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巢独居客
这事没闹出什么大动静,但伺候在令仪身边嬷嬷还是找了个由头从她身边出来,立马就奔暖阁那头去。
暖阁里玉玳在跟如意阁的人试新蔻丹的颜色,正是兴头上的时候胤祐便进来了。“哟,这什么味儿啊。”蔻丹多用花汁做底,玉玳喜欢折腾,现在如意阁也往里边掺些其他染色的东西,但总的来说还是香得很,胤祐刚一推门进来,就被蔻丹的香熏了个跟头,差点又关门出去。
“你怎么找过来的,我都躲到这儿来了。”胤祐对气味挺敏感,春天碰不得柳絮,夏秋闻不得太香的花,到了冬天碳火一点烟灰都有不得,反正就是个金贵的主儿。蔻丹这玩意儿,玉玳才不敢在东院那边折腾呢。
“爷来找你不成啊。”来都来了就没有回去的道理,胤祐接过杨梅递到手边的帕子,捂住了口鼻才凑到玉玳跟前,“这都什么玩意儿啊,爪子都变色了。”
胤祐伸长脖子看着玉玳的手,实在忍不住吐槽,一张嘴就没好话,气得玉玳只想踹死他。如意阁几个在一旁听着,憋笑憋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会不会说话,谁爪子呢,瞧过这么好看的爪子吗,不会说话出去啊。”
玉玳气得把手一个劲的往胤祐跟前怼,胤祐只差没被怼得从椅子上摔下去,玉玳才勉强放过他。胤祐也就是一时嘴快,这会儿反应过来,立马就笑得谄媚给人赔不是了。
要不说这人活过来了就讨厌呢,一点好话都不会说,就这么着今晚别想上自己的床。玉玳这话没说出口,但多年夫妻只要她一个眼神,胤祐都能意会她是什么意思。
“好好好,是爷说错了,好看着呢。”昨晚两人好久不办事,一办还颇有些食髓知味要不够,今儿胤祐还打算继续第二场,哪能因为这事给毁了。“瞧这红红绿绿的多鲜艳,好看。”
“别别别,七爷您别夸了,本来挺好看的都被你夸得不怎么地了。”直男的审美啊,甭管过多少年,还是往前倒多少年,总归还是一脉相承的让人头疼。玉玳赶紧拦住了他继续说,他再说下去,如意阁几个姑娘就要气哭了。
七爷夫妻两个耍花枪,如意阁几个姑娘都低着头当做没瞧见,继续该调色的调色,该涂指甲的涂指甲。虽说玉玳埋汰胤祐是直男审美,可这位爷好歹是宫里□□出来的皇子,哪能真不懂好不好看呢。
胤祐歪在玉玳身边瞧着她们折腾,时不时的还要插两句嘴,玉玳虽烦他,可不得不说,好几次还真说在点子上,按着他说的改一改颜色,的确立马就更鲜活漂亮了。
“瞧见没,你还好意思嫌爷,爷这也就是不惜得……”话没说完,胤祐小尾巴还没成功翘上天,外边令仪身边的嬷嬷就过来了。匆忙赶来的嬷嬷把花园子里的事儿一说,胤祐这个当阿玛的差点气得跳起来。
令仪如今这般大了,再过几年就到了要说人家的时候,胤祐还正琢磨着是不是要把伊尔根觉罗氏的份位在抬一抬,到时候说人家也好些,这会儿纳喇氏出来搅什么乱子。令仪玉牒都定了,那就跟她没关系了。真有她这么个生母,说不得对孩子就是个累赘。
“急什么,你急什么。”玉玳见他这样,赶紧就让多余的人都下去,“纳喇氏又没多说什么,令仪也没听着什么,本来没事,你一生气不就有事了!”
