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她想千古流芳 第123章

作者:雁来燕去 标签: 女强 爽文 快穿 穿越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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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杂志社的聚会正好定在中秋前一天,唐沅一早去公司处理好文件,就乘车往那边赶。

  庄彦书这群年轻人囊中羞涩,杂志社的社址也在一个颇为偏僻的地方,唐沅从市中心赶过去得颇费一番功夫。她有些乏,便单手支在车窗棱上,阖眼一下下揉着太阳穴。

  刺耳的刹车声突兀地响起,强大的惯性将她整个人猛地往前一带,她立刻抓牢窗沿,险险地没有一头磕在前座上。

  前面开车的司机额角冷汗簌簌而下,赶紧回身解释:“老板,前面巷道里突然冒出个小女孩,我怕撞了人,才……”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唐沅已经推门走下了车。

  她绕步到车前,看到了那个大半个身子扑在车前盖上的小姑娘。

  那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长得又黑又瘦,穿一身旧式布衣,上头补丁叠着补丁,光着一双脚丫子,也不知跑了多久,脚上沾满了淤泥灰尘。她趴在车前盖上,从唐沅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蓬乱枯黄的头发,和紧紧扒着车前盖的那双粗糙干瘦的手。

  “死丫头,你还敢跑?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旁边的巷道里又传来一声叫骂,一个男人提着一根婴孩手臂粗的木棍子骂骂咧咧地跑出来,脸上满是狰狞的怒火。他一看到那小女孩,浑浊的眼珠里陡然发出一道凶狠的光,三两步跨过来就要去逮那女孩。

  那女孩猛地抬头,五指紧攥成拳,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却格外大。

  周围行人原本还在一旁看热闹,一见那男人拿着棍子追出来,纷纷退后几步,躲到边上继续去看这场闹剧。女孩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空空荡荡,唯有一名穿着时髦讲究的女子站在她身前,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女孩没念过书,难以形容那是怎样一种神态,只觉得像极了那些个画像上慈悲为怀的菩萨。

  神悯世人。

  明明已经跑不动了,眼前昏得发黑,可那一瞬间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踉跄着跑过去,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小姐,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她嗓音仿佛磨着一把粗砂,双手死死抓着女人剪裁得宜的裤脚,像沉水之人抓着自己最后的浮木。

  拎着棍子的男人也在此时追了上来,他看也没看唐沅,高高扬起手里的木棍,眼底闪烁着狠戾兴奋的光。

  “我叫你跑——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注:

  文中【肩上担着未来与梦想,担着世间浩然正气,也担着清风明月,杨柳依依】一句改编自烽火戏诸侯的《剑来》,原文:

  “少年的肩膀,就该这样才对嘛,什么国仇家恨,浩然正气,都不要急,先挑起清风明月、杨柳依依和草长莺飞,少年郎的肩头,本就应当满是美好的事物啊。”

第138章 被牺牲的原配(11)

  他的棍子在半空中被人截下,面前状似瘦弱的女人单手就把他的手腕紧紧握住,也不知她使了什么妖术,看似不经意地随意一拧,一阵剧痛就沿着手腕直冲大脑,男人惨叫一声,双膝一软,握着自己的手腕半跪在了地上。

  男人被那股剧痛激得好一阵直不起腰来,狼狈地低头跪在那儿。旁边的小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弄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她的眼里渐渐聚起一股灼人的亮光。

  “当家的,当家的!”

  又有一个女人尖叫着扑上来,想去扶那男人,却被唐沅伸脚一挡,还没挨到男人就一个屁股墩摔在地上。

  女人抬头愤恨地盯着唐沅:“这是我们自家的事,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轮得到你来插手?我告诉你,今天我男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唐沅看也没看那女人一眼,权当一条疯狗在乱吠,却俯身扶起那个小女孩,指着那男人问:“他是你父亲?”

  女孩怨毒地盯着那男人,好半晌才沙哑着声音道:“他是我继父。”

  唐沅了然地点点头,转身对一旁的司机说了些什么,司机连连点头,发动车子离开了。

  男人这时候也从剧痛中回过神来,他看看唐沅这衣着打扮,眼神骨碌碌地转了转,捂着手腕冲她吼:“听到了吗,老子是她爸,管教她天经地义!在这条街上打听打听,谁不给我刘老三面子?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老子让你后半辈子都不得安生!”

  他恶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小娘皮!”

  唐沅听他骂着也不生气,等他话音一落,瞅准了地方,冲着他的下三路就是干脆利落的一脚。

  “啊——”

  那叫刘老三的男人立刻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比刚才更加真情实感,久久回响在整条街道上,躲在一边看热闹的人都神经一酸,男人们更是感同身受地捂住自己的下半身,仿佛唐沅刚才踢的是他们。

  唐沅把让小姑娘躲远点,自己抱臂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问刘老三:“想要说法是吧?”

