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煞 第15章

作者:若水未央 标签: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对峙良久,李悟心里都没底了,料想今日少则被斥责,多则要被问罪了。哪知魏帝突然拍拍他肩头,让人起来,对他笑道:“怕什么,都是孤的女儿,谁都一样。”

  李悟偷偷松了口气,暗中掐了自己一把,马上装换了神情,委屈巴巴道:“陛下,要不赶紧赐婚吧,再过耽搁几日,我怕两位公主会为我打起来。”

  “呸!”魏帝啐了一口,道:“你也真不要脸啊。孤的女儿会为你红脸就是他们不开眼。”

  “那是陛下你不懂。”李悟一撩头发,道:“现在的女儿家都喜欢我这样的。要知道自从我回了长安,国公府没一天是消停的,说亲的官媒人都快把我家吃穷了。”

  魏帝听完若有所思,李悟抓紧捡了两个蜜饯塞进嘴巴里,拍拍手道:“陛下那我就先走了?我后半生的幸福日子都全仰仗陛下了!”

  魏帝顺手捡了个蒲团朝李悟头上砸过去,“还不快滚!休在孤这里胡言乱语。”

  李悟嘿嘿笑抱着蒲团屁颠颠从后门跑出来,冯郐等随从早就候在这儿了,看李悟出来,敢上前问:“怎么样?”

  “还怎么样!?”李悟拍拍胸口,喘着粗气道:“小爷我今天差点出不来。”

  冯郐一愣,莫名其妙,嘟囔着:“到底怎么了?”

  李悟思来想去,有惊无险何苦再翻旧账,吃一堑长一智吧。人多嘴杂别又传出什么新闻来,让魏帝无故忌惮猜忌,得不偿失,

  所以到了只是摆摆手,道:“已经有人为我进言,接下来就回府准备婚事了。”

  “可是,”冯郐道:“属下看宜春公主性子性子刚烈,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啊。”

  “不怕。”李悟背着手胸有成竹,“我知道她喜欢什么,我开的条件会投她所好的。”

  冯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秦嬗领着一队宫人从浮桥上逶迤而来,黛色曲裙勾勒出娉婷窈窕的身线,面若白雪,姿态高洁,实打实的美人一个,就是没个笑脸。

  “走,去会会。”李悟道,冯郐打住,“罢了,我等就在这儿等着,大人自己去吧。”

  李悟眉头倒竖,骂了句“没出息”,便往秦嬗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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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嬗早看到李悟,瞧他兴致勃勃地样子,似乎有话要说,便停在原地等他。

  不一会儿,李悟到了跟前,笑眯眯地行礼,“公主殿下,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秦嬗颔首,“但国公大人的名字我倒是天天听到。”

  李悟眸光闪亮,“这从何说起啊。”

  “车骑将军到国公府说亲,被国公大人一口回绝,指名道姓说与宜春公主情投意合,我想不听到你的名字也难啊。”

  “原是这样啊。”李悟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是我唐突了。但我说的句句属实啊。我早就说过了,想娶你为妻的嘛。”

  “但我也早就说过,不行。”秦嬗说:“情投意合这四个字,就是撒谎了。我什么时候与国公大人情投意合呢。”

  “你若嫁给我,我们有一生的时间情投意合,不急在一时的。”

  秦嬗无语,李悟这人真是过得顺风顺水,做人做事狂妄自大。前世他不顾伦理礼仪多次调戏秦嬗,惹得长春公主对自己怨恨在心,才在叛军攻入长安时设计她,导致秦嬗逃跑不及,命丧黄泉。

  说起来都是李悟惹下的祸事。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辈子李悟还是如此惹人讨厌。

  秦嬗强压心中不满,道:“那要让国公大人失望了,我与你不过匆匆过客,何谈一生一世。”

  她屈膝还礼,打算离开,李悟朝她背后道:“我以为公主是个明白人。”

  秦嬗停住脚步,李悟笑着上前,再道:“我以为公主最爱的权势。”

  “国公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嬗递给繁星一个眼神,让她带着其他宫人退后。

  李悟等人散开,勾起嘴角,道:“宜春公主秦嬗,武德八年出生,原是梁国罪奴之女,母妃谭姬恩宠单薄且早逝。公主无依无靠长到十五岁,后因侍疾有功,得皇后青睐,又因善骑射重文翰被陛下看重。现是几位公主中最能说上话的一个,有的时候陛下还会与你商议政事,对不对?”

