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安雨
是个顶级高手!自己队里没有这样的人,平时练手,整个清宁度假村也找不出这种水准的牛人,锅炉厂也没有,难道是襄城九小和考拉公司的?
脑海飞速运转,行动也不耽搁,雷珊奋力挺身,一记头槌朝后猛击,却被敌人轻而易举闪避;随后一只强壮的胳膊紧紧箍住她腰间,雷珊顿时呼吸困难,脚尖离地,右手弯刀被劈手夺走。
糟糕,黎日日他们在哪里?有没有遇到危险?我的枪~雷珊感到对方摸索自己衣袋,把□□取走了,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心底把对方骂个底朝天。
对方忽然停止动作,站在当地不知想些什么,倒令她莫名其妙:有丧尸来了?一秒钟之后,敌人单臂把她提在半空,大步流星朝着来路走,推开一间房门闪身进去。
双脚刚刚落到地面,雷珊立刻跃开两步,左手弯刀横在身前,另一只手利索地拔出M9军刀;和她恰恰相反,敌人目光从夺走的那柄弯刀移开,抬头仔细打量着她脸庞。
他认识我?借着从窗户映入的夕阳余晖,雷珊困惑地望着他:面前男人足有一米九左右,如同一棵高大笔挺的树,又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毫无疑问,他是位军人,周身带着一往无前的气息,举手投足都是无畏顽强,眼神坚毅。
像她自己一样,对方浑身沾染丧尸血液,头顶、脖颈和肩膀披挂着内脏和血肉,如同逃脱地狱的恶鬼;一柄自动□□跨在对方肩头,还背着个庞大背包。
像是哪里见过,雷珊有种直觉。是七年之前的故人?还是近两年新见的朋友?哪个基地?加油站交易会?
“你是哪位?”她困惑地说,“我们见过?”
对方关闭窗扇,警惕地站在窗边看看,这才把手中弯刀递还过来,连带着拿走的□□枪,声音压得极低:“前年七月底,襄城往西路上,见过一面。”
一位全副武装的男人跃到车顶,手中□□开火,一只又一只丧尸颓然倒地--以上情形跃入雷珊脑海,令她很有些喜悦:原来是他!
“谢了!”她抱抱拳,爽快地接过武器,随手挥舞两下,学着他压低声音:“那天多亏你帮忙,要不然就糟了。”
他笑了笑,显然没当回事,倒是有点感慨。“都快两年了。怎么样,现在哪里落脚?”
雷珊朝东边指指,“就在襄城一带混呢。你怎么,到这里来?”
他扬扬下巴,示意她手中的□□:“为了这个,你也是吧?晚了,该运走的都运走了,赶紧撤吧,这里不安全。”
什么意思?用不着多说,雷珊已经明白,这位一面之交的故人也在搜索、收集公安局中的武器,而且已经得手了。
辛辛苦苦,白忙一场,还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她满心沮丧,什么话也不想说:只差一步而已。
对方大概明白她的想法,态度很友善,“不光十堰,陕西境内的铜川、渭南、商洛、安康、汉中、宝鸡,还有你们这边的荆门、荆州、宜昌,小地方不敢说,大点的城市武器、医药都会陆续回收。”
也就是不用白费力气了。
雷珊忽然打断他:“借问,你在哪里落脚?”
对方答:“秦鼎,听说过吧?陕西西南,距离这里两百多公里。”
秦鼎基地!难得有确切消息,雷珊关切地问:“那边怎么样?首领是苏慕云吧?”
听到“苏慕云”三个字,对方目光微凝,缓缓说道:“秦鼎领导有两位,一位负责管理,一位负责基地安全,轮不到你说的苏什么。基地位置有限,去年就不收人了--不过,你要是想投奔,我可以引荐。”
还不等雷珊答话,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位同样遍身血污的白胖男人挤进来,也背着个沉甸甸的背包,挎着□□。见到多了个陌生女孩,他愣在当场,张着嘴巴想说什么,却被先来的男人抢了先:“回来了?”
白胖男人点点头,眯着眼睛打量雷珊:“都回来了,外面等着呢。老胡,这谁啊?”