“爷急了吗?爷没急啊,谁瞧见爷急了?”被玉玳这么一拉,胤祐也回过神来,是不该这般急躁。别本来没事又闹出个事儿来。
玉玳看着他否认三连耍赖的样子,真真是哭笑不得,“这事怪我,是我准纳喇氏出来走动的,这么着吧,往后我让后院那边再仔细些,若是令仪去花园子那边,就不让纳喇氏出门了。”
“今天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待会儿我再去伊尔根觉罗氏那边一趟,把这事跟她说清楚。我们不当回事,孩子就不会当回事。”这事玉玳没打算做老好人,再唱一出母女相认的戏码。且不说这些年伊尔根觉罗氏费心费力的养孩子,真纳喇氏母女相认,把她搁哪儿放着。
就说当年,令仪要是问起来为什么要给她换玉牒,怎么说,说你亲额娘要摔死你,实在没办法才给抱出来的。这要是让令仪知道了,才是真残忍。
“行,就按你说的办。”胤祐摸摸脑袋,想来想起也只能这样,便点头应下了。“你说这日子过得,可真不让爷得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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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为了这事玉玳专门去了趟梦兰院,趁着令仪不在把事儿都一五一十跟伊尔根觉罗氏说了。“我和爷想得一样, 这次是我疏忽了, 往后再把后院那边看紧些,应当就没事了, 令仪那边咱们当大人的还是先不说了。”
“福晋说的哪里话,孩子大了总归是要知道的, 今儿不知道往后说不准哪天就知道了。”伊尔根觉罗氏看着还专门上门来说的玉玳,不自觉就笑了, “恕奴才大胆说一句, 福晋您这心还是太软了, 对孩子们软,对着我们也软和。”
这事要是放在令仪还不懂事的时候, 伊尔根觉罗氏说不定也会跟胤祐一样气个半死,暴跳如雷。但现如今她倒是不害怕了, 这个孩子聪慧, 这些年自己教她的东西和武艺, 都是当年阿玛教自己的。
自己不是个有本事的人, 也没有那么好的命,东西记在心里也使不出来。令仪不一样, 她是主子爷的大格格,是正儿八经的皇孙,这几年她看着令仪越发大方明媚,知情识理,就知道这孩子自己养得好, 哪怕真让她知道了当年的事儿,也一定能好好自处。
“你心态好固然最好不过,不过孩子嘛,令仪才多大啊还是让她高兴最要紧。等再过几年她再大些,若是不知道呢就不知道了,若是真有天让她知道了,应该也比现在强。”玉玳没想到伊尔根觉罗氏心这么大,看来这些年府里什么幺蛾子都没有,还真把人都养成傻白甜了。
“再说你过得去,咱府里有人过不去呢。”这话说的谁,两人心里都清楚,“这几天刚好些,且别拿这事招他,就这么定了吧。”玉玳说定了,伊尔根觉罗氏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尤其把胤祐都给搬出来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送走了玉玳没多久,令仪就回来了。“怎么,今儿局散得比往常要早啊。”伊尔根觉罗氏看着女儿,心里就没由来的高兴。自己这辈子过得不好不坏,比不得寻常人家恩爱夫妻,却也好过在高门大院里争宠夺爱,丢了性命。到如今身边还能有个令仪,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瞧瞧你那样子,说了多少次,别这么敞着,被嬷嬷们瞧见又要念叨你。”
“外边瞧着起风了,女儿就让她们先回去了。”令仪在外边许是还装模作样的假扮端庄,回了梦兰院那可就没个正形了。“额娘,今儿我在花园里碰见后院那个格格了,她怎么称呼啊。”
“怎么?遇着她了?没出什么岔子吧。”既然是主子决定了要继续瞒着,伊尔根觉罗氏自然不会拆台,听着女儿这么问也只故作镇定的假装随口问一句。
“没啊,拢共就说了两句话。”令仪手里把玩着刚从她十叔那儿得来的匕首,“就是连怎么称呼都不知道,多少有些尴尬。万一下回再碰上,女儿觉着挺没礼数的。”
