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韧枝
晚饭间,楚尚武给孩子起了个名字,让她亲自来告诉她,可赵金秀看着林罗云的神色,以及想到了自己儿子的作为,终是没把话说出来。
“那可想好什么名了?”
“赦晴,楚赦晴。”
“好,我们的小晴儿要快快乐乐的长大。”
……
赵金秀出了林罗云的屋子,转身去了海棠那屋。
不出所料,楚暮果然在那。
还没进屋,那屋里头的娇笑声便传来出来,赵金秀怒气冲冲的进了屋子,林暮正抱着孩子,与海棠说笑,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子站在一旁。
那男子留着些胡髯,三十岁左右,一身麻布粗衣。
赵金秀越过他,径直去揪了林暮的耳朵。
“你个小兔崽子,你媳妇回来了也不知道去看看,生的孩子你也混不在意,整日就知道跟这个小蹄子厮混,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娘,您轻着点,我这还抱着孩子呢。”林暮求饶道。
一提孩子赵金秀更来气,手里的劲更大,林暮赶紧将孩子递给海棠。
海棠头上裹着条棉质头带,靠在榻上。
旁边的那个男人一直看着,未说过一句话。
赵金秀拧够了,才看向二人,问道:“这是谁啊?”
海棠赶紧说道:“娘,这是我哥?”
赵金秀坐在绣凳上,气息因刚才的那番训斥有些不稳,听到海棠这句话,道:“这做人要懂本分,我的儿媳只有一个,你这声‘娘’我可担不起。还有,我们这楚府什么时候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来了?”
海棠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抱着孩子的手逐渐收紧。
倒是站在一旁的那个男人,她哥哥,听到这句话后反倒是镇定,神色未变。
那男人对林暮道:“孩子我也看过了,你能好好待我妹我就放心了,我先告辞了。”
林幕抱拳行礼,将他送至门外,又派了贴身小厮将他送走。
这番做派看的赵金秀更是怒火中烧。
……
那男人行至前院,正好路过彭煜的那间屋子,彭煜自小窗瞧见他,觉得有些眼熟,定睛瞧了几眼,心中惊觉。
待那男人走后,彭煜找了个小厮,随口问道:“那是谁?瞧着有些面生。”
小厮认识他,回道:“这是少爷房里那位的哥哥,他妹妹生了个男孩,少爷一高兴,便请了他来。”
彭煜回了房,心想找个机会提点一下楚尤嫤,这个人可不是个能随意请进府的人 。
第42章
在府里待了两日,彭煜的胳膊也好了不少, 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可他着实等不起一百天,与楚尚武道别后就要告辞。
楚尚武对他一直都很欣赏, 加之经历了这些事更是对他印象很好,留他在府里吃了一顿饭。
席间, 楚尤嫤也在,守着赵金秀和楚尚武两人, 彭煜没敢频频看她, 只偶尔不经意地望她两眼, 楚尤嫤权当看不见。
自从知道他也是经历过上辈子的事后,楚尤嫤对他现在的这些做法和态度都不太懂。
若说他对她有情, 可他上辈子实打实的不待见她,可若是没有情意, 眼下他又不顾自己的安危搭救与她。
既然不懂, 楚尤嫤也没打算去探究, 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这辈子,只要他不对荆州下手, 那她就是感激他的。
但他口中说的与他复合,那是万不可能。
彭煜想找个机会单独与楚尤嫤说些话,可到离开楚府也没能找到机会,只留下一封信交给小厮,让他转交给她。
……
夜间, 楚尤嫤正在烛光下给林罗云的孩子绣衣服。
白皙的脖颈在烛光见更加莹润,半昏的光照在她的脸上,一双柳叶眉,杏眼在淡黄色的光中更显柔意。
善书推门而进,走到她跟前,道:“夫人将孩子的名定下来了。”
楚尤嫤将尾线藏好,用剪刀剪断,“什么名字?”
“楚赦晴。”
“赦晴。”楚尤嫤低低的念了两遍,心里有些释重。
如今她哥哥的心已经偏的没边了,嫂嫂能早些想开也好。
没过多久,善画进屋,手里拿着一封信,待走到楚尤嫤身侧,善画将信交给她。
楚尤嫤将针线放下从她手里接过信。
“这哪来的信?”
“前院伺候前姑爷的小厮给的,说是前姑爷给您的。”
楚尤嫤将信拆开,将信纸铺展开,凑到烛光下,细细读看。
信中只有两行字,楚尤嫤看后,眉心微蹙,将信纸拿到烛火上方,静静地看着火舌绕上信纸。
“今日哥哥院子里那位的哥哥来府里了?”
