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日灼灼
舞蹈演员,舞蹈演员。
如果分成两个部分解释“舞蹈演员”这一身份,那么岑琳就更偏向于演员。
岑琳的舞蹈水平当然不是不好,但她在舞台上的共情能力实在是太突出,突出到可以让人记不起她真实中到底跳了什么,因为已经完全沉浸在她所营造出的氛围里了。所有的神态拿捏,姿态变化,对别人来说需要经过构思和设计,对她却是如鱼得水,挥洒自如。
乔乔是第一次观赏岑琳的正式舞台,起初以为她的舞台魅力就是偏向于柔美,却没想到《快乐的女战士》也被她诠释的这样好。快乐的歌,快乐的舞,不难跳,但不容易感染观众,岑琳却做到了。
待岑琳缓缓在舞台上站定,台下立刻爆发出雷霆一般的掌声。
下一场,就是她们了。
乔乔深呼吸,去将自己的组员们拥抱在一起,笑着对不安的她们说:
“我们的舞台不会比任何人的差!一起加油!”
☆、忽悠
第二十五章
《万千河水清又清》的配乐伴奏响起前,台下已经有人交头接耳了。他们有的是在外奔波了大半年, 有的是几天几夜没合眼, 总之大家身为军人,都各有各的辛苦, 好不容易等来一个端午汇演节目观赏的清闲时刻,当然是充分享受视听美感了, 自然嘴上功夫也不会落下。
几个其他部队的男兵聚在一起咬耳朵:“总政还有哪个独舞演员啊?我咋没印象了。”
被问的人苦思冥想也得不到答案,挥挥手倒是不觉得烦恼:“我也想不起来, 反正水平肯定高, 你看着吧!”
“水平高低我看不出来, 就觉得长得是真俊!你看到刚才那个姑娘了吧?白的哟!比我老家屋檐上的雪都白!”
对面听懂了那人的弦外之音,还是要笑话他:“哟, 你这是啥比喻,哪里的雪不白?还非要整你老家屋檐上的雪!”
“嘿嘿, 全天下当然是俺家里的雪最白, 俺家里的婆娘最俊!”
旁人皆哄笑一团, 心里其实是一样的痒痒, 但表面上都一致地推搡那个人:“去去去!”
又热闹的地方,就有安静的地方。孟云沛打完一个长长的哈欠, 伸手抹掉眼角的泪花。他长得倒是白净皮囊,挺斯文俊秀的样子,就算是混进文工团甚至现在就冲到舞台上也是毫无违和感,奈何全身上下毫无一颗艺术细胞,什么跳舞唱歌都提不起他的兴趣。
怎么看都觉得还是打枪子有意思。
孟云沛扭过身子, 去找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人:“方言哥?你刚才一直闭着眼睛啊?”
方言这才轻轻抬起头,浅色眸子不咸不淡地往上面一瞟,发现此时已经无人在台上了才活动活动身体,眼底平静无波没有笑意。在不笑的时候,他永远是散发着冷淡的气质。
“嗯,眼睛疼。”
孟云沛顿时精神百倍,也不知道他是出于关心还是意外得知有逃离“艺术熏陶”的正当合理机会,只见他就差眉开眼笑了:
“哈?眼睛疼?!那你还在这儿干啥?咱们现在就可以去卫生……”
舞台上的音乐和帘幕同时响起或拉开,居中间的人影也映入众人的眼中。
女孩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依旧被阴影完美勾勒出有致的曲线。身姿纤巧挺拔,脚尖轻轻踮起,军装因穿在她的身上而更加充满蓬勃朝气,青春逼人。
方言的眼睛一亮,立刻坐直身子,目光不移开前方的舞台,用手示意孟云沛噤声:
“嘘!”
饶是脑子转的快如孟沛云,也是十分有经验地选择先闭上嘴,再顺着方言的视线一点点移到台上,去找那让方言反转态度的源头……
恍然大悟!
并不是说他孟云沛一眼就看出来现在舞台中间的是谁了,问题是能让方言哥这么专注的女孩子,还能有谁?!
