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 第40章

作者:袖侧 标签: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好好好!”他大笑说,“所有人都听你的话,谁敢不听我阿史那砍了他!”

  胡人们又大笑。

  谢玉璋甜甜地说:“那谢谢可汗啦。”

  五皇子问通译:“宝华跟他们说什么?”

  通译纠结,含糊说:“可汗和公主殿下相互问候。”

  五皇子奇道:“怎地问候还叽叽呱呱说这许多?”

  通译尴尬道:“公主殿下性子活泼,可汗很是高兴。说了些骑马射箭,弯弓射雕的事。”

  通译也没说谎,倒的确是说了这些没错的。

  五皇子低声对寿王说:“宝华的胡语竟然说得这样好。”

  寿王叹息一声,道:“宝华有心了。”

  以他们二人对谢玉璋的了解,谢玉璋从前何曾有那耐心学说胡语?自然是从被定下和亲之后才开始学的,还不到半年的时间便说得这样流利,其间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

  五皇子默然。

  通译则偷瞥了一眼领队的官员们。外事官员自然是通胡语的,主事的两个官员把刚才一番对话全听了去,个个神情古怪,看谢玉璋的眼神颇为复杂。

  却也没人对五皇子和寿王说破。

  当下阿史那把谢玉璋、寿王一行人迎了回去。

  王帐的营地内已经热火鼎沸,大块的牛羊肉在锅里煮着,在火上烤着。空气里弥漫的腥膻气熏得五皇子差点没吐了。便是寿王也以袖遮住口鼻,袖中暗藏着香包,才勉强能呼吸。

  男人们被迎进了大帐,谢玉璋则和她的侍女们被胡女们引到了另一座宽敞奢华的帐子里歇息。

  侍女们一直以为她们路上野外扎营所用的帐篷可以隔成好几层,已经够大了,万料不到竟然还有像宫殿一般大的帐篷。

  “这叫毡房,说是帐篷,其实就是他们的房子。”谢玉璋说着,吩咐她们,“去告诉夏嬷嬷先不用过来,叫她先好生养病。再把我随身的东西先取过来,其他的东西不用拿了。我们在这里待不长,很可能明天就要拔营。对了,告诉王石头,扎好营了便过来见我。”

  侍女们乍到新环境,难免不安。谢玉璋的指令一条一条地下给她们,她们有事情做,也就没工夫不安了。

  毡帐里还有一群胡女,年轻的年长的都有。她们有的是有些身份的贵族妇人,有些却是女奴。

  谢玉璋眼睛一扫,有很熟的熟人,也有只是看着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她的目光投向了一个身材圆滚滚,身上挂满宝石和金饰的妇女。

  见她看过来,那中年妇人笑着开口:“美丽的赵公主,听说你会讲我们的语言?”

  漠北人称呼别人喜欢在称呼前面加一大串描述性的前缀,诸如“美丽的”、“勇敢的”、“无畏的”之类的,有时候甚至会加上长长一串。譬如当他们提到阿史那可汗的时候,最常用的便是“像地上狮子一样勇敢,像天上雄鹰一样无畏,流着黄金之血,胸襟广阔如蓝天的草原霸主,我们的阿史那可汗”。

  “是的,善良的夫人。”谢玉璋甫一入乡立即便随俗。

  她明知道这妇人是谁,依然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妇人听她说话字正腔圆,没有赵人说胡语的生硬感,对她心生亲近,笑道:“我叫扎达雅丽,我的丈夫乌维,是可汗的第十二个儿子。”

  乌维此时大约二十七八的年纪,扎达雅丽却已经四十上下,比丈夫大了十多岁不止。她和乌维的母亲一样来自也蔑尔部落,那是草原上排得上号的大部落。乌维五六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就为他娶了自己的娘家侄女扎达雅丽,进一步维系住了乌维和母族的牵绊。