  女人声音微哑,尾调上勾一丝媚,好听得勾人,刘老三却听得心里一个瑟缩,捂着档连连摇头,再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

  女人语气漫不经心,悠悠道:“行啊,我就给你个说法。你刚才试图袭击我未遂,平白浪费了我这么久宝贵的时间,你觉得,这笔账咱们该怎么算?”

  刘老三:???

  袭击你未遂?刚才踏马不一直是你在单方面殴打我吗?

  你自己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一阵汽车轰鸣,刚才离开的司机又重新返回回来,车上还多了几名穿警服的警员。

  几人一下车,立刻就把刘老三团团围住,一个长官模样的人走到唐沅面前,先扬起了一个笑,态度友好亲切地问:“戚小姐,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也无怪他们态度这么慎重,这戚家是西南鼎鼎有名的巨富之家,如今在沪城立了根,对沪城的发展那就是一大不可忽视的助力,连政府都要给他们大开绿灯,他们警务司如何敢不把戚笑敢这话事人当回事?

  “长官先生。”唐沅也露出一个微笑,颔首道,“劳烦你跑一趟,辛苦。”

  那警员听了连连摆手,口说戚小姐您太客气了。

  唐沅也不多废话,言简意赅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又道:“我怀疑这个叫刘老三的男人有虐待儿童、为祸邻里的嫌疑,希望长官先生能把事情查清楚,将罪犯绳之以法,也还沪城一片安宁。”

  那警员在一旁听得冷汗连连,连连称是。在自己的辖区出现了这样的事,实在不怎么光彩,若是这戚小姐一个不满意,把事情闹上去,连带着他这个管事的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儿,他就暗恨这刘老三不懂事,招惹谁不好,偏生招惹到这姑奶奶|头上去!

  不得不说,虽然素昧平生,但此刻这警员先生却感受到了当初宜城警务长的紧张害怕。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那刘老三早在看到警员从唐沅的车上下来时,就已经吓破了胆。他再怎么横,也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市井混混,这辈子最大的出息也就是打打老婆孩子,哪敢跟当官穿警服的对着干?

  刘老三那婆娘也慌了神,赶紧上前来解释:“大人,别听这女人胡说,我男人不是那种人啊,大人——”

  “闭嘴!”那警员听这粗鄙妇人一口一个“这女人”,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嘴,“孰是孰非警务司自有论断,诸位,跟我走一趟吧!”

  说罢,一把把还瘫在地上的刘老三拉起来,押着去了警局,余下看热闹的路人都是唏嘘不已,聚在一处说了会儿嘴,就各自散开,赶紧把这消息同邻里街坊宣传宣传去。

  娘诶,刘老三要吃牢饭啦!

  作为报案人和当事人,唐沅也得带着那女孩跟着去警务司。

  小姑娘呆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刘老三被几个警员押走,直到唐沅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了句“走了”,她才恍然回神,没等唐沅反应过来,就又“噗通”一下跪下去,不由分说地冲着她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等她再抬起头,已是满脸泪水。

  那刘老三本不是什么铮铮铁骨之人,一到警务司腿都软了,没怎么盘问就把一切都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这小姑娘名叫草儿,生父早早地去了,四五岁上的时候母亲带着她改嫁,嫁到了刘老三家。

  这刘老三是个不学无术的市井混混,从小到大偷鸡摸狗的事儿没少干,在附近的名声很不好,年到三十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他就起了歪心思,半是逼迫半是诱哄地哄着草儿的娘改嫁给他,勉强算是有了个家庭。

  草儿的娘是个从内到外的旧式妇女,信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嫁到了刘家,便事事以刘老三为先,反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丢在一边。

  刘老三不喜欢草儿这个拖油瓶,嫌养着她浪费粮食,但又不好直截了当地把她丢了,便在家拿她当个女仆使。草儿小小年纪就得洗衣做饭,承包家里几乎所有的家务活儿,干得比谁都多,成日里却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瘦得皮包骨头,好几次都是靠着邻里的施舍才活了下去。

  刘老三好酗酒,喝醉了就打人,有时候打草儿,有时候打草儿的娘。草儿的娘到底多吃几年米,心眼比草儿要多,被打了几次后,就学会在刘老三喝醉后悄悄躲起来,让他找不着她。

  她能躲,草儿却不知道能躲到哪儿去,于是她就成了刘老三的出气筒。男人发酒疯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好几次扯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往墙上撞,撞得咚咚作响。