老胡干咳一声,“朋友。你先去,我马上。”
于是白胖男人走了,顺手关上房门。
这位特种兵队长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该运走的八成已经运走了。记得他的队员身手都很高强,装备和作战意识更是一流的,潜入城市更是如履平地,小菜一碟。
雷珊这么想着,瞥一眼他背后鼓鼓囊囊的背包,心底忽然涌起一个大胆的念头:试一试呗,大不了被拒绝。“老胡,能不能,商量个事?”
老胡答得爽快:“没问题,我暂时回不去,写个条子你带上....”
“今天收获不小吧?”雷珊指指他的背包,直截了当地说:“俗话说,见面分一半。你看,我们辛辛苦苦走了一天才走过来的,路上还牺牲了两位同伴。”
她并没撒谎:确实有两名队员不见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去。雷珊挥挥手:“要是见不着就算了,既然见到了,还想请你帮个忙:老胡,局里的战利品能不能匀给我们点,别让我们白跑一趟。”
老胡似乎很为难,踌躇道:“这个,不太好吧?”
“上次就欠你人情,这次又得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没断然拒绝,就是有希望,雷珊眼前一亮,用友好口吻协商:“你看这样行不行?算我们七号别墅欠你个人情,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招呼一声。当然我们不能占你便宜,别的不敢说,药还是有一点的~”
她把小金库里最珍贵的药品背诵一遍,连吗啡和杜冷钉也说了,“知道你们不缺药,多备点也没关系....”
老胡显然被打动了,仰头想了想,摘下背包往地面一放,头也不抬地说:“你来了几个人?”
“六个。”他们肯定缺药!雷珊心花怒放,蹲在对面看着他,激动地眼睛都亮了,“方便的话,子弹多留点吧。”
片刻之后,老胡从背包捡出单独包装的六把□□,有旧款□□,也有新款□□,子弹留下一大排,又拿纸笔:“到了秦鼎,你把这个交给章军长...””
秦鼎?正兴冲冲挨个检查弹夹的雷珊愣了愣,“谢了,我现在挺好,朋友也都在,暂时没打算换地方。”
老胡动作停住了,看她两眼,满眼不赞成,耐心劝说:“小地方不行,防得住一时防不住一世,不是长久之计。现在丧尸守在城里,还能将就;过几年慢慢走出来,越积越多,野外就不好待了,必须有落脚的地方。何况,”
他指指面前一排□□,意味深长地说,“弄家伙的人越来越多,世道乱的很。上月我在南阳,已经有人占城为王了,没点王法。”
说得有理,可秦鼎的事非常关键,得从长计议。
雷珊想了想,“谢了,老胡,我得和朋友们商量。”
他点头,不动声色地取出一份地图:“把七号别墅标出来,要不然哪里找你去?”
也对,人要讲信用,七年之前的雷珊穷困潦倒,可也没赖过账。
她用手指沿着连同十堰和襄城的高速公路滑动,找到出口朝南行进,停留在一片小山坡:“清宁度假村,挺大的,山中间,我住在第七栋别墅。”
盯了一眼地图,老胡懒得用笔,用手指蘸鲜血点在被她指出来的位置,这才收进背包。“行了,到时候我找你;现在不行,怎么也得半年之后。”
这人真爽快,慷慨大方,场面人,雷珊赞叹。“高速公路边上有个加油站,叫做杏石口,我们村和其他三队每月1号、11号和21号在那里做交易,肯定有人在,不会找不到地方的。”
老胡“嗯”一声,看看手表:“我得走了。怎么称呼你?”
“雷珊,雷雨的雷,珊瑚的珊。”她答,“你呢?”
