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煞 第27章

作者:若水未央 标签: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太子上前来,温文提醒:“天色不早了,快些上路吧。”

  众人拱手听命,孟淮最后来与阿姐道别,孟洁情不自禁紧紧握住他的手,相较方才带着些歉意,她道:“…桑措,保重啊。”

  孟淮眼中已然蕴泪,“阿姐,我最放心不下你。”

  帷帽下的孟洁已经泪流满面,她哽咽道:“傻孩子,人长大了,总要走的。你只要记得,在阿姐心里,你最重要。”

  孟淮颔首,道:“这是自然…”

  秦嬗本转身往太子那边拜了拜,径直先往马车那边走,此时听到孟淮难舍难分地说,“在我心里,阿姐比谁都重要。”

  哈!

  孟洁自嘲一笑,没好气地掀帘上车。

  哪个混蛋前几日还信誓旦旦地发誓,在他心里,公主才是第一位的!

  公主府的马车越走越远,直至看不见,太子和孟洁才分别离开。

  太子骑马往城内走,不经意间看到官道旁有几个人影攒动,看马匹和衣着,不是一般百姓,且公主出行这一段早就清路,还有谁敢在远处窥探。

  他眯着眼问:“那边的是谁?”

  仆从顺着方向策马过去,不一时回来报,“奴没赶上,只看了个大概,好像是沛国公的人。”

  “李悟?”

  太子思索半日,忽回头盯着秦嬗远去的方向,百思不得其解,喃喃自语:“李悟这小子,不会真的喜欢宜春吧。”

  再说李悟这边,冯郐等随从大早上就被他带出来,在冷风中吹了半日,他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宜春公主的车队,直到人家走了,到了也没上前说句话。

  “我说大人,”冯郐试探着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公主已经走远了,没三年五载肯定回不来,您就别再看了。”

  李悟挺直背脊,手握缰绳,静了许久,慢慢道:“你觉得我在看她吗?”

  冯郐与他人面面相觑,不然呢,大冷天大清早起来看风景吗?

  “我是在看我犯下的错。”

  “什,什么错?”冯郐问。

  李悟确定再也看不见秦嬗了,他吐一口气,勒马回头,一边往回走,一边道:“中美人计的错。”

  冯郐噗嗤一声笑出来,李悟瞄他一眼,他赶紧捂上嘴,半晌嘟囔道:“面对美人谁都难免犯错,不然就不是男人了,大人忘了便是,路还长着呢,好女子也多着呢,选谁不是选啊,非得在一颗树上吊死?”

  他说道死字,李悟又瞄他一眼,“得了!”冯郐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我这就闭嘴。”

  “忘?”李悟道:“不,我不能忘。我得永远记住公主,让她时时刻刻提醒我,我曾今败在一个女人手里。”

  冯郐斜眼看他主子,暗暗哀叹一声,完了,这道坎是过不去了。

  另一边,孟洁回到未央宫,立刻被魏帝召幸,从傍晚到黑夜,她被魏帝钉在床上反复折腾。

  终于,魏帝也受不了了,扶着腰起身去沐浴,孟洁躺在凌乱不堪的床上,不着一缕,白如细雪的皮肤真切的感受着秋凉。

  她再次回想起秦嬗的话,瞻前顾后,乃是大忌。

  回到凤凰阁后,她一个亲信婢女照例将避胎药热好,送孟洁面前。

  她看着那碗药,怔愣良久。突然,孟洁抬手把药打翻在地,陶碗闷声落在厚厚地地毯上,褐色的汤水染湿了一块。

  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掀开珠帘进来看情况,只见孟洁端坐着,月光照在她越发绝美摄人心魄的容颜上,嘴角噙着一丝诡异的笑。

  “…没事,”她幽幽道:“这药,以后不必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一更~

第33章 蛮横

  弋阳并不远,出了司隶,就是豫州地界,一直往东南走,约莫十一二日就能到。但孟淮底子差,不能车马劳顿,故而车队行了慢些。

  再加上秦嬗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对孟淮与她一起坐在车里这件事很不满意,整天耷拉个脸。

  孟淮识趣,便不在她跟前碍眼,骑马出行。

  到了陈留郡内,天气不是很好,昼夜温差甚大,南方潮气重,一层秋雨一层凉,孟淮便禁不住病倒了。

  无奈他又回到了马车里,与秦嬗大眼瞪小眼地坐着。

  孟淮这天穿上了阿姐给他做的衣裳,出门在外宽袍大袖很不方便,所以这衣裳窄腰箭袖,衬得人挺拔利落。

  孟淮换上这身胡风衣服别有一番韵味,看得底下女婢们神魂颠倒,偏秦嬗怎么瞧怎么别扭。

  “你赶紧去换一件。”她没好气道。

  “为何?”孟淮他低头看了看,又抬手闻了闻,既无衣衫不整,又无腥臭异味,“为何要换啊?”

  孟淮诚心发问,秦嬗只说“不好看”三个字,他笑了,道:“那我坐得远些。”

  说罢他真的往车门处挪了挪,秦嬗捧着一本书看,从书后面偷偷瞧孟淮。他坐那地方冷风一股一股灌进来,吹得他脸色发白。

  该!