“纳喇氏,后院那格格也是纳喇氏出身,不过跟你嫡额娘家里边没关系。”伊尔根觉罗氏很久没记起以前的事了,梦兰院的日子太悠闲,后院又一直鲜少有消息传出来,这会儿突然说起,她都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当年自己在纳喇氏手底下受过气,吃过亏,但说到底她也没起过害自己的心思,“往后你要是再见着她,叫纳喇格格就行了。”伊尔根觉罗氏的态度毫无差错,让令仪原本还有点好奇的心思也跟着歇了。反正是自家阿玛后院的人,当女儿的多问也不好。
“女儿知道了,额娘您歇着吧,女儿去练武场里松快松快。”今儿一整天尽顾着招待姐姐妹妹们,早上的拳都没打过瘾。令仪利落的起身便往后边练武场去,只余伊尔根觉罗氏看着女儿的背影半晌回不过神来。
令仪那边伊尔根觉罗氏处理得圆满,东院这边胤祐还是不怎么顺气儿,总觉得今儿挺好一天,就被这事给搅和了。等到弘曙带着弘倬从前院先生那儿下了一天功课回来,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胤祐给逮住,把两人提溜到书房里校考功课。
“阿玛,弘倬还没学几个字呢,就是跟着儿子去瞎玩儿的。”弘曙还行,胤祐问的还能答个七七八八。弘倬就抓瞎了,连他阿玛问的什么都听不明白,更别说还要回答问题了。
“没学就不会?没学不会学吗。”要这么说就纯属胡闹了,弘曙看着他阿玛无理取闹简直眼睛都瞪大了。这话说得新鲜,要不是是从他阿玛嘴里说出来的,弘曙非得觉着是有人故意跟他找茬来的。
但哪怕是阿玛,弘曙也觉着不能这般不讲理,当下便把弟弟护到身后,梗着脖子的模样瞧着便透着不服气。这样子看在胤祐眼里可不是擎等着挨骂吗,好在弘倬是个乖巧的,“阿玛,您别生气,弘倬明天就跟先生好好学,好不好。”
这话从小孩儿嘴里软糯糯的说出来,胤祐那股邪火也消了大半,刚刚自己那无理搅三分的劲儿简直还不如弘倬懂事。便冲着两个儿子摆摆手,“这事不怪弘倬,是阿玛着急了,先跟你哥哥出去你额娘那儿,额娘备了爱吃的点心。”
这年头能主动低头老子可不多,如今都讲究三纲五常,反正这辈子胤祐都没见过他老子跟自己说半句这事他办错了。但府里自从两个孩子出生之后,玉玳便很习惯给两个孩子认错。
刚开始胤祐还觉着别扭,别的都不说,这么点儿大的孩子,他知道对错吗就跟他正儿八经论这个。可别说还真有用,各家府里的阿玛跟儿子,只要儿子大一点儿就没话说,尤其老四那边,现在弘晖都成了他心头一大难事。
单自家不一样,孩子不受委屈便愿意把心里的事儿都跟大人说,尤其胤祐在府里多是那个好说话的,弘曙弘倬有什么事都愿意跟胤祐说。胤祐现在最得意就这个,每次跟兄弟们在一起都得拿出来显摆,遭人恨得慌。
“额娘,今儿阿玛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不顺心啊。”两个孩子从书房出来,便老老实实到玉玳这儿来躲难来了。弘曙手里端着碗芋圆红豆汤,一边喝一边跟玉玳瞎打听。
在他看来自家从郡王府成了贝子府,阿玛都没拿孩子撒过气,今儿得是什么天大的事儿才能这样啊。“儿子瞧着不大对,往常阿玛不这样啊。”
“刚从你阿玛那儿捡了条小命回来你就又嘚瑟了是吧,赶紧的吃完回去做功课去。”现在这孩子比后世那些读书的还累,白天在先生那儿读书,晚上回来得做功课,每天早上还得早起练武打拳,且忙着呢。
“诶,得咧,都听额娘的。”一听自家额娘这话就知道问不出个四五六来,弘曙是个识时务的,三两口把红豆汤喝了,把嘴一抹便跑了。弘倬最是喜欢跟着他哥,见他哥一个人跑了,瞧了瞧还有大半碗的芋圆,干脆也不喝了,跳下椅子蹬着小短腿就追他哥去了。
两个孩子都走了,胤祐才晃晃悠悠溜达回来。玉玳见他一进门便故意板下脸,“怎么着,自己不痛快就拿两个儿子撒气,七爷出息了啊。”
“没有,这不是马上就把那俩小子给放了吗,没怎么着。”胤祐粘着玉玳坐下,软了骨头一样靠在她身上,“爷可够好说话的了,想当年在宫里,皇阿玛校考爷的时候,一个磕巴一板子,全打在爷的伴读手心。每次一到那时候,爷都吓得直哆嗦。”
胤祐每次一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儿,玉玳就当笑话听。不过今儿不同些,这也算是胤祐回来这么久,第一次主动提到康熙,“ 这事,过去了?”