  乌维有强大的母族,因此成为了阿史那诸多儿子中实力最强的一支。

  他这样显贵的出身,让依附于他的弟弟——生母卑贱的十九王子夏尔丹一直以来都羡嫉交加。

  很多次,夏尔丹都一边折磨谢玉璋,一边得意地告诉她自己快一步把她抢到手,让乌维有多么的遗憾。他那个虚伪的哥哥,明明又嫉妒又气恼,当面还要表现出一副大度模样,每次看到都让他心里痛快极了。

  夏尔丹总是认为谢玉璋看不上他的出身,总怀疑她想巴结出身高贵、母族强大的乌维,他便加倍的折磨她。不管谢玉璋怎么解释自己对乌维没有半点想法,他也总是不信。

  他喝醉酒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完全没有分寸,将谢玉璋弄得痛苦不堪。

  后来他再喝醉,林斐就把她藏起来。

  谢玉璋很多次躲在柜子里,听着林斐的痛苦申口今,死死地咬住衣袖,不敢哭出声来。

  后来夏尔丹死了。

  女人间一直都有传言,说夏尔丹是因为赵公主谢玉璋才死的。她们悄悄地说,是乌维想得到谢玉璋,故意让夏尔丹去送死。

  谢玉璋听到了这传言,内心里是抱着一丝期望的。

  夏尔丹死后,他的财产女人被瓜分。这一次,没人再耍花招先一步把谢玉璋抢走,她果然落到了乌维的手里。

  她相信了那传言是真的。

  乌维喜欢她。

  成为乌维的女人之后,大概是谢玉璋在草原上过得最好的几年了。若非最后的结局是那样,谢玉璋或许现在都还会想念他。

  毕竟那些年,她是把乌维看作自己的依靠的。

  “扎达雅丽公主。”谢玉璋弯起眼睛,露出令人见之忘忧的明媚笑容,“我在母国的封号是‘宝华’,大家都叫我宝华。”

  谁不喜欢长得好看,又眉眼带笑的人呢。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啊。

  扎达雅丽也露出笑容,说:“那你以后就是宝华汗妃,你是可汗的汗妃,可以叫我扎达雅丽。”

  扎达雅丽是乌维的第一个妻子。以中原人的概念来说,相当于正妻。但胡人并没有嫡庶之分,所有的妻子不分先后都是妻子,只在于谁的娘家强大,谁的娘家弱小,以及,谁的嫁妆更丰厚,拥有更多的牛羊、奴隶和战士。

  作为一个来自大部落的公主,又政治联姻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表弟丈夫,扎达雅丽公主对乌维别的妻子没有单纯作为女人的嫉妒。她不在乎那些女人拥有乌维的宠爱,她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孩子的利益。

  谢玉璋一直没有孩子,与她没有利益冲突。她生得美丽纤弱,年纪甚至比扎达雅丽的长子还小一岁。扎达雅丽的年纪足以做她的母亲,很是怜惜她,对她一直很和善。

  最后,谢玉璋和林斐被塞进马车送往大穆军营前,扎达雅丽还给了她一个拥抱。

  草原的女人老得比中原女人快得多,那时候她已经完全是一个老妇人了。

  愿神眷顾你,她怜悯地说,可怜的赵公主。

  【愿神眷顾你。】

  谢玉璋想,扎达雅丽的祝福或许真的被神听到了,当然也可能是后来她和林斐没日没夜地在菩萨跟前祈祷的缘故,总之,她真的被神眷顾了一次。

  她重生了。

第35章

  可汗设宴的大帐里,男人们正在沟通接下来的事宜。

  “今晚就举行婚礼?明天就拔营?”五皇子恼怒道,“这也太快了吧?”

  领队官员感到非常头痛。

  寿王是个老狐狸,非常清楚自己就是个谢氏皇族的象征,并没有实际存在的意义,因此万事都不发言,很是好应付。

  五皇子却是个愣头青,什么事都要插一嘴,伸一手。偏又没那个能力。

  “殿下。”领队官员解释道,“汗国与我们风俗不同,没有媒聘和六礼。他们的婚礼很简单,就是大宴一场。可汗早几日便在这里驻扎准备了,只等我们来便可行礼了。”

  虽然这么说了,五皇子总不痛快,觉得形式这样简单粗糙,对他们大赵皇族不够尊重。

  官员无奈,吓唬他道:“殿下,这里并非是真正的王帐驻地,只是两国边境而已。可汗迎了公主回返,还不知道要走多久。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了,是最冷的时节,且听汗国人说,寒潮将至,晚走一日,路上便可能多冻死一些牛马,甚至冻死人。”

  五皇子骇然:“这么冷的吗?”