  “那又怎样?”秦嬗平静道:“在宫里谁都有个靠山。”

  “只是这样吗?”李悟绕着秦嬗走了一圈,上下打量她,道:“拜入椒房中,就等于进了太子阵营。迎奉陛下的所行政策,让自己有了话语权。公主想要的不只是靠山吧。说白了,公主生为一个女子,不只想要一些好看的衣裳,贵重的珠宝,公主想要的,是真正的权力,是能搅弄他人生死的权力。”

  他叉腰站在秦嬗跟前,问她:“我说的对不对?”

  “你不必着急回答我。”李悟接着道:“我再说件事吧,魏国征伐陈国的起因,是四皇子亏待丽华公主,宠妾灭妻。而其中使力的是皇后的亲信女史。这个主意是宜春公主你出的吧。”

  秦嬗闻言,眸光瞬间冰冷,抬眼盯着李悟,低声道:“国公大人,你说的我全不懂。”

  李悟歪着头,再一次靠近秦嬗,直至两人只一拳之隔,他在秦嬗耳旁低语:“我在前线负责收集军情,这些事情稍微打探一下就知道了。”

  秦嬗大胆与他对视,李悟见好就收,举起双手来后退道:“事先声明,我并不是威胁公主。两军对战,这些是权宜之计。我非但不会误会公主耍弄心机,还佩服公主有难得的前瞻眼光。今次来,我只是想告诉公主,嫁给我的话,我会给你想要的权势。我能给你的,是世间女子全都仰望的地位。”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挺喜欢李悟的,要是公主和他联手,那就所向披靡,搅个天翻地覆了~本是政客婚姻,最后动了真情,这个梗想想就带劲(我真是恶趣味

第20章 迷药

  “刚愎自负…”秦嬗内心冷笑感叹。还世间女子仰望的地位,魏帝还没死呢,国姓还是秦呢,除非李悟起兵造反,改朝换代,让她当上皇后,否则哪来的自信夸下这样的海口。

  不过,李悟这番话,说的她确实心动了,忍不住想看看这个的多情公子,他能做到哪一步。

  “如此说来,我真是让国公大人费心思了。”

  李悟见她松口,装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眯眼笑道:“公主不是寻常女子,我当然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对待,不然怎么抱的美人归。”

  秦嬗往宣室的方向看了看,道:“方才国公从父皇处出来,想必是不是得了赐婚的口信了?”

  “公主千万别这么想。”李悟道:“即便是陛下赐婚,也得公主答应才是。我是不会强买强卖的。”

  “那我还得感谢国公大人了。”秦嬗道。

  “公主说笑了,不知我方才说的,公主可听进去了。”

  “听进去了。”秦嬗点头,“诚如你所说,我出身不好,从小被人欺凌,长大之后便不想再过屈于人下的日子,所以才不停地讨好父皇和皇后。我希望自己对他们二人而言是个有用的人,如此在未央宫里我才有容身之地。相比金银珠宝,锦衣华服,我确实更爱权力和地位。”

  “看来我是公主知心之人呢。”李悟笑道。

  秦嬗不否认,须臾,她转而面露难色,道:“只是…”

  “只是什么?”李悟道:“公主有何担忧,但说无妨。”

  “只是,我听闻国公府上有八位姬妾...”

  李悟尴尬一笑,没想到秦嬗打听得还挺清楚。

  她道:“府内人口如此繁多,我嫁过去之后难免要陷于后院拈酸吃醋,你争我夺,国公大人该明白,我向来疲于此节。”

  李悟顿了顿,挠挠头,道:“这个…”

  “若是难为国公大人,那就是我无礼了。”秦嬗定定道:“只是国公大人要知道,我秦嬗这辈子,只做唯一,绝不与他人分享任何东西。”

