“沈胤之,你这是什么意思?!”
燕琅道:“就是你听到的这个意思。”
“沈胤之你放肆!”武康郡主怒的面色涨红,疼的站起身来,指着她,尖声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知道,楚王殿下方才说了。”燕琅淡淡一抬眼,道:“坐下,然后把手指头收回去,别说是你,即便是你娘来了,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楚王殿下,”她看一眼慕容晟,笑问道:“你说是不是?”
慕容晟想起自己在沈家人手上吃过的亏,脸上不禁闪过一抹阴翳,咬了咬牙,道:“敏儿,你先坐下。”
武康郡主见他服软,神情有些难以置信,下意识去看燕琅,却见她脸上带笑,目光却锋锐寒凉,身子便软了一半,老老实实的坐回原处,不再吭声。
跟慕容晟商议过出兵之事,已经是傍晚时分,燕琅拒绝了留饭的邀请,大步出门,又疑惑的问系统:“为什么慕容晟这样的野猪,都有人前赴后继的扑上去?丹霞、丹露这样自幼跟随的也就罢了,郑茜芳、俞婵,还有武康郡主,她们可都是大家出身。”
“说真的,”她道:“如果不是喜欢慕容晟,她们都是很不错的姑娘,相貌不俗,出身甚好,又各有所长。”
系统被她给问住了,踌躇半晌,叹息道:“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人?或许正是因为她们别的条件太好了,所以上天才将审美能力收走,叫她们眼瞎,好均衡一下吧……”
燕琅思忖几瞬,笑道:“也只能这么想了。”
……
对契丹的这场战争,打的并不顺利。
北境固然有精卒猛将,奈何他们都是燕琅的嫡系,慕容晟不敢用,只能将东北六郡的兵力推出去试水,抵挡契丹锋芒。
可这六郡军备废弛已久,若是能敌得过契丹,先前就不会叫他们南下嚣张了,又见慕容晟只叫他们出击在前,却将中央精锐留在后方镇守,心下更是不忿,军心衰弱,如何能打的赢。
慕容晟是头一次领兵,却遇上这般挫折,着实被打击到了,再见燕琅在旁,更觉大失颜面,心火翻涌,一脚将报信士卒踢开,便吩咐人再去击鼓,改着盔甲,准备亲自冲锋。
武康郡主搂住他的手臂,叫道:“表哥,我要跟你一起去!”
慕容晟摇头道:“刀剑无眼,我怕是顾及不到你……”
“不怕,”武康郡主笑的娇俏,指了指身边扈从,道:“有他们保护我呢。”
“表哥,就叫我去嘛,”她娇声道:“求你了!”
慕容晟知道那几人身手出众,料想无碍,再见她执意如此,只得点头道:“好吧。”
鼓声再度响起,轰隆隆震人心弦,慕容晟手提银枪,亲自披挂上阵,士卒慷慨激昂,颇有些势不可挡之态。
契丹人只见此次出战士卒铠甲与先前不同,便知是遇上了大夏精锐,再见对方阵营里举起的竟是赤龙旗,大觉震惊,匆忙前去回禀。
“赤龙旗是大夏皇族的标志,又是精锐冲锋,显然是有皇族嫡系之人出战,大夏皇帝向来舍不得放权,能被派出来掌军打仗的,想必便是他看好的继承人了!”
契丹主帅耶律雄听闻此事,大笑道:“上天庇护,方才与此良机,若将他擒住,此后万事可成!”
其余几人有些疑虑:“恐怕是陷阱,若真是太子人选,怎么可能冲锋陷阵?他又不傻。”
耶律雄握住几十斤的铜锤,如臂指使,震声笑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万一他真是个傻的呢?!”
第41章 我要做皇帝41
慕容晟精于骑射,只要不遇上燕琅这样的bug,战场上倒也威风凛凛。
他毕竟是皇族,又是正经的亲王,如此身先士卒,确实叫大夏士气为之一振,气魄隐约有压制契丹之态。
慕容晟心下有些得意,奋力将周遭契丹骑兵杀退,又踌躇满志的追上了去。
或许是慑于他勇武,契丹士卒见他杀来,纷纷如潮水般倒退下去,慕容晟见状愈发欢欣,一杆银枪挥舞的可见残影,愈加深入敌军。
随从他而去的几个亲信已然察觉不妙,扬声喊道:“殿下,危险!”
然而战场之上遍是呼喊惨叫,如何听的清他们在说什么,慕容晟杀得起兴,催马紧追,武康郡主见状,也扬鞭跟了上去。
几个亲信看得几乎吐血,想要相劝,奈何声音却传不过去,只得狠下心肠,纵马去追,紧赶慢赶到了那二人身后,这才急声道:“孤军深入,乃是大忌,殿下千金之躯,不宜犯险啊!”
武康郡主见满场血色,初时还有些害怕,过了这么久,却适应过来,不以为然道:“勿要危言耸听,表哥如此骁勇,有什么好怕的?也就是没遇上表哥,才叫沈胤之得了那么多虚名!”
慕容晟听的得意,虽然未曾言语,神情中却显露出十二分的傲慢张狂。
几个亲信也是头一次出战契丹,并不知道他们战力如何,现下虽不知内情,却也觉得顺利的有些过头,正待再劝一句,却见先前畏惧慕容晟如神鬼的契丹骑兵忽的涌了上来,将几人所在之处围的水泄不通,一颗心霎时间沉了下去。
慕容晟心头一跳,猛然变色,却见契丹起兵分出一条道路,一个体态矮壮、目如苍鹰的契丹将领出现在阵前,他面颊上纹着青色的狼头,周身一股悍利之气。
耶律雄身后的年轻亲信曾到过金陵,故而识得慕容晟,见得来人,勉强抑制住兴奋,用契丹语道:“是大夏的楚王。”
“楚王?”耶律雄用蹩脚的汉语念了一遍,音调奇怪,听得慕容晟心头非跳,不等耶律雄再度开口,便将手中银枪一挑,厉声喝道:“冲出去!”