老胡笑笑,“胡广陵,古月胡,广陵散的广陵。”
广陵~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广陵散更是千古绝唱。想不到面前英勇威猛的军人居然有这么充满诗意的名字。
单手握住门把手,胡广陵看看窗外低沉夜幕,回头补充:“今天最好别动了,明天天亮再出发吧。两公里之外的十堰人民医院,我们已经去过了;其他医院要继续往市里走,太危险,没必要。”
半分钟之后,他的背影匆匆消失在低垂夜幕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运气真好,把战利品收进背包的雷珊兴奋地轻轻哼着歌儿。
大概运气真的不错,不光雷珊本人安然无恙,黎昊晨五人也毫发无损:他们躲在一间空房,扔出杂物,把雷珊身旁的丧尸引出去,随后守株待兔,用老办法把堵在门口的丧尸一只只引来杀死;虽然动静大了点,可公安局和外界封闭,大街上的丧尸也就闯不进来。
“LOOK。”雷珊得意洋洋地打开背包,显摆刚刚得到的战利品:“总算没白来--喂,一人一把没错,还是先放在我这里,走火可就糟了;等你们挨个通过我的考试,打靶8环以上才许领走。”
“我靠”“行啊王小册”“珊姐就是我的信仰!”同伴们七嘴八舌,就连糊了满脸的血污也遮盖不住喜悦:灾难时期,能有把枪傍身,已经是最大的杀手锏了。
打听几句胡广陵的底细,黎昊晨忽然招招手指,于是她凑过去。“王小册,这人靠得住吗?”
“还行吧。”雷珊对刚刚分别的胡广陵印象极好,“估计他们缺药,就跟我换了。对了,黎日日,要是能去秦鼎,你去不去?”
关于这座实力雄厚的基地,大家早就在加油站交易会听说过,并不陌生;可惜从去年开始,秦鼎就不接收普通幸存者了,已经进入的人们受军法管理,无论物资车辆都被基地统一征收,只能图个温饱,平时也不能随意出去。
黎昊晨晃晃脑袋,一丝迟疑都没有。“不去。寄人篱下有什么意思?还是现在好,想去哪去哪,想干嘛干嘛。”
没错,还是自己地盘舒服,希望度假村平安无事;下次见到胡广陵,要好好向他打听打听苏慕云和章延广的情况,知此知彼,才有把握,雷珊开心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晚了。
第28章
2021年5月7日,襄阳城郊,罗家湾
六把□□、大量子弹、十多背包药品,顺手牵羊的其他工具。
一部分药品是锅炉厂还回来的,相当守信,贺志骁是这么说的:“剩下的下回再说,我们也得周转周转,是不是?”
如果队友们全部平安归来,本次“无间道”算得上大丰收了。
可惜直到5月7日的彩霞染满天空,太阳朝西方坠落,路虎和同伴们的影子在地面拉出老长,一起进入罗家湾的两位队友依然杳无音讯。
原本也打算参与、行动之前被劝阻的两位新人脸色惨白,蹲在地上抱着脑袋;首日前进到三分之一就不得不退出、又用了两天才逃离罗家湾的大力有种“和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喃喃说“再也不去了。”
蹲在他身畔的王心树有点惋惜,也有点庆幸,至少朋友还在。
并不是所有幸存者都能在“无间道”畅通无阻。长时间混迹丧尸群中,大多数人都会紧张过度,动作步伐失去分寸,很容易被丧尸察觉;且丧尸血肉必须新鲜,必须定时补充,否则也很危险。
七年之前,雷珊和黎昊晨认识几个很厉害的人,潜进城市如履平地,从不缺食物资源,追随者极多;可惜三五年过去,陆续死在“无间道”途中。当时在场的人说,某某好端端的,不知怎么腿抽筋了,倒在地上--后面的事就不用说了。
幸存者之间流传一句话,“无间道”就像罂粟,美丽,却有毒。偶尔走一遭还行,时间长了,没有不湿鞋的。