  小姑娘每一次都做好了就此死去的准备,而那个时候,她娘就在里屋,隔着一道房门漠视她的痛苦。

  她知道,娘做梦都想给刘老三生个儿子,而她这个前夫的女儿对她来说,是毫无价值的,是应该抛弃的。

  草儿虽然由于常年的营养不良长得瘦小,但到底在刘老三手底下熬了四五年,是个十岁的大姑娘了。再有两年,她就会被嫁出去换一份彩礼,草儿知道,那将是她人生唯一一个转折点,她期盼嫁一个会把她当人看的丈夫,和他生儿育女,平安到老。

  可惜,她最终还是没能等到那一天。刘老三月前在赌场欠了好多银子,家里实在还不起了,就想抓她去抵债。

  赌场那是什么样的地方,进去了这辈子都别想出来。草儿知道这回若真让继父得逞了,她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她头一次生出了抵抗的勇气,在刘老三要抓她去赌场的时候狠狠给了他一棍,转身夺门就跑。

  然后她就撞到了一辆昂贵的轿车上,仰头看到了唐沅。

  十岁的小姑娘这时候还不明白那对她意味着什么,直到很多很多年后,她再回想起这一天,终于明白她此刻遇到的,是她的此生救赎。

  ……

  这案子来龙去脉再清晰不过,也没什么好再查探的,警务司迅速写好了卷宗结了案,按照新政府推行的法律对刘老三数罪并罚,关进了大狱。

  按照警务司的意思,草儿毕竟还有个亲生的娘,理当由她带回去继续抚养。可那边刚把这意思表达出来,唐沅都还没发话,草儿却一把抓住她的衣角,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姐姐,我想跟你走。”

  那眼里有渴望,有希冀,还有害怕她拒绝的忐忑。

  唐沅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个想拼命挣脱泥泞的灵魂,于是没怎么犹豫地,她点头说了好。

  草儿的娘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女人,眼下她正是失了丈夫六神无主之际,唐沅稍微威胁敲打一番,她也就同意让出草儿的监护权。唐沅给了她一笔钱,约好时间去办手续,就带着草儿离开了警务司。

  这一大串事情解决下来,早已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好在这儿离杂志社已不算远,唐沅让司机先送草儿回别墅,自己乘了黄包车继续往杂志社去。

  她早叫了跑腿的人先去向庄彦书告罪,众人也都知道她临时有要事缠身。眼下饭点已过,唐沅以为自己只是去走个过场略坐一坐,却不想进去后才发现一屋子人都等着她,望着满桌的菜肴大眼瞪小眼,谁也没说动筷子。

  她这一进门,不知谁先欢呼了一声“大老板来啦”,满屋子人就一下子沸腾起来,有人带了个头,屋子里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都拿出了欢迎首长的架势,望向唐沅的眼神一个个都亮得发光。

  唐沅微怔,转头看向迎上来的庄彦书:“不是说好大家先吃着,别等我吗?”

  庄彦书还没说什么,坐在靠门边位置的小年轻就先“嗨”了一声,笑嘻嘻道:“大老板没来,小的们哪敢先吃啊。眼下就等着大老板一声令下,咱们好开饭呢!”

  话音刚落,庄彦书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笑骂道:“就你话多,没大没小的!”

  那小年轻捂着额头笑嘻嘻地又把头缩回去了。

  自来到这个世界,大大小小的宴会唐沅也参加过不少,却唯有这一次,她吃得愉悦又放松。

  桌上的菜色其实不大好,还因搁置得太久有些凉了,但满屋子的小年轻们你争我抢,仿佛那是什么珍稀佳肴一般,嘻嘻哈哈的笑骂声此起彼伏,时不时还有人端着酒杯凑到她面前来说要给大老板敬酒,最后却拉着她猜谜划拳行酒令,闹闹腾腾地折腾了大半个下午。

  直到好些醉鬼在饭桌上七歪八倒,唐沅和剩下的人合力把他们塞到休息室睡过去,这场所谓的庆功宴才算开到了头。

  庄彦书也有些醉了,却还记得唐沅这个大老板,硬是摇晃着步伐把她送出了门。

  约莫醉酒的人话都特别多,他一路上拉着唐沅说个不停,一句道歉翻来覆去地重复了千百遍,最后甚至抓着车窗沿不让她走,反反复复地只有那一句话——“大老板,他们年轻不懂事,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弄得唐沅哭笑不得。

  得,原本想着要跟他商量的事也只能再次搁置了,唐沅好说歹说让他放了手,赶紧让司机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庄彦书还想再追,却被甩了一脸汽车尾气,呛得直咳嗽,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车影发懵。

  庄彦书酒醒后如何懊恼暂且不提,此刻坐在汽车上的唐沅望着周围飞驰的街景,在远离了欢笑喧闹以后,方才沉闷难言的心情又一点点冒出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