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皇子养歪了 第75章

慕瑶已经站在了内室门口，看着躺在床上呼吸细微的几乎听不见，一脸不详青紫，身形瘦弱到能透过被子看到骨头的人，再也绷不住情绪了。她猛地扑到床边，抖着手将手指伸到了赫连蚩的鼻子下，眼中的泪水决堤一般，抖着唇却发不出半个音节。

刘生和赫连钰都被慕瑶的这举动吓了一跳，赫连钰蹙眉看向那个几乎要晕过去的人，心中再一次冒出了之前的念头。就连刘生，也面露疑惑。

慕瑶浑身颤抖的拉住赫连蚩只剩下骨头的手，将脑袋埋在他手边，努力的将那痛苦的声音死死的压制在喉头，几乎都要晕过去。

赫连钰和刘生二人对视一眼，此时也不敢出声打扰，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分神在脑内胡思乱想。

“难道先生/师傅是断袖？心悦二皇兄/王爷？不然怎会如此伤心欲绝？”此时，这两人的脑洞神奇的重合。

过了许久，慕瑶才抬起头，慢慢起身，坐在了床边，伸手小心翼翼有充满怜爱的抚上了赫连蚩青紫的脸。

“他睡了多久了？”此时的慕瑶，已经顾不得身份不身份的事情了，一开口，就是嘶哑的女声。

刘生和赫连钰思绪被拉回，没有发现这一细节，下意识的回答，“找到的时候就在昏迷，已经半个月了。”

慕瑶闭了闭眼睛，再次发问，“他是什么时候找到的，在那里找到的？”

“失踪第三天，我们在青海弯……”赫连钰的声音戛然而止，表情震惊的看向了床边的人。

刘生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猛地看向了慕瑶，瞪大了眼睛。

慕瑶等了一会，没听到后续，这才将视线从赫连蚩的脸上移开，看向了满脸震惊，呆呆立在门口的二人。

蹙了蹙眉，慕瑶再次发问，“在那里找到的？”

似是被慕瑶这带着戾气的声音惊醒，赫连钰猛地一抖，看向了慕瑶，颤声问道：“你是何人？”

慕瑶被他这个举动弄的一愣，这才发现自己伤心之下居然忘了伪装。再看向一脸梦幻的刘生，慕瑶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将自己的身份告知。

她轻叹口气，看着两人面无表情道：“我乃安郡王妃慕瑶。”

嘶！赫连钰和刘生两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满脸惊诧的看向了慕瑶，久久无话。

过了许久，刘生才回神，仔仔细细的将慕瑶从头看到脚，很确定这就是他师傅，在水悦城军营手把手教了他大半年的师傅。

正因为如此，他才如此震惊，他从没想过，自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傅，居然是女流之辈，更没有想到，她居然是王爷的王妃。

想到这一点，他立马回神，移开着对于女子来说非常冒犯的视线，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抵在手背，这是一个带着赔罪的礼。

赫连钰被刘生这举动拉回神志，他表情恍惚的看向慕瑶脚边的脚踏，哑声发问，“您真是是二皇嫂？可有证据？”

慕瑶没有耐心也没有时间与他们细说，只是将腰间系的一块形状奇怪的玉佩摘了下来，丢给了十步之外的赫连钰，然后指了指她刚刚丢在门口的包袱，“包袱里面有药，先去煎了。”

赫连钰伸手，接住玉佩，看到上面的图案后，已经信了大半，他应了一声，然后拉起刘生提起包袱出了门。

一个时辰后，赫连钰端着一碗药，神情呆滞的敲了敲门。

第096章 褪下红装

在这一个时辰里，慕瑶已经将赫连蚩全身上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还替他换了药和纱布，赫连蚩全身上下除了心口处的贯穿伤，浑身上下还布满许多大大小小的刀剑伤，简直体无完肤，有些较深的伤口，已经有了发炎的迹象，如果在这么拖下去，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俗话说，久病成医，因慕瑶小时候身体病弱，自然知道许多吊命良方，再加上辈子所学的急救知识和常神医细心的教导，虽说学的杂乱，但其医术，也不是一般大夫能比的，尤其是在外伤这块。

