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韧枝
最后楚尤嫤屏住呼吸,生怕外面那些人闯进来,屋子里就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和一个满身是伤的郦无忧,要是那些蛮人闯了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杂乱的脚步声只有一门之隔时,门外想起了一阵清丽的喊声。“住手,你们休要开这扇门。”
“不想死就闪开。”粗噶的声音以及长刀出鞘声一同响起。
楚尤嫤闻声心里一颤,不顾自己只着了亵衣亵裤便拥开了棉被冲到了门口,将郦无忧推开说了“你快藏起来”就想出去。
善画自己肯定应付不来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粗鄙之人,万一善画死于他们的刀下,楚尤嫤简直是不敢想。
郦无忧看出楚尤嫤的打算后,死死的拽住了她,打算自己出去与那些人决一生死。
气氛焦灼,形势紧迫,两人自不想让,都想保全对方,最终是楚尤嫤将气力不足的郦无忧推到一旁,自己开了门出去又紧忙把门关死。
门外围了一堆粗壮提刀之人,甚至有个人的刀还架在善画的脖子上,看的楚尤嫤心里一紧。
“女郎,您怎好出来了,快回去。”
“你们是何人,这刀剑无眼,你们若是伤了她,就别想完好的踏出这彭城。”
刀尖抵在善画脖子上,隐隐渗出血迹。
楚尤嫤心里发颤,可还是强打着镇定冲这帮人喊道。
“小娘子,吾辈是谁你自不必知,只要让爷进去搜遍屋子,爷自会放了她。”领头的人看楚尤嫤穿着不当,语气里也带了几分轻浮。
看楚尤嫤这般穿着站在门外,善画开始挣扎喊道“我家女郎乃彭府女君,你们这些恶徒还不速速离去。”
领头的人一听是彭府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堪堪将手中刀从善画脖子上拿开。
态度也是瞬间转变,毕竟能称一声女君的都不是寻常人家,更何况是彭府的。这彭城现在是彭煜一家独大,他还没那个本事在他眼皮子底下害了他娘子,也知晓楚尤嫤说的那番话做不得假。
语气里带了丝恭敬的说道“吾辈并非有意扰了女君,只是事出有因,还望女君行个方便,让吾辈搜查一下屋子。”
“我若说不呢?你们是打算强闯不成?”楚尤嫤坚稳的站在原地,不打算让步。
“敬你是彭家女君才好言相对,但你若不识好歹,爷雨里来刀里滚的,也是什么都不怕的。”领头的人看楚尤嫤油盐不进,便失了耐性。
善画挡在楚尤嫤面前正要出声呵斥,就见领头的人膝头一弯跪了下去。
之后就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混战,最后那帮人死的死,伤的伤,不足为惧。
“属下来迟,女君可有伤到。”来人是彭煜的副将彭楚河。
佛门乃清净之地,这些人手中都带着刀剑,便未进入寺庙,只在寺外等候,眼下听闻寺庙里进了不轨之徒才急忙赶了过来。
“我无碍,婆母可还好。”楚尤嫤接着问道。
“夫人那边尚且安好,女君不必担心。”彭楚河未敢抬头,其他护卫都有眼力的背过了身子,不敢看穿着单薄的楚尤嫤。
实际上彭楚河是先去了刘柔君那里后被她差遣过来的。
“那便好。”说罢楚尤嫤拉着善画赶紧回了屋子。
“可疼?”楚尤嫤拿了帕子轻轻的擦拭善画脖子上的血迹。
“不疼,婢子不打紧的。”善画笑着安抚楚尤嫤。
楚尤嫤一阵心疼,泪水险些要溢出眼眶。
“彭副将应还在外头,我去找他寻些药来。”
“女郎别去,要去也是婢子去。”
楚尤嫤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穿着不得体,但到底也没让善画出去,只隔着道门喊了声。
门外接着应到“女君有何吩咐。”
“劳烦彭副将替我寻些止血的药来”
“属下这里有,女君可方便将门打开。”
屋里没了声音,但门开了一条缝,一条白皙的腕子就出现在彭楚河的眼中。
彭楚河连忙从怀里掏出药放在了伸出来的手中。
楚尤嫤给善画上药时,冷不丁听到一声压抑的咳声,才意识到屋里还有一个人。
第15章
“是你,你为何在此?”善画看到浑身是血的少年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惊疑问道。
“是你把那些人引过来的?”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善画还是忍不住问道。
少年神色复杂,有着歉疚“抱歉。”
“你为何要害我家女君,亏我家女君还曾对你出手相救,虽说女君不图你报恩,但你怎好反过来害她。”此番话善画是带着怨气说的,言辞激烈。
“抱歉。”少年不断的重复这两句话,干裂的嘴角每次扯动都会渗出血丝,仅仅两个字都说的颇为艰难。
“你……”善画还想斥责几句,但楚尤嫤没让她接着说。
“那些人为何要追杀你?”
此话一出便是一阵静默,郦无忧低着头,清浅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
“善画,把刚才的药给他,再去给他拿些银两。”楚尤嫤没得到少年郎的回答便转头对善画说道。
“你既不想让我知道,那我也不会再问,只是,你在这里着实不便,拿着药趁人不注意就赶快离去吧,日后莫要再搞得如此狼狈。”
善画一股脑的将药和一个装着银子的荷包塞到郦无忧的怀里“走吧。”
“女君大恩大德,无忧不敢忘却,若女君不嫌弃无忧,无忧甘愿为女君牛马。”郦无忧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就一脸希冀的望着楚尤嫤,眼神中偷着坚定和感恩。
楚尤嫤瞪大了眸子,有些不敢置信反问道“你,可想好了?”
