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南泉
突然席瑾蔓便没了兴致,将刚穿过一孔的线抽出,手里的丝线通通扔回了针线笸箩里。
四叔身边多的是玉石,既这么珍惜这玉佩,唯有可能便是这玉佩对他意义非凡,而最大的可能,便是送这玉佩给四叔之人对他意义非凡。
同心结,什么人才会送同心结图案的玉佩给别人,这席瑾蔓都不用想便能猜到。
难不成……四叔心里已经有白月光了?
这玉佩若真是白月光所赠,那四叔就是在睹物思人?
这么一想,再联想起四叔上一世,过了而立之年还未成亲,对身边女子不屑一顾,便都能说得通了。
闷闷地将玉佩放回锦盒内的软布上,“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锦盒,席瑾蔓又唤了雪莲进屋。
才进屋子还没来得及说话,雪莲手里便被塞进了先前那个锦盒。
“你去一趟行起院,把这锦盒给四叔送去。”这回席瑾蔓神色不再慌乱,而是满脸的不高兴。
“啊?”有了上一回半路被追回来的前车之鉴,雪莲弄不懂姑娘究竟在想什么,不禁再一次确认,“这回是真的要送去给四爷?”
“对,告诉他我没那本事,他看走眼了!”说着转身便往屋子里走,不再理会雪莲。
雪莲不懂,为何今日姑娘让自己带给四爷的话都如此奇怪,看看手里的锦盒,再看看姑娘的背影,一时有些懵,叹了口气,这才不急不缓地走了出去。
为了怕姑娘再反悔,寒冬腊月的天,雪莲一路还特意放慢了步子,谁知直到见了四爷,也没等到再有人追来。
席瑾蔓撑着脑袋坐在屋子里,不禁在想是什么样的姑娘家,才能得到四叔的青睐。
况且那常年累月被抚摸出的光滑痕迹,绝非一日之功所能成,显然四叔已对那白月光倾心多年。
可四叔常年在外,不是在战场,就是在剿匪,身边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再或者就是在条件恶劣得人迹罕至之处,怎么会有机会看上其他姑娘来?
她长得有我美吗?远远看了眼梳妆台前的妆镜,虽没有照出自己的人影,席瑾蔓也不在意,继续往下想着,那姑娘一定没有自己美。
平常出了门,虽说大多数人嘴里,都嫌弃着自己容貌轻浮不庄重,可时不时便能看到,她们不经意间投来的嫉妒的目光,可见这副相貌在京城之中并不算差。
不过……万一四叔也和大家一样,喜欢端庄贤惠的,那自己岂不是压根就入不了四叔的眼?
可四叔这些日子,也没有流露出看不上自己的神色啊,四叔肯定不会这么想自己的。
但也有可能是四叔压根就没把自己当成是无关紧要的人,自己长成什么样对四叔都无所谓,所以才会没见四叔流露出过看不上自己的神色……
突然回过神来,席瑾蔓忍不住懊恼地低垂下头,直接将脑袋往桌上一下下轻磕起来,发出“砰砰砰”的轻响。
都怪四叔送的什么破玉佩,让自己今夜总是想起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
那姑娘长成什么样关自己什么事,就算长得比自己美又如何,难不成长得丑,就能改变四叔喜欢她的实事了?
还有为何自己会由那姑娘,扯到四叔究竟看不看得上自己的问题?
呸!什么看不看得上的,那是四叔,自己是他侄女,和看不看得上有什么关系?
越想越懊恼,越想越烦乱,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很危险,席瑾蔓忙背诵起了前些日子在福云庙里新学的佛经,然后沐浴更衣,早早地上了床想要睡觉。
睡着了,总不会再胡思乱想了吧。
然而事实是,有口无心地念经,连菩萨也帮不了她,该想什么仍旧是一个岔神思绪就又偏了过去,好不容易折腾了好些时辰才睡着,半夜便做起梦来。
梦里,四叔身着一身新郎官红喜服,身旁站着的是一个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两人手里拉着根手牵,手牵中间连着的绣球花如一团火焰,十分妖艳。
木然地看着四叔与新娘子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从这里席瑾蔓正好可以看到,四叔望着新娘子的眼神极其温柔,是席瑾蔓没看过的温柔。
席瑾蔓很着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只知道自己十分着急。可是自己不能动弹,无论怎么努力都动不了。
突然四叔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眼中温柔不再,而是充满着恶意,嘴角牵起一抹笑,笑得席瑾蔓心慌起来。
只见四叔眼睛盯着自己,突然往身旁伸出手,想要将新娘子的红盖头扯了下来。
心瞬间高高提起,红绸飞舞间席瑾蔓终于看清了那新娘子的面容。
那人竟是……
作者有话要说: 榕榕:让你丫的送块破玉佩来,我都失眠了你知道吗!不漂亮了怎么办!
明天上午10点第一更。
第42章
竟是小姑姑身边伺候的丫鬟——翠儿!
怎么可能!四叔和翠儿怎么可能……
忽然满屋子的红, 在席瑾蔓眼前化成一片血色涌来, 她想要转身躲开, 然而身体却动不了,只能紧闭了眼, 任由这片血色将她淹没。
直到眼前的血红褪去, 恢复了正常的黑色,席瑾蔓这才尝试着张开了眼。
只见眼前场景已换,却依旧处处都透着喜庆。
“娘子, 时辰不早了,咱们就寝吧。”
四叔的声音突然响起, 近在咫尺,一如那日在庭院时的温柔。
席瑾蔓忙转头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咦?可以动了?