赫连钰一进门，就看到了地上被鲜血浸透的纱布，自然知道慕瑶替他换了药。

“我们找到二皇兄的时候，他在青海弯，浑身浸泡在水中，许多伤口都有发炎的迹象，我们不敢大张旗鼓，只能秘密找来了城内的几个赤脚大夫……”

慕瑶没有听赫连钰的解释，而是直接起身，从他手中接过了药碗，走到床边轻柔的扶起赫连蚩将那碗药一点一点的喂给了赫连蚩，这期间赫连钰安静的站在门口，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直到没有喂完药，才开口，“二皇嫂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去别处找厉害的大夫了，那几个赤脚大夫也说了，他们的药虽然看起来普通，但是对于续命有奇效，二皇兄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慕瑶露出了一个从见面开始的第一个笑容，虽然是苦涩难言的，“无妨，我已经安排人去请常神医了，想来再过几天，他便能到，在这之前，我自有办法。”

看慕瑶这么说，赫连钰便不再说话了，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过了许久，才低声开口，“想来二皇嫂着急赶路没有好好休息，好好吃饭，我让人准备好了点清淡的食物，二皇嫂用点吧。”

慕瑶朝他道了谢，然后起身出了内室，外室里，刘生已经亲自布好了菜，很简单的两个清炒小菜，一碗白粥，慕瑶的眼眶红了一瞬，对着刘生点了点头，坐在了桌边，而刘生则安静的立在一旁。

室内，赫连钰坐在了床边，握住了赫连蚩的手，低声哽咽，“二皇兄，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醒来，不然二皇嫂会伤心的死的。二皇兄不知道吧？二皇嫂她不远万里来看你了，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赫连钰在室内拉着赫连蚩的手哽咽呢喃的说着悄悄话，慕瑶在室外味同爵腊的吃着他们特意为她准备的膳食。

一刻钟后，慕瑶放下筷子，漱了漱口，看着刘生发问，“如今着三清城局势如何？”

刘生像是早就知道慕瑶会有此问，将熬药时仔细写下的东西交给了慕瑶，慕瑶接过细看。

半响后，她放下纸张，看向了如同见到了教导主任一般拘谨又小心翼翼的刘生，“你的意思是说，这三清城的百姓都已经全部彻底撤离了，留下的都是江镇和翰源城那边过来的人？”

刘生点了点头，抬手比划，“王爷失踪之初，发生了一次叛乱。原三清城守城将领带着自己的兵打算投诚，还逼四皇子交出兵符，属下无法，斩了他。

然后引起了一些动荡。还没等这边事情处理完，海云国那边就发起了攻击，属下只好先带人迎战，结果那将领的属下，居然在紧要关头倒戈，差点致使我军全军覆没，后来在属下和众将士的誓死拼搏下，才杀出一条血路，带着仅剩的人躲回城中。

后面的战役，因为军心不稳的缘故，属下不敢贸然行动，只好带着余下的布置了阵法人坚守三清城，而且还让四皇子代替王爷发号施令，这才挽回了一点散乱的军心。”

慕瑶抿了抿唇，再次发问，“你说现在城中可战斗兵力加上原先三清城的兵力以及陆陆续续而来的援军，一共剩下十一万左右是吗？”

刘生沉重点头。

慕瑶皱眉沉思，许久后才开口，“你们有没有向翰源城求救？”

刘生点了点头，比划，“有，从未有失踪后就求救了，王将军已经带着人出发了，只是因为要装出寻找将军的踪迹，故而他即便到了，也不能露面，只能暗中潜藏，毕竟王将军是我们最后的底牌了。”

“这样，你去联系王皓，让他来见我，这几天你和四皇子先顶住，等过几天小蚩的身体稳定，我们再从长计议，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尽快稳定军心，不然等到下次战役，怕依旧会惨败，”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这几天稍微透露点真真假假的消息，就说王爷已经找到，目前养伤无法移动，等到能下床，就立马回城。”