下次要更谨慎些,刚刚和黎昊晨对练,躺在路虎后座休息的雷珊提醒自己:
拿到□□之后,她和黎昊晨六人清掉公安局里的丧尸,踏踏实实睡了一晚,5月2日重新涂抹血肉,再次上路。
既然胡广陵说,距离公安局最近的人民医院他们去过了,于是雷珊一行前往稍远些的另一家医院。途中还算顺利,天黑前赶到的六人费了很大力气引开丧尸,摸进药房。虽然能带出来的不多,短期总算不缺常用药了,第三天清晨踏上归途,用了一天半才逃出罗家湾。
空气湿漉漉的,昨夜雨下得很大。大家原本睡在车里,高高兴兴站到外面,任凭雨水冲刷周身污血。雷珊早早换了衣裳,快手快脚地把头发洗净,整个人都清爽了。
透过敞开的车窗,雷珊能看到几位同伴正蹲在车旁打扑克。她不太擅长升级,黎昊晨却拿手的很,玩着玩着都上了瘾,从钱夹往外大把掏钱--钱是如今最不值钱的。
53号新人挺可靠的,雷珊看着他认真盯着牌面,又翻翻底牌计算。第四天往外闯的时候,她见惯大场面,最是镇定;黎昊晨下了两年苦功,又被她天天提点,也发挥出色;杨云迪和52号新人都快崩溃了,走得比蜗牛还慢,远远落在后面;只有这位新人沉稳淡定,比王心树都沉得住气。
可以重点培养,她想。
每次“无间道”结束,大家都得放松身心,大吃大喝,尽情发泄,否则时间长了,非得抑郁不可--自杀的幸存者可有的是。
至于自己嘛,雷珊看看手腕上一条亮晶晶的天鹅手链,离开罗家湾的时候,路旁有家施华洛世奇专卖店,店门都没打破,她灵机一动,进去歇脚,带了不少首饰出来。
夜幕降临的时候,锅炉厂的人过来了。
尽管满载而归,没拿到枪支的缘故,贺志骁依然沉着脸,大背头和板寸也耷拉脑袋。他们扑了个空,跟在雷珊后头前往医院,也拿到很多药品,沿途倒是收集了不少工具。
“走吧,回不来了。”他直截了当地说。包括贺志骁本人在内,锅炉厂有二十个人进城,回来只有十五个,其余几人无声无息消失在满是丧尸的城市。
不过他很快改口,指了指一辆空荡荡的越野车:“车留着呢。”
打到一半的扑克停了,男生们三三两两起身,谁也没说话,其余两座别墅的人也慢慢走过来。
推开车门,雷珊走到同伴身边,难过地望着远处黑洞洞的城市:太阳一旦落山,那里就成了鬼窟,半点灯火也没有。
把一辆开来的比亚迪停在越野车旁边,路虎副驾上的雷珊收回望着后视镜的目光,祈祷着同伴能平安归来。
和锅炉厂半路告别,三座别墅的车队汇聚一起,顺利开回山中。刚驶进度假村,雷珊就看到等候在大门里的郭莉莉和杜莹,后者男朋友也在,连忙把头伸出去:“HI~”
尽管没能全身而退,满载而归的人们依然受到热烈欢迎。吃着夹肉鸡蛋饼和热汤面的雷珊幸福极了:连续七天都没开火,只能用面包矿泉水填饱肚子。
晚餐过后,她哗啦一声把纸袋翻个底朝天,亮晶晶的手链、耳环、吊坠铺满桌面。女生们捧场地围过来,嘻嘻哈哈挑拣着,就连年轻妈妈和周晓露也挑几样,给娜娜戴着玩。
两年之前,这些首饰便宜的数百块,贵的几千大元,如今成了平平无奇的石头,堆满灰尘,偶尔才被带出城市。
两个小时之后,房间里的雷珊汗流浃背地做着引体向上,坐在桌前的郭莉莉戴着一对蝴蝶结天鹅耳环,又拎起另一对星月流苏的耳环对着镜子比划:最后一天闲来无事,雷珊挑挑拣拣,给她带了不少别致的。
完成第四组俯卧撑,雷珊趴在瑜伽垫休息几分钟,才走到窗边拉好窗帘,打开立在墙壁的太阳能热水器:狩猎扛回来的,具体哪个村落记不清了;虽然没电,光靠阳光也能达到60度左右,洗澡足够了。
“珊啊,你真的不去秦鼎嘛?”郭莉莉摘了耳环,成套的天鹅项链手链依然戴着,躺到瑜伽垫,开始用手肘触碰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