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白杨
时亦辰:“……”
林雨桐呆滞:“……回去?”他们才出来几个时辰好吗?
阮恬眨了眨眼,补充了一句,“先回去,在城里过一夜再出发。”
“……”问题是,这里群山环绕,再出发还是找不到落脚的地方,难道又回去?
仅仅因为不愿风餐露宿而打道回府?她是修真者好吗?怎么比凡人还娇气!
娇气!真娇气!!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浮现这个念头。
“可是......”阮恬咬住唇,欲言又止。
林雨桐已经无语,要不是念在阮恬的天才身份,都恨不能直接将人丢下。
“恬恬,你就委屈一晚吧,翻过前面的山头就有客栈了。”
“可是我怕……”阮恬垂下头,委屈地绞着手指。
“……怕什么?凡人地界还没有我怕的东西,我护着你。”林雨桐信誓旦旦地刷好感。
“你?”阮恬直接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谁在云雾谷丢下她就跑了?
林雨桐脸上火辣辣的,显然也想起了那一幕,讪讪地闭上嘴。
过了一会,见阮恬还是坚持,她才继续开口:“恬恬,你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了,这会城门都关了,况且时公子又受了伤,你忍心让他来回奔波吗?”
“那......好吧。”一提到时亦辰的伤,阮恬便乖巧答应了,虽是如此,她的手却不安地抓住时亦辰的衣袖,也不知在怕些什么?
感受到那只小手的力度,时亦辰的凤眼微微眯起,却什么也没说。
他竟然不拒绝阮恬的亲近!对她却这样视若无睹!林雨桐有些恼怒,眸中闪过一抹阴暗。
夜幕已经降临,阮恬托着下巴,望着连绵不绝的群山,眼神一点点迷离。
不一会儿,她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溢出晶莹的泪珠。
“去睡吧,我守夜。”时亦辰忽然说。
“我不困。”阮恬捂住唇,眼睫上还挂着方才涌出的泪珠。
为了证明自己不困,她努力将几欲合上的眼皮睁得大大的,一边含混不清地说,“辰辰你睡,我守着。”
“随你。”时亦辰将她的倦意看在眼里,也不说破。
“我一点也不困,真的,辰辰你别担心,”阮恬不时晃了晃脑袋,以保持清醒。
时亦辰的目光不自觉地看过去,没出声。他却要看看,她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下一秒,他唇角的弧度凝住了。
阮恬还保持着双掌托着下巴的姿势,脑袋时不时地点一下,忽然她不动了,脸就这样埋在掌心,静止了。
那么快就睡着了?才不到半刻钟?他以为,她能多坚持一会。
他忍不住用手碰了碰她的脸,她嘤咛一声,脸从掌心抬起,缓缓移到他的肩头,不动了。
时亦辰:“......”他没有当靠枕的习惯。
时亦辰直接移开她的脸,以免沾上她的口水。
然而,他刚有所动作,衣角却被一只小手抓住了,还攥得很紧。
难道她是装的?时亦辰蹙了蹙眉。
却见她嘟了嘟唇,含糊地说了一句什么,安静下来。原是发梦呢。
时亦辰一哂,再次将她移开。
手刚搭上她的肩头,她便动了,手脚并用地缠住他,更是压到他身上,嘴里还嘟囔着,“唔,坏抱枕,不许跑......”
不小心当了一回抱枕的时亦辰:“……真是睡着了也不安生。”
他抬眸,眸底是沉郁的黑,如同化不开的墨色。在阮恬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眸凉薄得令人心惊,再无平日里的半分温柔。
她睡得很沉,他自然不必再掩饰什么。
盯着那只缠住他身子的小手,时亦辰的薄唇微微勾起,带着几分难言的嘲弄。
不等他拿开那只手,阮恬又动了。
时亦辰微微一怔。
女子娇软的身体往他怀里钻,两只小手得寸进尺地搂住他的腰身,整个脑袋埋在他胸口,紧紧依附着他。
时亦辰往后退了退,女子又不依不饶地缠上来,像是一只疯狂汲取温暖的香蛇。
几番推拒不下,时亦辰索性不再管她,他垂下眼帘,眸底森冷一片。
尤其当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发髻上时,更是凉得令人发寒。
因着几番动作,她的发髻散了一半,两侧蓬松的丸子头耷拉下来,额前垂落的发丝被风撩动,勾起了他心中压抑太久的恨意。
她梳的是双丫髻,寓意着含苞待放的少女,待字闺中。
呵,多么可笑。
在这个女人眼里,他恐怕什么都不是,算不得夫君,连一声哥哥也配不上。
她是他捡回来的,自小养在身边,成了他指腹为婚的妻子。他将她当作妹妹,待她不薄,一应生活用度,从未亏待。她却背叛了他,与段炎有了首尾。这便罢了,他并不在意,大可一纸和离书放她自由,可是她不该逼他至此。为了讨好那个男人,他的尊严被她肆意践踏,最后更是死于她手……
如今以为,装作另一个人,对他略施小惠,便可以逃过他的报复?