下一瞬席瑾蔓便看到了四叔放大了的脸庞, 近到几乎是肩挨着肩并排而坐。
而四叔含笑看着自己, 眼睛里的含情脉脉,分明与爹爹看向娘亲时的眼神一模一样,吓得席瑾蔓下意识往后躲去,想要拉开与四叔的距离。
这实在是太近了,让席瑾蔓非常没有安全感。
四叔这是在看谁?
席瑾蔓左顾右盼, 屋子里除了自己与四叔, 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存在。
忽地腰肢上一紧, 席瑾蔓回头,见四叔不知何时竟坐了过来。
纤腰被搂住,席瑾蔓动弹不得,只能弯腰向后躲, 而她每挪动一寸,席骏铮便俯身压向她一寸,没一会儿便几乎成了一上一下的姿势。
四叔原本蜜色的皮肤竟白了不少,反而与上一世四叔久离了沙场后的肤色有些相似,但是他的神情并没有上一世的四叔那般冷漠,分明还是这一世的四叔。
席瑾蔓屏息观察,她知道这是梦里,可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一个四叔,既不完全像是现在的四叔,也不像是几年后的四叔。
看得细了,这回连四叔右侧眼角下的那道疤痕,都比上一次还要看得清晰,那疤痕一直蜿蜒到鬓发之中,似乎隐藏在鬓发之下仍有很长一段。
四叔到底是怎么伤到的?这么长的疤,还是在脑袋上,当时的状况岂不是十分凶险?
可是不对,明明自己以前清醒的时候,都没见过四叔的疤痕有这么长,怎么可能在梦中反而能看到不知道的事?
算了,毕竟这只是个梦,想来这些细节都是假的吧。
“娘子在看什么?可是为夫过于俊俏,让娘子舍不得挪开眼?”
四叔戏谑的声音将席瑾蔓的思绪拉回,意识到这么近距离盯着四叔看个不停,着实不雅,便忙转开视线,不敢再看向四叔。
可是……
娘子?
为夫?
席瑾蔓哪怕再怎么搞不清现在的局面,也清楚四叔是在跟自己说话。可是为何四叔会用这种称谓同自己说话?
明明同四叔成亲的是翠儿啊!
脑袋晕乎乎地想不通事儿,可是眼前看到的东西却让席瑾蔓吓了一跳。
方才席瑾蔓为躲开四叔转过脑袋,正好是与先前端坐时看到的方向相反,而眼前红艳艳的喜被,叠得整整齐齐置于内侧,喜被旁,则是撒满了床榻的桂圆花生这些干果糖金。
自己这是与四叔并排坐在喜床之上?
席瑾蔓忙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去,只见方才翠儿身上所穿的那套火红的嫁衣,此时正穿在自己身上。
“翠儿呢?”席瑾蔓有些懵,这么想着也就问了出来。
“翠儿?翠儿是谁?”席骏铮似乎对自己的新娘子,在新婚夜提起其他人而有些不高兴,“你是说灵姐儿身边的那个丫鬟?找她做什么?”
翠儿还只是个丫鬟?那先前自己看到的画面是什么?
“可是她不是嫁给你了吗?我还看到你们拜堂了!”席瑾蔓忙急着追问。
席骏铮的笑容收了一半,眉心微皱,打量着怀里的人,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挂起一抹了然的笑容。
“娘子这是在嫌我动作太慢了,所以故意提起别人?也是,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是为夫的不是。”
眼看着四叔那张俊脸越凑越近,席瑾蔓哪里还能说话,只觉得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身体相贴的感觉还来不及让席瑾蔓惊呼,脑袋后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支撑着,四叔的脸几乎已经要碰到自己了。
鼻尖相处,似乎带着电流,耳边尽是“砰~砰~砰~”规律却又快速的心跳声。
接着是,嘴唇……
啊!
突然席瑾蔓猛地向前一推,整个人坐起身向后躲去,顺手还将身上盖着的被衾,一把拉高盖住了自己的身体。
惊魂未定的感觉,让席瑾蔓几乎无法思考。
所以,自己这是把四叔推开了?
不对,哪里来的被衾,自己身上压着的明明是四叔,怎么会变成了被衾?
察觉出不对,席瑾蔓稍稍冷静了下来,定睛向前瞧去,只见铺在床榻上的猩红五幅团花的滑丝锦被,就是自己这几日常盖的那一条,哪里是方才的喜被。再转睛看向其他地方,全然不是喜床的布置。
呼!刚才只是梦,是梦一场。
席瑾蔓心里松了一口气,在梦境之时,起先自己还知道那是梦,可到了后来,完全融入其中,早忘了自己身处梦中。回忆起来,方才那真实的感觉依旧历历在目。
那有力的手臂搂在自己腰肢上的感觉,那坚硬的胸膛贴在自己胸口的感觉,那薄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的感觉,那微凉的鼻尖相触的感觉,还有那唇……
到底亲到了没有?
最关键的时刻,席瑾蔓只记得自己紧张到了极点,一冲动就猛地用力推开了四叔,至于最后有没有亲到,则是全场梦里唯一模糊的记忆。
不对不对,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梦?
怎么会……怎么会想到要嫁给四叔?
这怎么可能?简直可笑!
可笑至极!
一定是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先前自己误会了四叔的意思,所以才导致了这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