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镜
吕显便呵呵笑了一声,打怀里把那一万银股的凭证摸了出来,搁在桌上,然后清清楚楚地看到剑书面色一变,脑袋立刻埋了下去。
“我当剑书公子瞎了眼不认识呢。”
他给自己倒了盏茶,呷一口,意有所指:“谢居安,你说说你,手底下养个刀琴养个剑书,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一天到晚没眉目。还是人家正主儿今日找上门来,又给我开了个高价叫我把银股买回来,我才知道背后是谁。要不你把这俩都扫地出门吧,这点本事都没有,留着吃白饭不成?”
谢危看向剑书:“听见吕老板说的了?”
剑书:“……是。”
背个锅实在不算什么,习惯了。
谢危又看向吕显,淡淡道:“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往后吕老板跌跤摔坑,折了胳膊断了腿儿,还怎么指望你上去拉一把呢?”
吕显:“……”
奶奶的怎觉姓谢的话里有话暗讽他自己做生意不行还怪别人?
他冷笑一声:“人家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兄弟,你谢居安真个本事人,媳妇儿还没讨着,兄弟先卖个干净!”
谢危也笑,冰消雪融:“这不看吕兄值点钱吗?”
吕显:“……”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拍案而起:“姓谢的,我吕照隐今日――”
谢危淡淡道:“你想过姜雪宁拿那么多钱干什么去吗?”
吕显顿时一怔。
原本他想说割袍断义来着,被这一打岔,忽然忘了个干净,眉头一皱,正色起来:“我方才拿银票给她时也正在想,按理说这姑娘手里的钱可不算少,好几万的银子少不了的,可回回折腾银股这事儿都是手里缺钱。她做什么,你知道?”
谢危道:“你来时可有见到什么,听到什么?”
吕显道:“来时人少,屠沽市井还能听说什么?无非是和亲那……”
话到这里时,眼皮陡地跳了一下。
他心底一惊,无端生出几分骇然:“这事儿是姜雪宁干的?!”
岂止姜雪宁?
还有个萧定非为虎作伥呢。
谢危手指轻点着茶盏杯壁,道:“差不离。”
吕显觉得不对:“她一个待嫁的姑娘家,为什么要牵扯进这些事里来?何况闹得这样大,若一个不慎事情败露,焉知不会引来萧氏报复?但凡想在京城里过安生日子,便不可能去招惹萧氏,此事并不合理。除非……”
说到这里,他忽然瞥了谢危一眼。
谢危望着茶盏中沉浮的细细叶芽,沉默许久,自是知道吕显话中未尽之意――
除非,姜雪宁已不打算继续留在京城了。
第160章 连环计
和亲之议,在京中已越闹越大。
自打萧烨一怒之下叫人打了那名叫做翁昂的士子,便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不仅是市井中议论纷纷,连士林中也多有非议。本来与鞑靼和亲这件事,朝野之上就有小半的人不同意,这事一出,立刻就有人旧事重提,给了萧氏极大压力。
一时是翁昂状告,一时是衙门来查。
更不用说家里面还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萧定非。
上至萧远萧姝,下至仆人管家,头一回被折腾得这样焦头烂额。
若仅仅是市井中的议论也就罢了,毕竟萧姝虽然被封为县主,可本朝还从未有过县主和亲的先例,萧氏虽乱却也不惧惮。
可万万没想,几天前情况忽然雪上加霜。
萧氏本就是京中首屈一指的大族,根基深厚,荫蔽甚广,平日很有嚣张气焰,明里暗里欺压百姓、卖官鬻爵的事情做过不少,也不是没有苦主状告举发,可都被萧氏大手一挥给压了下来,许多苦主莫名其妙没了声音,而萧氏更未受到什么损害。
最近,这些事、这些人却都重新冒了出来。
有的旧事重提,在京中各处张贴告示;有的击鼓鸣冤,直接状告到了衙门要求官府主持公道;还有的直接请士子联名上书,意图上达天听……
更可怕的是,有些萧氏暗中做下、秘而不宣的事,竟也被人刨了出来,传扬到市井之中,引得多方震骇,口诛笔伐!
“赣州赈灾粮款的事情从上到下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知道,怎么可能传到外面?”刚听了下属奏报消息的萧远暴跳如雷,一张脸全黑了下来,一掌拍在桌上,震落了昂贵的砚台与笔山,“难道,难道是当初那几个人落井下石……”
赣州侵吞赈灾粮款案,是三年前。
事情查下来时,整个赣州官场被清洗一空,秋后处斩砍六十余人。
然而少有人知道:被处斩的这些人固然不无辜,可真正的黑手――京城萧氏――却安然无恙!赈灾粮款的大部分被层层上缴,最终都是落到了萧氏的口袋里!
当年知情者,要么如今是朝上高官,要么已经成了地府亡魂。
谁就旧事重提?
谁能旧事重提?!
萧氏那些宿敌,曾经结下的仇怨,都萧姝脑海里一一过了一遍,可苦无头绪:“我们暗中这位对手,似乎既不想要乐阳长公主去和亲,又想要针对我萧氏,更重要的是对方仿佛蛰伏已久,暗中收集了我们不少把柄,这一次一股脑地放出来,明摆着是要背水一战,不让我们好过。”
要有这心,还要有这能力?
萧远屏退下属,面色变幻,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我总觉得,自打除掉勇毅侯府后,圣上的态度便怪怪的。尤其是那孽子回来之后,圣上的种种,便让人有些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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