乔乔站上舞台中央的时候,却意外地没有欣喜若狂,更没有喜极而泣。曾在广州独居过的经历,在总政文工团至今为止的生活,都使她成长,也使她更能专注舞台本身。
就算熊芳和岑琳珠玉在前,也没有吓住她。
舞台正式开始,伴随着悠扬轻松的音乐奏响,大众第一眼见到是不认识的领舞时先是下意识地表现出不在意的神色,思绪就开始游荡。待灯光全数亮起,却不得不地被乔乔漂亮的脸庞和曼妙的身段所惊艳。但是最重要的是舞蹈,乔乔的舞蹈水平,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人人都知道近些年总政文工团的当家明星是熊芳和岑琳,在欣赏过这两人的舞台后,他们的注意力也自然而然地分散了,不会再有对那两人的专注度,因为本身的期待值就不同。
可他们看到,此时舞台中央的女孩有轻快灵动的舞步,轻盈如春燕展翅,蝴蝶翩飞,用惊人的娴熟度和优美生动的舞感成功诠释了这支被大家早已经看了几百几千遍的经典曲目。
当现实冲击了你的预想,你也会给予对方超出预想的回报。周华英和纪老师她们在一旁看着,也丝毫没有忽略掉坐在台下的文工团团长与两位军委副主席在内的所有人给的反应,相视一笑,都有了不同的解脱。
人们都爱惊喜,也爱黑马。总政的明日之星是谁?不会有人去追问最初的种种,因为现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乔乔在舞台中央,却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专注于舞台,却不受制于舞台,因为已经了悟,舞蹈该是肢体跟随意识,而不是将压力全部放在细节的把握上,就像是和蒋小君她们的几次短暂的互动动作,虽然设计的并不华丽,但她依旧可以用感情填满舞台,她再一次设计了舞台。做到这样,她也就掌控了舞台。
等到一曲舞毕,她的最后一个动作完美定格,胸口不住地起伏,心里只有感谢。
感谢回来,感谢重来。
*
“乔乔!有人找你!”
乔乔走到门口,看见了熟悉的人,开心地招招手:
“何斌!”
黝黑憨厚的男兵羞涩地笑,手上不忘记把冰棍箱子递出来:“乔,乔乔,吃吗?”
何斌就是当时第一个来盛粥的男兵,他在器乐队担任小号。这次的端午汇演对器乐队的安排不多,主要就集中在舞蹈队和声乐队的编排了,于是其他人都自由分担起了汇演前前后后各种杂事,就比如这卖冰棍。
这么多人的场合,还是这么热的天气,一个冰棍箱的出现足以吸引在场大多数人的视线。何斌就被安排到了这个任务。其实说来是卖冰棍,价格却只是外面的一半,而且种类也多,更像是对战士们的一种温馨回馈。
何斌从那次和乔乔认识了以后,虽然没有经常往来,但也有过几次意外地碰面。器乐队和舞蹈队的练习室地点在同一栋楼,偶尔就能远远看到。乔乔本身是很感谢他在那次主动帮助自己的,因此只要看见一定会打招呼,就是偶尔会奇怪怎么每一次见到他的脸都更红了,仿佛发烧。
其实何斌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面对乔乔时就很容易呼吸不畅,但他不敢说自己心里其实觉得那种感觉不难受,甚至还很开心。
“吃吃吃!我正好口渴!”
乔乔见到冰棍箱子就走不动路了,她刚刚从舞台上下来,本来也口干舌燥,立刻就要揭开冰棍箱,去看里面各式各样的冰棍。
箱子里,并排放着许许多多的眼熟或不眼熟的冰棍样式,有白糖冻成的冰棍,也有用红糖冻的,红糖的普遍比白糖的要小一点瘦一点,但是红彤彤的看起来很喜人,剩下的数量也是最少的。
还有些五颜六色的冰棍,不知道是用什么色素染的,也卖出去的不多。小孩子会喜欢,他们大人却不一定受用,毕竟放进嘴里后就染了一嘴的颜色,味道却不见得比红糖白糖的好,尝过一两次还觉得好玩,后来也都习惯了。
何斌腼腆地对她说:“红糖的好,好吃!”
乔乔却最想念纯粹的白冰棍,因此笑着拿出一根白糖冰棍,三两下拆开来,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边感受嘴里弥散开来的清凉与甜蜜,边准备回去找外套口袋里的钱:
“等等我啊,我马上就拿钱来!”