“是,说是来看自己的侄子。”善画回道。
“可还去了府里其他地方?”
“这倒是没有,只在大郎院子里待了会儿,夫人去后,他便走了。”
楚尤嫤看着化为灰烬的信纸,低声道:“下次他来府里,来告诉我。”
“女郎,那位的哥哥做了什么?”善书好奇问道。
楚尤嫤轻摇了摇头,映在墙壁上的钗影随之摇晃。
她也不知他做了什么,但彭煜说要提防那人。
多防备些,总没错的。
……
日子如水,照常过着,近一个月前,传来消息说前朝汉室遗胄太子刘椎即位,封大长公主之子彭煜为安北侯。
不过一夕之间,朝廷颠覆。
听说彭煜带兵攻进兖州城时,并没有死伤一兵一马,原班兵马知晓冯羽已死,没了主心骨,便不战而败。
这些话不过是闲时听一听,楚尤嫤照常过自己的日子。
蒲柳之前些日子还寄些东西来,但自从前朝汉室之子即位后,便没了动静。
送来的东西楚尤嫤看着喜欢的便放在了屋子里,不喜欢的便置了库房。
在扬州的那些事她记在心里,她对他的这份情意也不再排斥。
虽说刚开始时,她便想着此生不再嫁人,可看着别人儿膝环绕总是羡慕的。
“女郎,赵家二房女郎去了。”善画在楚尤嫤身侧轻声道。
楚尤嫤先是微楞,后问道:“可知道怎么去的?”
“这不清楚,只知道她回府后第二天就去了。”
“夫人派人来问,她的丧礼女郎要不要去?”
初见时,楚尤嫤便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她的敌对,却不明白她为何为了拉她进深渊,宁愿自己先进去。
她面容娇美,端庄持礼,体态婀娜,明明可以找个好人家许配,即便被冯羽瞧上,大不了尼姑庵里安渡余生便是,为何宁愿将自己搭进去,也要拉她入地狱。
仅仅为了一个得不到的男子,便要毁了自己,也毁了她。
可她千算万算,却独独不知,那冯羽最爱的是雏,冯羽看似瞧中了她,实则不过是为了牵制彭煜。
她在冯羽眼里已经败了身子,冯羽有更好的选择,也不会忍不住来碰她。
楚尤嫤静默片刻,才沉沉开口,“不去。”
……
日子闲暇,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年多。
这三年里,听闻安北侯彭煜连连攻下了不少城池,那些个别有用心的,皆被他逐个铲除。
这两年里他来过荆州三次,第一次楚尤嫤去见了他,仍是旧话重提,他对她百般殷勤,带了治烧伤的药膏,想要和她重归于好,楚尤嫤自然是拒了。
第二次他路过荆州,又找了她一次,说的仍是陈年旧事。
第三次,楚尤嫤未去见他。
之前的提心吊胆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不见,或者说在彭煜向皇上请了一道旨意后,她便不再担忧荆州安危之事。
方才听下人提起他,楚尤嫤心里已不再起波澜。
手里是给赦晴绣的衣物,三天换个个子的年纪衣物换的勤,她和林罗云两个人做衣服都有些做不过来。
还没等绣完最后一针,就听善书在门外便开始喊。
“女郎,大郎他打了夫人一巴掌。”善书急急跑进来。
“我哥哥打了嫂嫂?”楚尤嫤震惊道,拿着针的手都有些拿不稳。
楚尤嫤连忙去了林罗云的院子,赶到时,林罗云正坐在榻上,抱着孩子哭,没有声音,只安静的流泪。
赵金秀和楚尚武也急忙赶了来。
赵金秀进了屋子直接开始指着林暮怒骂:“我瞧你如今是被那狐媚子迷了心神,连你自己的媳妇都打,怎么,是不是有一天也要连我和你父亲也一起打?”
林暮那一巴掌甩出去后就后了悔,此刻赵金秀带着怒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屋子的人都责备的看着他,他心里更是愧疚。
当初林罗云嫁到楚府时,赵金秀跟她母亲打包票说自己儿子会好好照顾她。可谁料,会照顾到这个地步。
她与林罗云的母亲是旧识,若传到亲家那里去,让她有何脸面面对她。
林暮向来是个没担当没骨气的,赵金秀一怒,他便跪了下去,“娘,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