  寿王开腔:“既然如此,就客随主便吧。”

  五皇子虽然面露不满,却没有再坚持。主事官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另一个大帐里,谢玉璋也在和扎达雅丽沟通这一晚的事。

  “我的侍女都得跟着我。我的睡榻也得搬过来。”她一本正经地说,“要不然到了陌生的地方我会睡不着。”

  扎达雅丽笑了:“当然可以。”

  她看着这位新来的小婆婆,虽生得美丽,眉眼却还青涩,比她的儿子还小一岁呢。再想想老可汗的年纪,她脸上微笑着,心里却微微叹息。

  如她们这样的女子,大多都是政治联姻,就不要对“夫妻”这两个字有什么幻想了。

  她当年青春年少地嫁过来,丈夫还在尿床,一样这样过来了。她也不曾怨过什么,姑妈把她娶过来,嫁的是草原霸主的儿子,不仅她自己过得尊贵,还给娘家带来了许多助益。

  都是值得的。

  “还有我的护卫们。”谢玉璋眉眼带笑地说,“他们得守着我。”

  扎达雅丽自然无有不可,吩咐了女奴们端上食物,又把一同来的几个妯娌介绍给谢玉璋,其中还有一个是夏尔丹的第一个妻子。

  夏尔丹没有本事娶大部落出身好的公主,他的妻子和他一样,虽然是族长的女儿,也算是公主,可母亲也是女奴。

  女奴的孩子之所以身份低,除了没有丰厚的身家和战士,还可能血统存疑。

  但胡人对血统没有中原人那么较真,就算不是自己的孩子,就当是养个战士。胡人没有吃白饭的,哪怕是王子们也都自小就接受训练,十二三岁就跟着上战场杀人了。

  夏尔丹心理扭曲,性子乖戾。

  谢玉璋这样出身高贵的,他觉得她看不起她,便折磨她。

  同为女奴所生的妻子,他又看不起,觉得娶了这样的女人是自己的耻辱,也折磨她。

  他的女人们都怕他。后来他死了,女人们都欢欢喜喜地带着自己的私财,投入新的男人的怀抱去了。

  大块的肉食上来之后,谢玉璋净了手,便从腰间的刀桶里取出割肉的小银刀,毫无芥蒂地割下小片的烤肉,用手取食。

  扎达雅丽和她的妯娌们发现高贵的赵公主相貌美丽,性子却温柔随和,都很喜欢她。

  谢玉璋由她们作陪用了还算愉快的一餐。

  用完餐后,扎达雅丽说:“你长途劳累,先休息一下,傍晚的时候我会来叫你,到时候帮你妆扮起来,举行婚礼。”

  又说指着大帐里的其他女人说:“这些女奴,以后都是你的,你有什么事,吩咐她们就行。有解决不了的事,让她们去找我。”

  还特别告诉她,其中有两个是女奴是中原人的后代,会说她们中原人的话。

  谢玉璋谢过了她,送她们离开,轻轻地松了口气。

  再回到座位上,发现女奴们都在偷偷看她。当年便是这样,不管是高贵的还是低贱的,见她年纪小,便总有人想哄她欺她。

  谢玉璋目光扫过去。

  她既没像当年那样萎靡不振又心里抵触,自然而然地便拿出了大赵公主的气势。女奴们赶紧低下头去。

  “谁是领头的?”谢玉璋问。

  一个中年女奴出列。

  谢玉璋又问:“谁是会说中原话的?”

  又两个年轻些的女奴出列,三个人一起跪在了她面前。

  “起来吧。”谢玉璋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