  李悟的心忽而重重跳了跳,一直带着笑意的眼睛放下了戏谑,安静地望着秦嬗。直至此刻,他才认真地去品味面前的秦嬗是怎么样的女人。

  她个子不低,身形偏瘦,肩头尤其薄削。她的面色不红润,眼下总有些青黑。但就是她这双有些睡意朦脓的眼,总带着淡淡的离愁,让人摸不清所思所想。

  这是个有故事的女子,是个受过伤的女子,李悟心想,更是个需要呵护的女子。

  她这个人身体不堪一击,但精神却很是强大,她持着自己那套原则坚定的行事做人,你可以不喜欢,可以评头论足,但她不会为你改变。

  这样的人若是个平民女,强取豪夺来便是,女人在床上总会服软。

  偏她是公主,是一国中最尊贵的女子之一。故而要得到她的人,很难。要得到她的心,更是挑战。

  旁人,早就知难而退了。

  而李悟…

  “我想,我可以试试。”李悟道。

  秦嬗一直微蹙的眉头有所松动,“试试什么?”

  李悟再次堆起笑意,道:“试试为了公主遣散后院。”

  “国公舍得吗?”

  “的确很难,要知我那些爱妾,是收集了很久才找来的。”李悟佯装痛苦地思索,片刻后舒展眉头道:“可有了公主无双美貌,我还肖想什么野花野草呢。”

  秦嬗低头莞尔,复而抬眼,“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李悟的心再次漏跳一拍,不得不说秦嬗冷着面好看,笑起来更加好看。但他抿嘴笑着,一点怯也不露。

  “既然说到这里,我再送国公大人一个礼如何?”

  李悟不解,不懂她把话题引向何处。

  “什么大礼?”他问。

  “朝中最近议论纷纷,车骑将军将升为骠骑将军,就是先国公大人您的父亲那个位置。”

  “好像有所耳闻。”

  秦嬗道:“车骑将军如果当上骠骑将军,一揽军政,国公大人还有出头的机会吗?”

  李悟还是不解,摇头道:“公主要说什么?”

  “国公大人可以跟我装傻,我不介意,你自己心里清楚就是了。”秦嬗望向远方,娓娓道来,“自古以来,治理国家,都是皇权与门阀的争斗,你来我往,此消彼长,周而复始。戚氏乃魏国大族,顶级门阀,掌军权很多年了,父皇把你等新贵扶持上来,就是为了与戚氏抗衡。但如果戚氏得势,国公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公主分析的不错。”李悟颔首,“看来在权力中心待了几年,公主已然有几分心得了。”

  “国公谬赞。”

  “那公主…”李悟想了想措辞,笑眯眯道:“那公主是否又要借刀杀人了呢。”

  秦嬗顿了顿,没想到李悟这样直白,一时忘了怎么往下说。

  李悟忙说,“公主别急,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等不及陛下拿主意。若陛下碍于别人说他飞鸟尽良工藏,而许了戚氏骠骑将军之位,那我大好岁月真要蹉跎无限了。”

  秦嬗深吸一口气,道:“我亦猜到父皇不想给车骑将军军权,但碍于史官文笔,所以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能斥责戚氏门阀的借口。所以,我想得主动出击,为陛下制造机会。”

  “公主有什么好计策,我洗耳恭听。”

  “这个嘛,”秦嬗眼神挑了挑,李悟先是一愣,而后会意,笑着伸出手来,秦嬗上前,在他手中写下三个字。

  “龙虎斗?”

  李悟来不及感受秦嬗微凉的指尖,思索这三个字的意思。

  “龙虎斗,是柔然进贡给父皇的贡品…”

  “等等,”李悟打断她,“柔然进宫的是鸡冠蛇,因此蛇头上有形如冠冕的肉痦,所以柔然献给陛下,祈愿他早为天下共主。这是龙,公主所说的虎,是哪里来的?”

  “虎是三皇子提议补进去的。”秦嬗说,“鲁王负责今年使团觐见各项事宜,他觉得只有一只鸡冠蛇太过单调,会提议使团加一只百毒之王的蝎子进去。蛇与蝎,称龙虎斗。鲁王殿下还打造了一只纯金的笼子,以期能得父皇赏鉴。”

  “等,等等…”李悟再次道:“鲁王殿下昨日才邀请我去看了各国使节进贡之物,柔然进贡的只有一条蛇,还是银制的笼子,哪来的蝎子和金笼子”

  “昨日没有,不代表元旦那天没有。”秦嬗自信地说。

  李悟哑然失笑,“公主能未卜先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