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镜
姜雪宁瞳孔剧缩。
谢危却一身平和,抬了手,宽大袖袍举起,正好全将她挡了。
一时眼前只剩一片雪白。
耳中但闻一声箭矢穿破人颅骨的声响,就像是穿过一只西瓜般轻而易举,接着就见几道鲜血的红影溅射而出,落在这干净的一幅袖袍上。
触目惊心!
那刺客的刀此时距离谢危不过两三寸,面上狰狞还未退散,一支羽箭已插在他眉心上,全根透进颅骨,箭矢则从脑后穿出!
足可见射箭之人用了何等恐怖的力道!
他直被这一箭带得往后倒下,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眼底还犹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谢危淡漠地看了一眼,而后垂了手。
姜雪宁眨了眨眼,没了他袖袍遮挡,这才看见那刺客确已毙命于箭下。再向旁边层霄楼上望去,一名背着箭囊的蓝衣少年已在栏杆旁收起了弓,重退入阴影之中。
地上红白迸溅,有鲜血也有脑浆。
她闻见那股血腥味儿,脸色煞白,只觉反胃。
先才退开的所有护卫这时才连忙奔了回来。
有人去查看那刺客情况。
剑书则是直接走到了谢危身边。
谢危左边袖袍上已是一片血污,连带着那一张如清竹修长的手上也沾了不少。
他见了,便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锦帕双手奉上:“先生。”
谢危接了过来,却一转眸,目光落在姜雪宁耳廓。
他看了片刻,只将这一方锦帕递了出去。
姜雪宁顿时愣住。
后知后觉地一抬手,指尖触到了一点粘腻,放下手来看,是少数一点溅到她耳垂的血迹。
一时毛骨悚然。
她怕极了谢危,然而方才对方竟没趁机杀她,使她困惑,如今更递出这样一方锦帕来,叫她暗惊之余更加惶恐。
犹豫了好半晌,浓长的眼睫颤了颤,她才小心地伸出手去,从谢危递出的手中取过锦帕,低声道:“谢过大人。”
因上一世曾有被他说“自重”的难堪,所以她此刻十分谨慎。
只拿锦帕,手指却不敢挨着他手掌分毫。
然而那锦帕雪白柔软,以上等的丝绸制成,被她取走时,一角垂落下来,偏偏自谢危掌心,似有似无地划过。
长指痉挛似的微微一蜷。
他看见她伸手时腕上露出那道浅浅的旧疤,竟觉自己口中隐隐又是血腥味儿,只收回手来,注视她道:“没受惊吧。”
姜雪宁擦拭了耳际那一抹血迹。
锦帕上染了血污。
她低垂着目光:“幸而得遇大人,知道您必有办法相救,所以还好。”
“是么?”看她拭了血迹,将那一方锦帕攥在手中,谢危向她伸了手,却淡淡道,“可方才听宁二姑娘在车中提及对危救命之旧恩,倒更似怕危袖手不救一般,看来是危多心了。”
姜雪宁听到这话险些魂都吓没了一半,又见他伸手,便下意识将锦帕递还,强作镇定道:“那是故意说与刺客听的,也好叫他存一分希望,不至于杀我灭口。”
谢危自她手中接回那一方锦帕,又垂了首,一点一点,仔细地擦试着自己刚才溅上鲜血的左手,竟不再言语。
沉默使姜雪宁心里打鼓。
一旁的剑书见状,看了谢危一眼,默不作声地收起了原准备递出的另一方锦帕。
不一会儿,有人来报:“少师大人,燕世子在街外,想要进来。”
那血迹沾在手上不容易擦干净。
还得回去再洗。
谢危擦拭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姜雪宁一眼,便道:“剑书,送宁二姑娘过去。”
剑书应声:“是。”
姜雪宁屏气凝神,向谢危裣衽一礼,也不敢问她车里的丫鬟是什么情况,只跟着剑书从这长街上穿过,去到燕临那边。
二人走后,刀琴从楼上下来。
怀里抱了一张琴。
谢危接过,抬手抚过那断掉的琴弦,还有琴身上那一道深入琴腹的刀痕,一张脸上没了表情,过许久才道:“坏了一张好琴。尸首送去刑部,叫陈瀛来见我。”
第17章 第017章 炽烈纯粹
燕临没想到清远伯府那边一帮人这么能闹腾,又因清远伯亲自来找他说了一会儿话,暂时没能脱身,所以直到这近暮时候才得出来。原本要去层霄楼,可到得街口时却发现这里已经被官兵封锁,一问,说是前面层霄楼出了刺客,行刺朝廷命官,差点就慌了神。
他想进去,可里面是谢危,也不敢造次。
还好有人前去通传,回来时也把姜雪宁带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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