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她拉着燕琅进了房间,反手将门合上,走进卧室,就看见床榻上一片狼藉,雪白的床单上沾了血迹,刺的人心头发痛。
“到底是怎么回事?”赵琴怕她触景生情,没再叫她进去,拉着她到了客厅沙发上坐下,忍着心酸,道:“别害怕,也别害羞,跟老师说。”
燕琅就将袁思思所经历的讲了出来:“昨天晚上,我照常去打扫卫生,经过走廊的时候,有个喝醉了的男人出来,把我拖进来了……”
赵琴看着床头那张十万块的支票,再看一眼这间华丽的套房,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思思,”她问燕琅:“你没有洗澡吧?”
燕琅摇头:“没有。”
“那就好。”赵琴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打了报警电话,说了事情和地点之后,谨慎的将她觉得以后可能涉及到的地方都拍了下来。
那个男人随随便便就敢把人拖进门,第二天醒来之后,留下十万块的支票,就自若离开,住的又是这样豪华的套房,可见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赵琴怕学生吃亏,这才想着要留一手。
燕琅看出她心思来,心里实在觉得感动——赵琴是个成年人,应该能看得出来犯罪的男人身份不简单,可她没想着躲避,更没有息事宁人,反倒坚决的站在学生这一边,只这一点,她就值得尊敬。
房间里有矿泉水,赵琴拧开一瓶,从包里拿出紧急避孕的药来,一起递了过去,柔声道:“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你还年轻,一辈子还长,别为这个毁了自己。”
燕琅将药吃了,哽咽道:“老师,谢谢你。”
“没事,”赵琴看她精神还好,心底微微松了口气,笑着说:“谁让你管我叫老师呢。”
警察很快就到了,或许是因为赵琴在电话里说明了案情性质,几个男警察在外边勘察情况,调查监控,女警则在房间里搜查现场,随队的女医生带着燕琅进了房间提取□□、毛发证据,最后,才是具体问话。
“孩子还小,遇上这种事情,已经够叫人心疼了,”赵琴特意去恳求几个办案警察:“能不传出去,就不传出去……”
“您放心吧,”负责的警察宽慰道:“我们有经验,会照顾到受害者情绪的。”
赵琴略微松了口气,怕燕琅觉得拘束,又到房间里陪着她,听那两个女警察问话。
毕竟都是女性,对于这类暴行,两个女警察更能感同身受,语气温和,努力不叫燕琅觉得拘束,做完笔录之后,又柔声宽慰道:“好了,都过去了,小妹妹,你别怕,法律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说完,又向赵琴道:“您带她去洗个澡吧,多陪陪孩子。”
赵琴答应了一声,再三谢过她们,又问:“什么时候能出结果呢?”
“很快,”年轻的女警女警神情严肃,道:“我们绝不会叫一个坏人逍遥法外。”
她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下来,递给赵琴:“我叫欧阳靖,之后你们遇上任何问题,都可以打电话联系我,又或者是去警察局询问。”
赵琴又是一阵感谢,把欧阳靖的手机号码存起来,又向他们道别,领着燕琅去洗了个澡,直到坐上了车,才道:“思思,酒店这儿你暂时就别来了,先在家休息几天,等等消息,好吗?”
燕琅沉默一会儿,轻轻说了声:“好。”
“别怕,”赵琴见她这模样,更心疼了:“就当是一场噩梦,都过去了。”
……
她们一走,欧阳靖就忍不住叹了口气,看一眼笔录上的信息,痛心道:“才十七岁呢,那个畜生!”
“谁说不是?”跟她一起问话的女警察也心疼道:“好在她不傻,知道保留证据,家里人也没瞒着,否则,烦人岂不是要逍遥法外了!”
“不是谁都有勇气把这种事说出来的。”取证的随队医生叹道:“女孩子遇上这种事,身体与生理遭受到双重打击,要是再宣扬出去,外边人不知道会说的多难听,在这一片就嫁不出去了,全家人都会被指指点点,这谁受得了?”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啊!”欧阳靖心里有些难受,其余几个人也没再说下去,带着笔录和证物出去,正好看见去调查取证的几个男警察过来。
随队医生主动问道:“怎么样?”
