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春景
但在今日,一切都不同了!就是一个这样认识没有多久的女郎,自家公子竟然答应其邀约——或者说重点并不在认识了多久,会答应邀约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惊人了。
这种答应异性邀约,到山中小住的事情...怎么说也不会是自家公子啊!
“刘女郎不刘女郎的有什么要紧?此事是公子首肯的!我等再无二话!”小僮仆打断了阿梅的话,所说的似乎是寻常,又似乎饱含着深意——对于公子身边婢女的想法他其实是知道的,不过这也没什么,除了他之外,多得是人知道这件事。
而且婢妾之流对家中男主人有心思,这难道不是正常地不能再正常的操作?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小僮仆比其他人都知道的多一些,他平常都跟着颜异进进出出,所以也知道那位‘刘女郎’实在是有些不同。不只是和时下其他女郎大异,关键是公子待她...有些话不能说,一旦说破就再也没有余地了。
阿梅她们的小心思小僮仆是知道的,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是因为这小心思想要干扰公子的选择?这未免太可笑了——他不只是在为公子着想,也是在为阿梅阿珠她们着想!
若是她们真的搞不清自己的位置了,公子是不会多留她们的!
公子的脾气确实很好,对奴婢一点儿也不苛刻,有的时候做事做的不好他也不发脾气,只要你改正就好了。两年多的相处,这或许让阿梅阿珠她们有了突破现有位置的想法...但作为旁观者的小僮仆看的更清楚。
公子并不是真的脾气很好...或者说脾气很好也没错,但要分人分事!平常的时候他就是个性最好的那一个,可要是公子在意的人和事,他向来是下得了决断的!本质上公子其实是一个很强势的人。
最近夫人送来的两个美婢被送回临沂了,这就是典型!
说起来两个美婢虽然有逾矩之处,但她们所作所为有夫人默许(助兴药物就是夫人暗中给的,对于她们怎么使用,自然是有某种程度的默许的)。这样说来,也就算不得有多么逾矩了。
而且魏女、果儿两人生的漂亮,那样苦苦哀求...反正当时一旁看着的小僮仆是心软了的。
自家公子并不是沉迷美色的男子,但一惯照顾弱小,此时只要稍稍松手,对于魏女和果儿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了。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最初的决定也没有改变...公子其实并不是一个多心软的人。
好脾气、好说话,只是没有触及到他重视的。在这种情况下,他因为大家公子的教养气度,早就习惯了如此。
小僮仆与阿珠阿梅也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不可能一点儿感情都没有。正是因为有感情,担心两人会犯错误,这才主动提醒了这么一句。
阿梅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怔忡了片刻,道:“那刘女郎是何样人物?”
小僮仆心中叹息,知道她还是看不破,也是呢,延续了两年的执念,哪会因为他一两句话就看破!
“刘女郎是何样人物有什么打紧的?要害不是在公子身上?”小僮仆点醒阿梅。
是的,其实‘刘女郎’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的想法。只要公子有心思,就算没有刘女郎,也会有其他赵女郎、王女郎,所以说这话其实很没意思。
当然,想起那位‘刘女郎’,小僮仆也有很多感慨...有么一两刻功夫,他确实对自家公子有了不一样的看法——或许公子并不是对美色不感兴趣,只是之前全都是庸脂俗粉罢了。如今有了神女一样的刘女郎,一切就不一样了。
如果不这样想,实在是很难解释公子的种种反常举动!
小僮仆下意识地不想和阿珠阿梅她们提起刘女郎的具体情况,他本能地觉得这是对她们的一种伤害...
小僮仆的话确实有道理,阿梅脸色惨白、嘴闭的紧紧的,不再说话了。半晌才道:“我去和阿珠说说话。”
说是说说话,其实是阿梅心乱了,想要与人说说现在的情况。而现在,最好的倾听者就是阿珠了,毕竟两人的处境完全相同...这两年,她们视彼此为竞争对手,同时也是真的把对方当自己的好姐妹,有什么事都是和对方商量的。
相比起阿梅的镇定,至少是某种程度上的镇定,阿珠的表现就要心浮气躁的多了。她急躁地走来走去,想要改变现在的情况,但最终发现,她们其实没什么办法——公子身边多年没有女性出现,这两年她们可以算是公子身边最亲密的异性了。这似乎给了她们一种错觉,让她们觉得的自己可以做到某些事。
但事到临头才知,她们做不到。
之前夫人送来了魏女和果儿她们就没有办法,如果不是魏女和果儿自己不懂事,犯了大错,让公子送回了临沂,她们也只能看着她们不断接近公子而已。
现在,她们就更没有办法去管只是听说过的林女郎了。
“无事...无事...那刘女郎是个什么人物?不过是个商贾府中识得的女郎而已!想必出身也十分有限,与公子不甚相配呢!”阿珠仿佛自言自语一样说道。
临沂颜氏,复圣颜子门第!这样门庭的继承人该配什么样的女郎?阿珠的想法从某个角度来说是没有问题的。
但旁边的阿梅却知道...再不相配也比她们强,人家好歹是富贵人家的小娘子,若真是公子喜欢...公子总有办法说服家中夫人和老爷的!