然而进来容易出去难,契丹起兵为了将他引进圈中,前前后后牺牲了近百人,如今既围的严严实实,轻易如何能脱身?
耶律雄见他如瓮中之鳖,不禁大笑出声,用契丹语飞速命令道:“别人都不要紧,只有楚王,必须抓活的!”
连慕容晟带武康郡主,再加上二人的亲信侍从,此刻也不过十余人罢了,在契丹的人海战术之下,个人的勇武根本无从发挥。
武康郡主再不复先前得意,满面惊慌的叫道:“表哥,怎么办?你快救我!”
“这个蠢货!”慕容晟迁怒似的在心里骂了一句。
天气并不炎热,但汗水还是顺着他的鬓角慢慢滑落下去,此时此刻,他心里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或许,他会是大夏建国以来,第一个被俘虏的亲王。
契丹人俘虏了他,会用来做什么,好吃好喝的接待吗?必然是要用他来谈条件,谋取利益的。
如果谈不成,作为人质,他在那群蛮夷手上必然讨不到好,退一万步讲,即便是弹成了,契丹人将他放走,一个曾经被俘的亲王,怎么可能再去担当大任?!
慕容晟想到此处,心中又痛又悔,只是这关头说什么都晚了,奋力冲出去才是真的。
迟则生变,耶律雄不想拖延,吩咐人尽管结束这场小范围的战斗,便退到一侧等待结果。
契丹骑兵仔细观量之后,便发觉这群人虽勇武出众,但也并非毫无短板,轮番上阵,消磨敌人体力,半刻钟后便齐齐退下,换成另一拨人,另一方面,却又集结人手,猛攻明显并非普通士卒、被人保护在中间的武康郡主。
武康郡主早就慌了神,现下再见刀光凛冽,此起彼伏,更是吓得大哭,身体僵硬的握住缰绳,浑然不知如何是好。
安阳长公主安排的几个亲信虽强悍,却也并非刀枪不入,护持她良久之后,终于生了漏洞,一个契丹骑兵猛地扑到她马上,刀锋抵住了她脖颈,叫喊道:“立刻停手,否则我杀了她!”
他说的是契丹语,但并不妨碍大夏一边理解他的意思,几个安阳长公主府上的人心下迟疑,身体却仍旧下意识的抵抗着,而慕容晟,根本就不为所动。
他身为亲王,一旦被俘,从此便与大位无缘,怎么肯为了武康郡主而投降?
那契丹骑兵见他们不为所动,眼底戾气闪烁,刀锋在武康郡主面上划过,又一次喝道:“还不停手?!”
武康郡主只觉脸颊剧痛,似乎有什么黏湿的液体滚滚流下,因惊惧而麻木的神经瞬间苏醒过来,尖叫声响的刺耳。
契丹人既挟持她,想必也看出她身份非凡,没想到说动手便动手了,饶是慕容晟,也被这惊呼声惹得一滞,而安阳长公主府的几人更是乱了心神,不出几个回合,便被斩杀马下。
他们一死,慕容晟这边顿显颓色,勉强对抗了一会儿,便被人挑落银枪,擒拿到手。
耶律雄哈哈大笑,神情中遍是得意,抬手道:“将他绑到阵前去,叫大夏人看看!”
“还有她,”他一指武康郡主:“也带上一起!”
慕容晟心如死灰,木然的闭上了眼。
武康郡主的痛呼声尤且在耳,他却充耳不闻,只觉这世界似乎在瞬间失去了所有声响。
完了!
他心里清楚:一个被俘的亲王,再也不可能承继大位了!
绝望如同潮水一般,奔腾着将他淹没,慕容晟忽然发笑,那笑声里却满是苍凉与悔恨。
耶律雄无暇顾及慕容晟细腻的内心情感,叫人将他和武康郡主弄到阵前去,又令懂大夏语的人喊话,勒令大夏退兵。
慕容晟亲临战场造成的鼓励有多大,这会儿失手被擒的打击就有多打,大夏建国以来,他是头一个被俘的亲王,对士气的影响可想而知。
士卒们惊惶不安,诸多将领也为之变色,耶律雄见状愈发得意,笑道:“难道这不是你们大夏的楚王?再不退兵,我便切下他一只耳朵,送给大夏皇帝下酒了!”
大夏阵营里显而易见的有些骚乱,纷议声不绝于耳,契丹骑兵们哄笑起来,慕容晟听得这动静,不禁将头埋得更低,只恨不能就地晕死过去。
耶律雄正得意间,却听身后契丹军帐内乱声大作,猛地敛起笑意,回头去看,却见帐中火光已起,东风之下明色高涨。
他心头一跳,已知局势有变,正待吩咐人将慕容晟与武康郡主押回,却见一道银光踏着风声呼啸而来,寒光凛冽,正正将他面门射穿。
他大张着嘴,动作缓慢的跌下马,死不瞑目。
耶律雄既死,契丹骑兵霎时乱作一团,燕琅将手中弓箭收回,道:“进攻。”
几个亲信在后,匆忙问道:“楚王殿下尚在契丹军中……”
“活着是他运气好,死了是他活该,”燕琅淡淡道:“不必在意。”
几人有了底,震声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