何斌狂摆手,脸红的程度已经要突破肤色的极限了:“不!不用!我请你,俺请你……”
“这怎么行……”
“这怎么行!”
乔乔已经在嘴边的后半句话被生生截住,一个人影突然就挡在她的面前。
对方的音色冷清,说的话却莫名热忱:“同志,您辛苦了!”
乔乔从对方的背后探出头来,不可思议地向上一望,果然是熟悉的面庞,连冰棍都忘记吃了,惊讶地道:
“方言?!”
他有冷峻和不可轻视的外形与气场,直属营的标准军装依旧极为贴合他的身材,军衬衣领微微立起,多了些不羁的感觉,要其他女孩看见了又要引起轰乱。可是这样的方言却出现在这里突然关心起了何斌?他俩认识吗?
方言侧过脸,看向她的笑意不减,只是与往常不太一样,颇有点似笑非笑的意思:
“好吃吗?”
乔乔不解其意,又尝了一口,傻傻地回答:“挺好吃的啊,很甜……等一等,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后台啊!”
按理来说方言已经不在文工团了,应该不可以自由出入后台吧?
他却没回答问题,只是点点头,笑得更可亲:“好吃就行。”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方言把何斌生生地吓得在原地愣住好几秒,然而乔乔觉得他不是被方言突然出现吓到,而是对于这么一个名字如雷贯耳的大名人突然到自己的面前来嘘寒问暖,感到十分恍惚和不切实际。毕竟她自己就好几次是这样。
方言甚至还伸出手,礼貌亲切地问:“请问,您的姓名是?”
何斌赶紧回握住收,磕磕绊绊地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何,何,何斌!”
方言嘴角的笑意渐深,一幅能让所有人如沐春风的口吻道:“何斌同志,您今天太辛苦了,怎么可以还让您请客?我该给你钱才对!”
有那么一个瞬间,乔乔差点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错了,何斌刚才说的是给他俩请客吗?
方言却自顾自地也拿出一根白冰棍,然后交出去两根冰棍的钱,顺手为他往前方一指:“您愿意利用休息时间为集体做奉献,我和乔乔同志都不会忘记您的付出,看您的脸色就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不太舒服?”
何斌茫然地答道:“是,是有点……”
“还望何同志多注意休息!后台的确人多闷热,气流不够通畅,如果觉得呼吸不顺的话,前面有一个休息区域,四方两墙两窗,窗与窗正对,便于通风,廊道开阔无阻,更利于解暑,您可去那里稍作休息,甚至小睡一会儿也无妨。”
何斌真的被方言迷迷糊糊地忽悠走了,乔乔在一旁也看呆了,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方言果然是以前做中部文书的,怎么说话一套又一套的,文邹邹的很!还胡说八道不带脸红的?!
☆、大家都来反向助攻
第二十六章
“没道理啊?怎么会呢?”
乔乔匪夷所思地往何斌离开的方向又望了望,丝毫没注意到身边的方言因她这个举动有一瞬间的神情变化, 在听见她下面的话后, 甚至也朝着对方看过去。
远走的何同志:怎么后背突然有点冷?难道俺真的生病了?
“我今天还看见何斌还吃了两个大肉包子,居然会突然就生病了?这天气要想感冒发烧也挺难的啊…”
方言抿抿嘴, 事情似乎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与何同志很熟悉?”怎么连早饭吃了什么都知道?
“其实,我今天本来带着个馒头去练功房, 准备垫垫肚子就可以了。可是中途上楼的时候碰巧遇见何斌,他拿油纸袋包着两个肉包子和一个菜包子, 见到我后硬要塞给我一个, 我就拿了个菜包子, 然后把钱给他了……”
方言在听完乔乔全部的话后,终于稍微勾起了嘴角, 心里一松:“嗯,给钱是对的。”
乔乔察觉到他的语气突然变缓和, 下意识道:“啊?”
“不拿群众一根针, 当然也不能拿战友的一个包子。”
乔乔看方言如此坦荡, 也被莫名带跑了:“对啊, 是该这样!菜包子和肉包子都不行!”
“至于生病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