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诗情
这才是他,以前那些温柔,最真切的他。
春娇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说句实在话,谁要是这样放她的鸽子,她非得炸了不可。
胤禛一直笑吟吟的,纵然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那也是在笑,瞧着略有些恐怖。
“四郎今儿吃酒不?”
春娇放下心的同时,又开始皮了。
胤禛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从袖袋中掏出折扇,不是春娇送他的折扇又是什么。
他刷的一下打开,动作帅气极了,却看得春娇呼吸一屏。
看着对方娇柔的笑容,胤禛似笑非笑的问:“交杯酒?”
交杯酒是不可能交杯酒的,春娇没接这一茬,转而嘟囔道:“不喝算了。”
左右都是假的,他一个皇子,这辈子也不可能跟她一道喝交杯酒。
胤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重新又板起脸,这个表情最是唬人,谁见都害怕,偏偏对她来说,毫无震慑力。
果然就见春娇越凑越近,直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软乎乎的撒娇:“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发誓,我再也不跑了。”
下次跑的时候,再也不待京城了,这就是对方的天下,是他的老家,待在这里,岂不是羊入虎口。
她神情真诚乖巧,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胤禛仔细的打量半晌,见她表情确实没有异常,这才放心些许,只淡淡的警告:“若再有下次,爷不与你废话,直接圈起来。”
虽然不舍得,但是不妨碍他这般的吓唬她。
春娇像是被他吓住了,呆呆点头。
胤禛安抚的摸了摸她额头,缓和了神色道:“若是你乖乖的,爷只会宠着你。”
他意味深长的扫了她一眼,这小东西最是狡猾不过,在旁的事情上也就罢了,在这件事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妥协的。
左右这粘杆处就在不远处,盯着一个女人还不简单。
他自信满满的想着。
春娇也不外于是,左右到时候溜远一点,改头换面改名换姓,别说找她出来了,那真真是寻无可寻了。
再不成,往南边跑跑,深山老林窝上三年,出来后就又是一条好汉。
左右她身上有数不清的银钱,不开张也是能过的。
两人对视一眼,暂且都按捺下来,决心谋定而后动。
正在这时,顾惜之也做好饭菜了,他擦着手往外走,鼻尖还有汗水,春娇笑着道:“瞧着您现在,万万想不到你小时候是那副模样。”
顾惜之小时候又黑又瘦,很个皮猴子似得,谁知道长大后,男大也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清俊绝伦的脸颊像是画出来似得,颇有些漫画脸的意思。
五官精致到不像话,春娇甚至在想,若是他是个女人,定然是千娇百媚,美丽迷人。
摸了摸鼻子,顾惜之有些无奈道:“莫提。”
那是他的黑历史,小时候丑是真的丑,也就春娇不嫌弃,爱围着他转。
“来尝尝合不合胃口。”他将自己做的菜都摆在春娇跟前,把厨子做的摆在胤禛面前,偏心的意思很明显了。
春娇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笑着道:“来来来,吃菜吃菜,都别客气。”
原本想谦虚一句,什么家宅简陋,粗茶淡饭的,后来想想,凭什么啊,师兄细细您苦苦做的饭菜,没得贬低的道理。
“师兄辛苦了,您多吃些。”春娇又说了一句,才埋头苦吃。
她除了爱困,也有些爱吃了,特别是幼时的滋味,显得格外不同些。
胤禛盯着她,盯了半晌,那筷子一直都往她嘴里送,不曾拐弯往他这里半分。
“咳咳。”该给爷布菜了。
谁知顾惜之敏锐的看过来,盯着他跟防贼似得:“你这是?嗓子不舒服?多久了,可看过大夫?”