看着刘生认真速记，慕瑶犹豫了一下再次道：“放出消息，就说成王安排的将领带着京城的援军已到连城，再有三天就能到达三清城。”

刘生一愣，不解的看向慕瑶。

慕瑶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解释，只是道：“你按照我说的去办就成。”

刘生点了点头，收拾了桌子端着托盘转身离开。

赫连钰也走了出来，看了看刘生的背影，又将视线移到了慕瑶身上，“二皇嫂，成王叔真的让人支援了吗？”

慕瑶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麻烦四弟让那几位大夫来一趟，我问问情况。”

赫连钰抿了抿唇，看了一眼慕瑶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道：“是，我这就去找，二皇嫂稍等。”

在他跨出门的时候，慕瑶开口了，“往后不要叫我二皇嫂，叫我凌韬。”

赫连钰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慕瑶，“凌韬？”

慕瑶垂下眼眸，声音低哑，“嗯，‘凌风出尘，韬光韫玉’①，这是外公和爷爷为小蚩取的字，打算在今年他的成人礼上公布的，如今看来，是没法实现了，就让我先用着吧！毕竟是爷爷和外公的期许。”

赫连钰张了张嘴，最后吐出一句话，“二皇嫂放心吧，二皇兄一定会在生辰前醒来。”

慕瑶笑了笑，语气轻柔，“嗯！”

赫连钰看了慕瑶一眼，转身跑了，在下台阶的时候，还差点栽倒，丝毫没有身为皇子的成熟稳重。

慕瑶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的弧度慢慢拉平，眼中的痛色几乎要溢出来了。也不知道京城的情况怎么样，疯太后有没有事，小春她们有没有事，她离开的事情成王是如何掩盖的。

轻轻的叹了口气，慕瑶起身回了内室，坐在床边盯着赫连蚩，拉着他的手低声呢喃，“小蚩，快点醒来吧！再有两个月就是春节了，我还想着你的冠礼和十八岁成人礼能在京城举办，爷爷和外公父亲舅舅他们早就为你取好了字，就等你回去了，你忍心一直睡着吗？”

一炷香后，慕瑶见到了给赫连蚩诊治的几位赤脚大夫，细细的问了他们赫连蚩的身体状况以及这段时间给他用的药和药方等物。

几人坐在慕瑶面前，将赫连蚩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留下了药方等物后被赫连钰客客气气的送了出去，慕瑶待在屋中细看药方上的药材和用量。

赫连钰送人回来，看着慕瑶一脸疲倦的看药方，轻叹了口气，走了进去，“二皇嫂你先去休息吧，药方明天看也一样，在这么下去，您的身体怕撑不住。”

从赫连蚩的口中经常能听到慕瑶体弱的话，所以赫连钰一直认为慕瑶身体非常弱，再加上现在的慕瑶，因为连续不眠不休的赶路脸色看起来难看极了，仿佛下一刻就能躺在床上下不来，赫连钰生怕慕瑶倒下，故而多劝了几句。

慕瑶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也承了他的好意，道了谢后收起药方端着清水进了里屋，赫连钰站在门口看了一会，然后关上了门，抬头看了一眼寒冬午夜的星空，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慕瑶这一觉睡得及其不安稳，虽然身边就是他熟悉的气息，但因为担心过度，睡着不到一炷香时间，就被噩梦惊醒，惊醒之后又想不起梦中的事情，她便只能起身盯着赫连蚩看，一直到天蒙蒙亮，这才下床洗漱。

开门出去，看着这个异常安静的院落，她这才找回了一丝丝的理智，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着一边的散发着浓浓药味的房间走去。

等她熬好药出来，发现院中的小石桌上，蒙上了一层层薄薄的白色，她站在廊下仰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上竟下起了雪。