“是个很乖的小姑娘,领班和同事都说她很老实,性格也好,怎么就遇上这种事了,”为首的警察脸色沉沉,痛心不已:“我们查了监控,昨晚九点二十,她路过走廊的时候,被犯人强行拖到了套房里,监控明显的拍到了挣扎动作,跑不了了。”
几人略微得到了些许安慰,沉默着点点头,出门离去。
……
“你还知道回来啊?一晚上不着家,死哪儿去了?!”
王华芝一见赵琴领着燕琅回去,脸色霎时间就阴了,狠狠把门甩上,没好气道:“翅膀硬了,想飞了,是不是?!”
赵琴看得皱起眉来,再想起袁思思昨晚的遭遇,愈加心疼,不赞同道:“王女士,你是思思的妈妈,她一晚上都没回来,你不担心,不打电话,不报警,只是急着在见到她之后骂几句吗?”
袁明刚中考完,只是他成绩不好,王华芝花了几万块的择校费,托人找关系把他送到了袁思思在读的高中。
也是因为这关系,现在见了赵琴,她略微客气了点。
“赵老师,我管教我自己的女儿,这也有错吗?”王华芝苦口婆心道:“一晚上不着家,这像话吗?你没有女儿,体会不到我的一片苦心啊……”
赵琴脸色不太好看,看王华芝这样的做派,居然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她了。
她不说,燕琅也会说的,毕竟纸永远包不住火,她也没打算把这件事瞒下去。
只是还没等她说出口,王华芝就先反应过来,皱着眉打量她一眼,问:“你昨晚上到底是去哪儿野了?怎么会被赵老师送回来?”
说到这儿,她警惕起来:“你不会是在外边惹了什么事儿吧?”
燕琅神情局促而可怜,目光却是冷淡的,她低下头,哽咽道:“妈妈,我,我……”
王华芝见状,真以为她在外面惹事了,急的声音都变了:“你个死丫头,从来都不知道叫我省心,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赵琴实在听不下去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袁思思到底是不是王华芝的孩子——天底下哪里有母亲会这么对自己的女儿?
她扶住摇摇欲坠的燕琅,沉声道:“王女士,你冷静一点,思思没有做错任何事,她,她……”
赵琴有点说不下去了,在受害者面前戳破那一层纸,无疑是残忍的,但这么大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瞒住袁思思的父母。
她深吸口气,轻声说:“思思她……被人强/暴了。”
王华芝呆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袁思思被人□□了,赵琴是怎么知道的?
赵琴知道,是不是意味着还有其余人知道?
这事儿一传出去,老袁家还抬得起头来吗?!
袁思思成了破烂二手货,还有谁会要?收不到彩礼钱也就罢了,还会带坏自己一家人的名声!
王华芝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呆滞了半天,忽然暴跳如雷,抬手一巴掌就要扇过去:“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让你出去跟人乱搞,让你出去丢人现眼!”
赵琴猝不及防,燕琅却早有防备,动作敏捷的躲开了,却叫王华芝更加生气:“你还敢躲?!”
赵琴已经反应过来,一把拉住燕琅,把她护在身后,难以置信道:“这可是你的女儿?她遇上这种事,你不心疼也就算了,怎么还打她?!”
王华芝气的都要疯了,不客气道:“赵老师,这是我们老袁家的事儿,我劝你不要多管!”
赵琴从没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人,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声音也带着颤抖:“你疯了吗?!这是你的孩子,你是母亲啊!”
“我没有这样不要脸的孩子!”王华芝面红耳赤道:“一定是她自己不检点,才会这样的!要不然,怎么别人不出事,就她自己出事了?贱货!”紧跟着的又是一串污言秽语。
赵琴听不下去了,也没法再在这儿待下去,她眼眶里止不住的想要流泪,既是心疼身后这孩子,也是为她母亲的话而感到悲愤。
“思思,走,去老师家里,”她拉着燕琅的手往外走:“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
燕琅楞了一下:“老师?”
“走,赶快走!”王华芝被袁思思被强/暴的事情气的要死,见有人肯收这个烂摊子,高兴还来不及:“再也别回来了!”
赵琴没有理会她的叫嚣,认真的看着燕琅,道:“好孩子,你愿意跟老师走吗?”