“是,能得女君相助是无忧之幸,无忧甘愿守护女君。”
这话说的真诚,楚尤嫤听后沉思片刻道“你先把伤养好后再商议其他。”
眼下肯定不能直接带他回府,不然凭白领个浑身是伤的陌生人回府,彭煜必会起疑心。
“南郊有处院子,灰墙红瓦,院内种着一片的槐树,院门挂着一把铜锁,你若无去处,便先去那里养伤,院墙不高,你可翻墙而进。”
这处院子是楚尤嫤父亲私下给她的,不在嫁妆里,是以彭煜并不知晓这处院子,就连楚尤嫤都没去过,这院子的模样还是从她父亲口中知道的。
她幼时极爱槐花,花满压枝时,飘香十里也不为过,不仅香味迷人,做成吃食也馋人。
“无忧谢过女君,若无他事,无忧便不再叨扰女君。”
“你走吧。”
郦无忧攥紧手中的荷包,不再犹豫,拖着残败的身子翻窗而去。
“善画,把地上的血处理一下。”
“女郎,你要把他招为自己人,万一那些人又杀回来怎么办。”
“无碍。”楚尤嫤之前就觉得郦无忧不简单,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人,身上背负了什么,多一个对她衷心的人总是好的。
……
“本以为这寺庙靠山傍水是个好地方,却不想竟能让歹徒随意进出,你昨个可有受到惊吓?”刘柔君关怀的看着楚尤嫤。
“尤嫤无碍,婆母可还好?”楚尤嫤听着哒哒的马蹄声,感受这马车的晃动,回望刘柔君的视线。
“我能有什么事,想当年我经历的阵仗可是昨天不能相提并论的。”似乎勾起了刘柔君的回忆,刘柔君眼神晦暗了下去,不再开口说话。
楚尤嫤并不是很清楚当年的事情,只知道后来彭煜一家逃到荆州找到她父亲,想要借兵,之后的事情就是她父亲以此作要挟,逼彭煜娶了她。
若是当初她没看见那个城墙下的俊俏郎彭煜,不闹着要嫁给他,会不会上一世的一家人就不会被彭煜逼迫致死。
马车里的气氛逐渐低沉,两人相对无言,回府后楚尤嫤跟刘柔君道过别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殊不知刘柔君转身就去找了彭煜。
两日的路程颇为疲惫,楚尤嫤回了院子接着就让人备了热水,准备沐浴。
镂空牡丹攒花梨木架上搭着件水蓝衣裙,云霞屏风后是袅袅升起的水汽,撩起的水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入耳。
“男君,女君现下正在沐浴,男君若有事,可否在门外稍等片刻,或让婢子转告女君。”善书见彭煜不请自来,心中疑惑,但还是在彭煜要推门的时候手疾眼快的挡在他面前。
若是不知道女郎的心思,她也不会挡他,毕竟两人是正当夫妻,可女郎都说了不稀罕他,那她自得守护女郎,不能让他随意瞧了去。
彭煜闻言哼了一声,甩袖转身。
善画以为他要走,松了一口气,彭煜虽并不粗壮,但身形挺拔,高大威严,一眼不发的站在善书面前,她着实心悸。
却不想彭煜只是走了几步就停了脚步,跟颗青松似的立在院子里,大有要等楚尤嫤沐浴完的样子。
善书心想,这莫不是要来兴师问罪的吧,可最近女郎也没招他惹他,他这幅冷着脸的样子好似女郎欠了他银两般。
彭煜站在院子里,皓皓月光倾洒在地,屋子里昏黄的烛光闪烁,透过纸窗映月掩雾,哗哗的水声传至二中,在这清冷的夜晚平添了几分燥热。
彭煜低咳两声,掩在宽大裘氅内的手攥成拳又松开,来回反复,随着夜风的吹刮,终是不耐催促“让她快些。”
善书闻言不情愿的进了屋子。
“女郎,男君在门外侯着呢,可要让他进来。”
楚尤嫤正在穿衣,闻言一滞,后目光瞥见四方梨木台上的铁注鹧鸪香炉上燃起的瑞烟轻声说道“这香吹不得寒气,一遇寒这味道就淡了。”
“婢子知晓了。”
这寒气自然不是指冬天的冷气,至于楚尤嫤说的这寒气是什么,都心知肚明。
善书出去后,善画不解问道“女郎为何不让男君进来。”
楚尤嫤轻笑了声“你觉得他是来作何的?”
“莫不是知道女郎受了惊吓,特地来安慰女郎?”
“是也不是。”楚尤嫤抬起胳膊,配合善画给她更衣。
“婢子不解。”
“他是来安慰我无疑,但却不是特地。”楚尤嫤做到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茶叶在杯中飘转。
“至于不让他进来,自然是我还没想好怎么应付他。”
彭煜突然过来,是楚尤嫤始料不及的,前段时间她刚重生回来,作风转变的太快,彭煜应该也有所察觉,她虽不再对彭煜抱有心思,可也不能让他瞧出来,不然他要认为她拿感情之事戏耍他,估计她最后了落不到好下场。
“那女郎现在可有对策?”
“去请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