毕竟当年异人给公子的批命还在那里,夫人并不想给公子寻一个出身太高的妻子,怕压着公子的‘命格’了。
阿珠却不知道阿梅在想什么,只是像抓住了什么一样,语气越来越肯定,道:“正是如此了!是在一商贾人家认识的,说不定根本不是良家子!不然谁家良家子还会出来与男子见面?甚至如今有邀约?”
“如今...如今公子也不过是被迷惑了而已!”阿珠说的铿锵,实际上也是在说服自己。
又过了两日,县府的‘高温假’总算开始了,颜异既然答应了陈嫣的邀约,自然就不会毁约、迟到。到了时候,便带着僮仆、阿珠阿梅等人去了周山。
因为要住几日的,只带着僮仆多少有些不方便——他却不知道,带着阿珠阿梅的举动让两女心中有多紧张!对于那位‘刘女郎’,她们既想见,又有些不敢见。
想见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看看这是‘何方神圣’。至于不敢见,大概是担心她和自己希望的不一样吧。
不过两女没有想到,抵达周山避暑别馆的第一天,她们并没有见到那位传闻中的‘刘女郎’。
周山的避暑别馆其实并不大,虽然华家已经尽力为陈嫣找了个好的了,但周山上的避暑别馆都是东莞县本地豪强的,一县之豪强,能有多大的别馆?这不仅仅是钱财的问题,也是各人所处的社会位置的问题。
但好在来避暑的人也没有多少,倒没有显得地方有多局促。
临近中午的时候颜异一行才到,等到颜异洗漱整理一番,就被请去与主人相见了。留下阿珠阿梅两个,整理带来的行李与房间本身。
此时她们也注意到了宅中走动着其他奴仆婢女,这些奴仆婢女被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拨。一拨是避暑别馆本身的奴婢,类似与看房子的人,随时等着主人过来小住。另一拨则就是那位‘刘女郎’带来的人手了...阿珠与阿梅并没有互相商量,但在最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打听情况。
“那位女郎?”一个负责打水的老妪想了想道:“老婆子怎会清楚贵人的事儿?只不过仿佛听人提起过,这位女郎并不是东莞县人,而是外地来的...不是一般人家的女郎...昨日过来时的排场,哎哟!那也确实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听到此处不过是‘借的’,阿珠阿梅心中一喜,自觉原本的一些猜测是猜中了的。但接着又听老妪止不住地赞叹,说明‘刘女郎’的排场,她身边婢女的气度等等,心又重新重新沉了下来。
阿珠阿梅还想和那位刘女郎带来的奴婢打听些什么,但却碰了壁——那些人和避暑别馆本身的奴婢们之所以泾渭分明,不是彼此之间有什么隔阂,而是气度、行事截然不同,哪怕是混在一起也能将他们分辨出来。
恍惚中阿珠阿梅有一种看到老家大宅中光景的感觉...颜氏可是屹立数代的门庭,况且与一般的大户之家还不太一样!这许多代下来,即使是家中仆佣,也自有一种气度!
哪怕是走路说话的姿态,那也是有专门训练的!这一点比许多新荣暴发之家的主子还要强上许多!
在东莞县两年,阿珠阿梅见识过本地不少人家,对他们并无多少敬重...她们虽然是奴仆,却也不是一般的门庭出来的!真要说礼仪之类的事情,这些人家甚至不如她们呢!
但这一回却是见识到了...这些上下走动的婢女奴仆并不比临沂老家的要差!最多就是活泼一些,没有上百年世家积累下来的那种沉稳而已,但在活泼基础下的一些东西一般无二。
阿珠忍不住道:“或许其中另有什么不知道的隐情...真正大家族女郎又怎会如此随便与轻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