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日上楼
谁知她站了起来。
“走吧。”
“你愿意了?”
弗格斯夫人惊讶地道。
“您说得对,人总要朝前看,而且,我还有些事要说。”金发少女眼睛弯了起来,里面波光粼粼,像是哀伤,又像是别的无法辨清的复杂情绪,“不过,我不可怜。”
“我已经获得自由选择生活的权利了。”
她微笑。
“噢,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弗格斯夫人觉得,面前的人是那样的陌生,像是里面装着一个不同的灵魂——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弗格斯夫人晃了晃脑袋,率先走了出去。
“走吧。”
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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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进弗格斯家的,都是卡洛王国数得着的大贵族,教廷势力也只允许大主教、主教,以及有阶位的神使、骑士们进入。
年纪大些的,还能按捺住情绪,年纪小的,却已经互相聊了开来。
“再过一阵,其他王国的人也会纷纷过来。到时候,恐怕我们连门都进不了。”
“神会出现吗?她会一直住在这儿吗?”
“我猜不会,据说,神掌控着无数个世界。”
“那她会愿意见我们吗?”
野心勃勃的,已经准备好台词,打算好用什么语气、什么姿势向新神投诚——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哒哒哒”,皮鞋叩击木板的声音。
那声音是那样的清脆,仿佛带有某种玄妙的、能让人沉浸其间的魅力,让人不由更加期待起新神的真容……
必定是美的,还得有威严。
有些见过的、再回忆起,那回忆里的美人似乎也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楼梯上的人出现了。
玫瑰紫的丝绸裙,身量高挑,黑丝网帽子斜戴,金发、蓝眼,颧骨微高,脸颊苍白,笑灿烂得有点俗艳——等意识到来人是弗格斯夫人时,所有人的心都像经历了一场高空滑翔。
他们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而紧接着,另一道身影出现了。
更曼妙、更高贵,金发像是被阳光亲吻过,蓝色的长裙如天空一样纯净,可是,再清楚一点的,就没有了——即使他们努力瞪大眼睛,新神的面貌对他们来说,依然不可见。
她像是被拢在了一片朦胧的轻纱里。
于是,每个人的心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句话:
神不可窥探。
他们恭顺地垂下了头颅。
“你们来找我?”
那声音很轻,却清晰得像是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震动着耳膜。
有人不由自主地匍匐下去,可弯到一半的膝盖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回了。
“不必拜我。”
“可、可是——”
“布鲁斯主教没有将我的意愿传达给各位吗?”
一位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分开人群出现,柳余认出了他身上的王冠和礼服,也看到了他身后站着的、一脸肃穆的卡洛王子。
“卡洛国王?”
“是、是我,尊敬的神,”似乎被新神的威压震慑,这位年富力强的国王额头的汗滴滴答答地淌,他擦了把,还是将意愿表达了出来,“可我们已经习惯了神的统领,您倘若不管……”
柳余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
她想起卡洛王子的坦诚告白,嘴角弯了弯:
“我将世界交还给你们,这不好吗?”
巨人的一根手指落到小人国,都会引起十级地震。
她倘若还是擅自插手,那么,再建起的秩序也依然是为围着她这个“新神”转动,即使那不是她的本意——那样,还是走回了老路。
人类是最顽强的种族,顽固的秩序被击溃破碎后,会很快建立起新的、更适应人类自己的、完善的秩序。
人群似是陷入茫然。
他们没有想到,神是真的不想管,可那是神……
神的责任,不是维持秩序,保证公平吗?
可再一想,神该是什么样的呢?
没人说得出来。
红衣大主教往前一步,他右手置于左胸行了个礼。
“尊敬的神后,”他依然坚持叫她神后,“您的意思是,以后这个世界不论如何……您都不会插手,对吗?”
有人嚷嚷:
“可我们已经习惯了有神灵指导的世界。”
“那么现在,就请习惯一下没有神灵指导的世界。”
传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紧接着,像是要安他们的心,她又道,“不过,如果是洪灾这样的……我会管一管。”
“那尊敬的神,您需要什么?”
卡洛国外更加恭敬地抬头。
“一份清静。当然,我的母亲喜欢参加宴会……请千万不要拒绝她。”
“当然,弗格斯夫人的到来,我想没有一个人会拒绝这样的荣耀。”
卡洛国王率先做出承诺。
其他人纷纷附和,并且向弗格斯夫人提出了邀请。
教廷之人也得到了相对满意的答复,在留下珍贵的礼物后,一群人纷纷离开,弗格斯家一下子空了下来。
唯有那队漂亮的少年们挺起胸脯,不肯离开。
他们温顺地趴伏在地,用那清亮的嗓音求道:
“神!恳请您留下我们,做您的侍从!”
“即使只是每天给您浇浇花、擦擦桌子也行!”
“我们会得很多!”
“我会唱歌!”
“我会跳舞!”
“我还能变魔术!”
“……”
一群漂亮活泼的少年叽叽喳喳地自荐,他们的年纪不大,但眼里又饱含热情和野心,将整个房间都变得生气勃勃。
弗格斯夫人看着,嘴角的笑就一直没停下来过:
“贝莉娅,你看,这些孩子们,多可爱啊。”
“留下他们,好不好?”
“即使每天看看,都让人心情愉悦,再说了,我们一会还需要去市场请人,请他们也好。”
“我们只需要一块卢索!”
少年们异口同声地答。
柳余好笑地看着像是一下子变年轻的弗格斯夫人,正要开口答应,却见门外忽来一阵狂风,一只肥嘟嘟灰扑扑的鸟没头没脑地冲进来,大翅膀一张就是一阵狂风:
“斑!”
少年们被吹得七零八落,站也站不稳。
柳余手一挥。
狂风熄了。
她看着前面停在半空的灰斑雀,惊讶地道:
“斑斑?”
斑斑那双黑豆眼瞪着她,竟有凶狠的、食肉动物的错觉:
“斑!”
它又凶了一句。
柳余发现,她居然听不懂斑斑的鸟语了。
“你没事?那……他呢?”
斑斑又瞪着她,朝她凶了一句:
“斑!”
这回,她听懂了:
[贝比,你居然背着神偷人!]
那双湿漉漉的黑豆眼里,凶狠没有了,变得委委屈屈的:
[你有斑斑不就够了吗?]
斑斑的黑豆眼小心翼翼地斜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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