  秦嬗眼神落回书上,看了半日,没看进去一个字。等了一会儿,没动静,秦嬗放下书,见孟淮靠在车壁上睡过去了。

  秦嬗起身靠近他,细细打量,又探手去摸他的额头。然刚一碰到,便被烫得收回手。

  真是不让人省心。

  她将车上的一张毯子展开,本想给孟淮盖上,但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又想起他与孟洁的意惹情牵,抬手将毯子一把按在孟淮脸上。

  孟淮从睡梦中醒来,感觉天黑地转,呼吸不畅,先是吓了一跳,后手忙脚乱扒拉下毯子,环顾车里不见秦嬗的影子,此时车马已经停了。

  他掀开帘子,只见秦嬗带着人往官道旁的河畔走去,一个婢女笑眯眯凑到窗下,道:“驸马你醒了公主说这一带风光极好,叫停下来歇息一会呢。”

  孟淮准备下车,那婢女忙道:“公主吩咐了,驸马身子不好,可以不必作陪,好好休息便是。”

  孟淮回头看搭在自己身上的毛毯,手指摩挲半晌,嘴角微微上勾,他仿佛能看到秦嬗咬牙切齿把毯子按在自己头上的场景。

  “我好了,”他笑道:“不碍事。”

  那婢女被他这抹笑晃得花枝乱颤,激动到结巴,搭了一把手把孟淮抚出来,一路搀着孟淮到了河边。

  “公主,”孟淮叫了一声。

  秦嬗回头,还未说话,眼神落在那婢女和他相叠的手臂上,她才刚一蹙眉,那婢女触电般闪身躲开。

  秦嬗御下严格,手下的人都很是识相,那婢女虽然并没有做什么,但在她看来就是出格了。繁星看出秦嬗的不满,把那婢女叫到一旁带走了。

  “公主,这是做什么?”孟淮问秦嬗。

  “没什么,”秦嬗道,“我只是要跟驸马说话,不愿意旁人再侧而已。”

  “她又没做什么。”孟淮道。

  秦嬗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她只问:“驸马觉得如何?身子可好些了。”

  “并无大碍,”孟淮说的有些生硬,“劳公主费心了。”他别过脸去,并不看她。

  秦嬗紧抿着嘴,沿着河岸往前走,孟淮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正是秋后收割忙的时候,放眼望去小河两岸,金黄色的麦田收割了一般,烧麦秆的青烟淼淼,直上青天。

  放牛的孩童三三两两在树下玩闹,一只蝴蝶大风筝忽地乘风而起,歪歪斜斜朝着秦嬗飞过来,眼见就要砸到她身上,孟淮叫了几声,秦嬗都不让一让,无奈他快走几步挡在秦嬗跟前。

  好在那风筝已经很破烂了,没飞多远,栽倒在脚下。

  “驸马,你怕什么,真砸到又不疼。”秦嬗白了他一眼。

  孟淮无语,把风筝捡起来,指着那些没有修剪圆润的倒刺和骨梁,争着说:“公主看看,就算东西不重,划到脸怎么办?”

  哟呵!秦嬗挑眉,还顶嘴?

  “怎么会划到脸,它不是掉下来了吗?”

  “万一,我说的是万一。如果方才不是我提醒公主,公主再往前走,它就砸到你了。”

  “要你提醒吗?”秦嬗背着手道,“我没有眼睛啊。”

  二人正争辩时,一个小男孩含着手指站在他两中间,傻愣愣地看着。

  还是秦嬗先注意到这孩子,她吓了一跳,退后一步。但想想自己是公主,该有亲和的风范,便脸上扯出一丝笑意,问道:“你谁家小孩啊。”

  “我?”那小孩约莫八、九岁,粗布麻衣,一看就是附近农户,“我是我爹我娘的孩子啊。”

  秦嬗:“……”这样回答也不是不可以。

  “那你过来干什么呀?”秦嬗又问。

  “过来?”小孩指着风筝,“你拿我风筝了,我当然得过来啦。”

  秦嬗:“……”

  她板着脸起身,孟淮抿嘴偷笑,秦嬗瞪他一眼,孟淮装作没看见,蹲下身来,把风筝交到小孩手上,摸摸他的头,道:“去玩吧。”

  那小孩开开心心地跑开,秦嬗冷冷道:“怎么他对你,不说一句堵三句啊。”

  孟淮道:“公主高高在上,旁人难免敬而远之。”

  强词夺理。

  秦嬗鼻子里哼了一声,回身要走,却听到几声惨叫。她与孟淮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往那小孩方向跑去。

  没走几步,只见其他的孩子手里或是拿着树杈,或是拿着石头,朝那小孩身上打,一面打还一面骂道:“小奴隶,燕人狗!”

  孟淮一下子愣怔住了,脚下似有千斤重,仿佛那些人骂的不是那孩子,而是他本人。

  秦嬗见他面色不佳,亦觉得话语粗鄙不堪,便出言喝止。

  那群孩子见有大人来了,一哄而散。

  秦嬗上前,学着孟淮的样子蹲下来,将倒在地上的孩子扶起来,拍拍他身上的泥土,道:“他们怎么欺负你,还这么说你?”

  “因为我是燕国人啊,”那小孩说的天经地义,“走到哪儿都有人说我们是亡国奴,燕人狗。”

  秦嬗看了看孟淮,他还站在原地,单薄的身形有些发颤。

  “以前是这样,但现在应该有政策,你能跟其他人一样上学读书了吧?”

  “政策是什么?”那孩子天真地问,“上学是什么?读书是什么”

  秦嬗一愣,“怎么,你还没入学堂吗?”

  那小孩终于懂了,上学就是入学堂拜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