细小如沙的雪花，飘飘而下，因为太过细小的缘故，让人根本注意不到，要不是石桌上积了些，慕瑶绝对不会发现下雪，毕竟落在地上的，已经融化了，只留下一点点水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吱呀，就在慕瑶仰头看的时候，院门被人推开，包裹严实的赫连钰拎着一个烧红的火盆推门而入，看到廊下的慕瑶，他愣了一瞬。

“我看下雪了，就给二皇兄送个火盆过来。”

慕瑶看着他磕巴的解释，道了声谢，带着人进屋。

“熬药这种事情，二皇嫂交给我就行了，您看着二皇兄就好。”进屋放下火盆，赫连钰这才看到冒着热气的药碗，赶紧开口。

“无妨，这些事我来做就好，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暗暗的叹了口气，慕瑶继续道：“如今下雪，想来海云国那边不会轻易出兵，你们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养精蓄锐就行。”

赫连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趁着慕瑶给赫连蚩喂药的时候，将屋中所有的火盆都续好，这才离开。

慕瑶放下药碗，看着烧旺的火盆和干净地面，她眼底闪过一丝动容，看着火盆里的炭火，就知道这种事赫连钰没少干，想来堂堂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居然能将下人们都不愿意做的事情做的这么熟练，定是做过了千百次了。

不过慕瑶也能理解，在这四面楚歌的情况下，赫连蚩自然不能暴露，故而能近身的除了几个大夫就是他和刘生了，总不能让大夫生火照顾赫连蚩，毕竟以刘生的警惕性，想来也不会信任这些大夫，这些事可不就得他们两人亲力亲为吗！

这场雪下了整整七天，除了第一天的毛毛雪外，后面的几天都是鹅毛大雪，道路因为大雪的缘故而封，三清城的粮草也仅剩无几，虽然暂时没有了外患，没有了敌军是不是的袭击叫阵，但是内患却接踵而至，先是城内士兵因为突降的大雪而生病，接着就是粮草的短缺，短短三天，已经又七八波士兵因为吃不饱穿不暖而闹事了。

刚开始赫连钰和刘生还瞒着慕瑶，并没有让她知道这些闹心的事情，只能硬扛着。

后来在一次械斗中，赫连钰受伤，这件事才瞒不下去了，慕瑶也才正真的知道了城中的情况。

“我让人送来的私粮呢？没有到吗？”听完赫连钰和刘生的叙述，慕瑶眉头紧皱，看着二人发问。

赫连钰沉默了片刻才道：“到了，被二皇兄用去安置城中撤离的百姓了，只留下了五分之一，说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动。”

慕瑶叹了口气，冷声道：“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这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王皓带着的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在这之前，城中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刘生，你去安排，将收起来的粮草下发，先撑过这几再说，生病的士兵，也集中到一起，让几位大夫先去看看，赶紧治疗，别耽搁。”

刘生赶紧点头，行了个礼转身就去安排了。

慕瑶又拿过药箱，给赫连钰包扎。

赫连钰垂眸沉默了好半响，才哑声发问，“我是不是很没用，要是我有二皇兄十分之一，这三清城也不会陷入这等境地。”

慕瑶轻叹口气，抬手拍了拍赫连钰的肩膀，沉声道：“你做的很好，很了不起。”

赫连钰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翌日傍晚，王皓终于到达三清城，一进城门，就被巡视的刘生看到，立马带到了慕瑶面前。

“属下参见主子。”王皓一进门，就立马冲着慕瑶行礼。

“快起来！”慕瑶不顾王皓身上顶着的后雪和寒气，快步上前将人扶起。

“属下来迟了，让主子久等了。”

“无妨，来了就行，对了，你带了多少人？可有粮草？”等到王皓褪下盖着厚雪的披风坐下后，慕瑶赶紧发问。

“属下这次带了三万人马，除了一万二骑兵，剩下的都是新兵，从翰源城调出这些，已经是极限了。粮草的话，没带多少，顶多能让三清城再撑三天。”王皓叹了口气，面露不诧。

“已经够了，你的人现在都在何处？”慕瑶沉思了片刻，抬头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