燕琅没想到她居然能做到这一步,心头滚烫,眼眶也忍不住湿了。
“我愿意。”她哽咽着说:“谢谢你,老师。”
第47章 我送总裁进监狱3
赵琴带着燕琅出了门,风一吹,眼眶里就忍不住滚出泪来,愤怒、不平、惊诧,几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五味俱全。
她打心眼里替这孩子觉得委屈。
“老师,您别哭了,”燕琅安慰她说:“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
对于她此刻的懂事,赵琴丝毫不觉得安慰,只觉得更加心疼。
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刚刚经历了那样的噩梦,又遭到母亲如此粗暴的对待,居然还想着去安慰别人,这些年来,她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
赵琴不忍心再想下去,拉着燕琅的手下了楼,带着她回了自己家。
防盗门打开,燕琅嗅到了食物的香味,热腾腾的,暖人心肺。
厨房里边走出个围着围裙的中年男人,相貌儒雅,戴着一副方框眼镜,是赵琴的丈夫闫博。
“思思来啦。”他从前见过袁思思,挺喜欢这个乖巧的小姑娘,见了就笑着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做了肚包鸡,自己去洗手,再把筷子拿过去。”
燕琅答应了一声,到卫生间里去洗了手,走进厨房去拿筷子,就听闫博笑着抱怨道:“你老师这个脾气啊,真是风风火火的,今早晨说是自己做饭,我满想着回来就能吃了,哪知道回来一看,鸡还在盆里放着,压根儿都没下锅……”
今上午赵琴接到袁思思的电话后,魂儿都跑了一半,哪里还能想得起这个?
她既然打算叫袁思思留在自己家里,那肯定不能瞒着丈夫,只是这事情不能当着学生的面说,否则一个小姑娘怎么受得了?
所以赵琴只是瞪了丈夫一眼,借着身体遮掩,在他手臂上拧了一下,脸上却不露痕迹,笑着说:“肚包鸡都堵不住你的嘴。”
闫博看她这作态,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也就没再提这事儿,随意打个哈哈,就此将这一页掀过去了。
吃完了午饭,赵琴就催着燕琅去客房睡觉,守到她睡下,才轻手轻脚的将门关上。
闫博拿了本书,在客厅里看得心不在焉,看妻子出来,这才小声问:“出什么事了?”
赵琴怕吵醒学生,拉着丈夫到了卧室,将门关上,小声而迅速的将事情讲了一遍。
“这群畜生!”闫博脸色铁青,忍不住骂了一句,被赵琴拉了一把,才反应过来,愤愤的压低了声音:“那个男人是畜生,思思的妈也不是东西!孩子遭了这么大的罪,当妈的不安慰也就算了,怎么能说的这么恶毒?她也不怕遭报应!”
赵琴想起王华芝的态度,也是心头发冷,叹口气,道:“我看她那个做派,实在是不敢叫思思继续留在那儿了……”
闫博心头有火,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烦躁的转了几圈:“思思一个女孩子,又刚刚发生了这种事,哪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不如就叫她留在我们家里吧。她马上就读高三了,高考在即,千万别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啊。”
赵琴听丈夫这么说,禁不住露出笑容来,握住他的手,欣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思思的妈妈……”
一说起王华芝,她就忍不住皱眉,顿了顿,才继续说:“之前开家长会的时候,思思的妈妈就说了,不打算再叫她继续念书了,那时候我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现在想想,恐怕她还真是那么想的。”
闫博难以置信道:“有这种事?”
“是啊,要不我当时怎么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呢。”赵琴又叹了口气:“高二上半年分科之后,思思一直都保持着年级前三的水准,是很有希望冲击清北的,这么好的苗子,怎么能随便糟蹋呢。”
闫博想了想,说:“高三一年,大学四年,总共用不了多少钱,咱们就当是多个女儿,供思思读完吧。那孩子有骨气,不会愿意占咱们便宜,实在不行,就叫她写个欠条,将来工作了,再慢慢还就是了……”
赵琴是市重点高中的班主任、资深数学教师,闫博则是本市一所知名大学的教授,两口子收入很高,这些钱对于他们来说,的确不是个很大的数目。
下午燕琅睡醒,就听赵琴状若不经意的说了这事,她低头看着地板,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谢谢你们,”她哽咽道:“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