太天真了!即便她装得再像,他也不会放过她!
时亦辰垂下眼,眸中的阴戾几乎冲出眼底。
他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沉静。
垂首看着赖在他怀中的女子,时亦辰修长的指尖泛出一缕黑气,划过她的脸颊,停留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多么细嫩的脖子,多么脆弱,只要他一用力,她的生命便会消逝,一切过往,都将烟消云散。
“唔,辰辰……”睡梦中的阮恬无意识地呢喃一声。
时亦辰的手顿了顿,渐渐收紧。
“好难受……”感觉脖颈上被什么东西覆盖住,阮恬有些气闷,不由偏过头,恰好避过他的掌心。
时亦辰:“……”又失败了?她的气运总是这么逆天?
时亦辰眼眸深眯,又试了几次,然而,几番杀招都被睡梦中的阮恬无意识地化解。
她没有受到丝毫损伤,甚至,他注入她体内的魔气被逐渐排了出来。他的魔气伤不了她,冥冥之中似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
“唔,辰辰,好难受……”睡到一半的阮恬无意识地低喃一声,顺势攀上他的脖子,将他圈得紧紧的。
“……”时亦辰僵了一瞬。
她却将脸埋在他颈间,蹭了蹭,然后找个舒适的位置,甜甜地睡了过去。
时亦辰收回魔气,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心中一动,深埋已久的疑团越来越大,阴霾重重。
“你可知,你的命就攥在我手中?”时亦辰忽然低低笑了,声音温和的出奇,像是在对情人低喃,说出的话却叫人毛骨悚然,“记住,我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得死。”
“即便这样,你也无动于衷吗?”他低喃一声,像是在问阮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过了好一会,他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阮恬双眸紧闭,睡得正酣。
时亦辰颓然,轻叹一声,神情有片刻的恍惚,“你......究竟是不是她?”
若你是她,为何没有像上一世那般,抛下他,与段炎双宿双飞?
若不是她,你......又是谁?
“……罢了。”不若看个分明,再要她的命,也不迟。
眼底的阴郁终于褪去,时亦辰的神情恢复了沉静,淡然。沉静中竟还透出几分温柔。微风拂动他鬓角的青丝,衬得他优雅出尘,美若谪仙。
翌日清晨,睡得香甜的阮恬完全不知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无意识地蹭了蹭温热的“抱枕”,口中嘤咛一声,“唔,抱枕,你不许跑……”
终于抓到了,阮恬心满意足地蹭了蹭,将“抱枕”搂得更紧了,尽管她隐约感觉到了“抱枕”的抗拒,却眷恋这温暖,不肯松开。
迷蒙中,“抱枕”还是脱离了她的怀抱,这让梦中的她十分失落,委屈地瘪起了嘴。
终于,一道隐忍的声音唤醒了她,“你究竟在想什么?什么抱枕?”
阮恬迷糊地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回答,“就是梦里的抱枕,它好不听话,总是逃,我就抓啊抓,然后就……”
沉了脸的时亦辰,“……然后你就霸住他不放?”
“唔,那是自然,谁让它不听话,我……”等等,那道声音怎么听着有些……咬牙切齿?
阮恬终于从懵逼状态醒来,待看清了时亦辰的脸,更是迷茫。
时亦辰的衣衫十分凌乱,被压出了许多褶皱,他衣襟上的系带也散开了,露出几分白皙的肌肤,这……景致也太迷眩了吧!
此刻,他正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怎么……有些不善?
阮恬懵懂地低下头,看向自己。
咦,这一次,她竟然很乖地躺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胡来?
这么说,她一睡着就滚来滚去的坏毛病改好了?
阮恬还来不及从欢悦中抽身,便被时亦辰勾住了下巴。
他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阮恬,看着我。”
“唔,辰辰……”她乖巧地对上他的视线,甚至欢悦地对他眨了眨眼。
她的眼睛纯净如一泓清泉,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虚假,就像……她从来只是她自己。
他反而看不分明了。
时亦辰松开手,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辰辰,你怎么了?”阮恬有些不明所以,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细看之下,她才惊觉,“辰辰,你的伤……”
“我无碍。”时亦辰随意按住正在渗血的伤口,不甚在意。
“流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阮恬气恼地瞪了他一眼,“辰辰你好笨,睡个觉都能把自己弄成这样,还是我来吧。”说完便低下头,认真地为他处理渗血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