在胤禛被噎个半死的表情中,他接着说:“春娇身子弱,也不能过了病气。”
他都这么说了,胤禛还能如何,只得无奈道:“就是清清嗓子,没旁的意思。”
得到他这句话,顾惜之才不再多言,垂首慢条斯理的吃饭,他生的好看,手指骨节修长,白皙精致,握着竹筷也极优雅。
胤禛瞧了瞧他的手,又瞧了瞧自己的手。
忍不住缩了缩,这对比真真惨烈,说起来他手也好看,但是在极致的美貌面前,也挺好看就变得弱气了。
“咳。”他忍不住又清了清嗓子。
春娇敏锐的眼神也看过来了,她现在疑似怀孕,真真不能和生病的人凑一起。
看到她的眼神,胤禛恼羞成怒:“爷好好的。”
这都是被气出来的。
春娇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放心的强调:“都是大人了,可不能怕药苦,讳疾忌医。”
胤禛无言以对,无力的挥挥手,方才的小别扭都给忘了。
当顾惜之筷子打他跟前扫过的时候,他便又想起来了,略有些心塞的想,当初这小东西便是因为垂涎他的细腰才日日对他笑,可见是个见异思迁的。
“唔。”他不折痕迹的摸了摸自己的腰,看来这细腰是断断要保持住。
春娇不知道他心里头转了好几百个弯,只一心往肚子里填东西,吃的特别满足,这才笑着道:“师兄的手艺真真没得说,好吃极了。”
她添了两碗饭,跟前的菜也吃个干净,一脸餍足的靠在椅背上擦嘴,那小表情跟吃饱了小鱼干的猫崽子似得,奶里奶气的,特别可爱。
一看就知道说的是实话,毋庸置疑那一种。
胤禛冷哼一声:“往后你想吃什么,尽管说,还没爷弄不来的东西。”他这话说的狂妄,却也是实话。
但是春娇是那轻易能唬住的人?不是。
“想吃地皮菜。”
胤禛:……
“想吃黄莲耙耙。”
胤禛:……
“你这是在为难爷。”他抬了抬眉,笑的无奈。
春娇哼笑:“您自己说的,天下什么东西都给我弄来。”
两人笑着拌嘴,顾惜之便在一旁看着,只是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苦涩起来,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来,和心上人在一起,是这般模样,明明只是一些毫无营养的话,却说的和谐极了。
他一直以为,他们二人之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最是得宜不过,经过这一遭,才知道,什么叫得宜。
春娇摸了摸自己浑圆的肚子,哼笑道“您这话我记下了。”
说句实在话,胤禛对她这话是有阴影的,之前他说过,往后不管她做多过分的事,都会原谅她,可她做了什么,直接弃他而去。
他胤禛人生十来年,从未见过如此行事之人。
“算了,你还是别记了。”胤禛想想,无奈道:“爷有一口吃的,便给你一口吃的,左右亏不着你。”
他拒绝做出承诺,对于小东西这种顺杆子爬的人来说,承诺就是对自己的枷锁,他吃过一次亏,不能再吃第二次。
胤禛略有些心酸的想。
春娇摸了摸鼻子,哼笑着说:“不愿意给承诺就算了,何必给了又撤回。”
胤禛看了一眼顾惜之,装没听到:“什么?”
顾惜之起身告辞,他是闲疯了不成,坐在这里听别人打情骂俏。
春娇虚假的留他:“先生,不再坐一会儿?”
胤禛比她更假:“与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真真舍不得先生走。”
两人一唱一和的,让顾惜之心里头梗的难受,他也不是个良善人,既然两人合起伙来欺负他,那就别怪他了。
“成,既然你二人如此诚恳,怎好拂了你们一片心意。”他大马金刀的往太师椅上一坐,似笑非笑道:“那我便也住几天。”
苏培盛在一旁,觉得实在没眼看。
往常爷不管说个什么,旁人只有诚惶诚恐跪安的份,哪里像现在,一个又一个,不把爷当回事。
他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敢去看四爷那脸色有多精彩。
不得不说,就连春娇都被师兄这招给惊着了,等到胤禛起身去更衣的时候,凑过来低声问:“怎的了?”
他不是这种爱搅和的性格。
“我怕他骂你打你。”毕竟时下大女人,可真算不得什么,只能说是管教罢了,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男人脾气是什么样。
有些人跟收拾孩子似得,就奉行一个道理,棍棒底下出孝子。
他不会亲手打你,但是他奴才多啊,赖好几个人摁住你,那真是跑都跑不开,只有待着挨打的份。
后宅三大定例,仗责、罚跪、冷落。
若是再狠心些,直接将你孩子都给抱走,一句夫大于天,便谁也管不了。
他一时间想的多了,春娇脸色变了变,显然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咳,那你便留下吧。”
多个人,好歹多个顾忌。
胤禛立在月亮门后头,听着他们这样讨论,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里头,出不来进不去,梗的他难受极了。
行啊,挺会编排他的。
看来确实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端的好风骨。
春娇听到脚步声,轻咳了咳,话题瞬间变了:“四郎乃我心中所爱,既然有逃不开的缘,这一生,便认准他了。”
这么说着,就见顾惜之特别捧哏:“是是是,你呀,最是固执不过,认准的事,从来都不会变。”
胤禛听这些话,只觉得好玩,原来世上还有如此厚颜之人。
要不是听了前头的话,再听这后头的,他该多感动。
“是吗?”他慢慢踱步出来,当做才听到的样子,哼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一辈子都在一起。”
一辈子听起来那么长,那么久远,像是永远都不会到似得。
春娇点头:“嗯,一辈子不分离。”
她疯了才会跟一个未来帝王一辈子不分离,这简直就像是一个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