“过不过去的不都一回事吗,老爷子跟我不一样,我这辈子也当不成那样的人,爷爷没弘曙弘倬那么好的命,能留我一条命,恐怕都是老爷子心软了。”是啊,当面戳康熙的痛脚,这也就是胤祐当时被逼急了,现在再让他来一回,恐怕也没那个胆子了。
这话胤祐说的轻声细语,好像生怕惊扰了谁,但语气里也毫无怨怼和不忿,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既定的,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不再为其烦忧,但这个事实却会长长久久的存在。
“想通了就好,只不过能不能别这时候了还不让给您自己个脸上贴金啊。”玉玳听他夸自己都好笑,有这么脸皮厚的吗。“你想通了,就赶紧把府里的事儿都接过去,我可不伺候了。没几天就要中秋了,到时候事儿多着呢,爷准备准备吧。”
玉玳说的没错,想通了是一回事,但事到临头,还真不是想通就能行的。到了中秋这天,改了规制后七贝子府的车架一路往宫里去,那回头率可算是高了去了。还没下马车的时候,玉玳便一路都握着胤祐的手没松,就怕这人嘴上没事儿,其实心里还较劲。
“我先往前边去了,你去咸福宫千万不准在额娘跟前说我的不是啊。”胤祐回京之后这是头一次进宫,之前原本想去咸福宫请安,却被成妃递了消息出来给压住了。
儿子出门吃了这么大的亏,当额娘的心里怎么会不想见见儿子,只不过她更怕胤祐进宫又招了万岁爷的眼,不如在府里避一避的好。
“放心,我这人最厚道,保证不跟额娘背后说你坏话。”玉玳知道他是在故意打趣,怕自己这次进宫有负担。其实说来跟以前哪有什么不一样呢,不就是朝服上的珠子变小了而已。这东西不当吃不当喝的,只要自己看得开,有没有都一样。
玉玳领着几个孩子刚一进咸福宫,成妃便心肝肉儿的喊上了。几个孩子先轮流到成妃跟前去,一个个被玛嬷好生抱过,仔细瞧过才脱身。
“这些日子苦着你了。”瞧完了孩子,让嬷嬷把人都带去侧殿,成妃总算想起坐在一旁的儿媳妇了。“这一路要是没你,还不知道什么光景呢。”
胤衸回来之后,把一路上的事儿都给成妃说了。小孩儿在外边故作坚强,不敢露出半点软弱,到了成妃这儿总算能敞开了哭,哭得惊天地泣鬼神,只差没抽抽过去才算完。
事儿就是那么回事,只不过说到最后胤衸专门把玉玳跟他说的话又给成妃说了一遍,到最后总结陈词竟然是往后自己大了娶福晋,也要找个像嫂子那样的,气得成妃差点没打死他。
自己大儿子多宝贝媳妇没人比成妃更清楚,这么些年了,两人不是没吵过架,可都是越吵越好。这次进宫的时候瞧着不大对,下一回再来,肯定越发的蜜里调油。这小子居然敢说这话,万一被他哥听着心里留疙瘩,成妃得气死。
“额娘说这话就见外了,胤祐的事儿我哪能干看着不管啊。”玉玳听着成妃夸倒是挺自在,自己也觉得自己挺好的,又大方又能干的,能被自己喜欢上那也算是胤祐走了狗屎运了。
成妃听她这么说笑着摆摆手,“光有心可不够,还得有本事。”成妃说这话也是有感而发,这一趟去塞外出了这么大的事,各家都不太平。
十三一直在养蜂夹道没出来,兆佳氏年纪轻,府里那边万岁爷还没怎么着,自己就先乱了套了,要不是老四家的一直照拂着,还不知道日子怎么过。
宫里毓庆宫就更惨些,太子一夜之间成了废太子,石氏这个过了气的太子妃就更管不住毓庆宫那些奴才们了。听说还是万岁爷让李德全去了一趟,拉走了不少废太子身边的莺莺燕燕,才算消停下来。
这事成妃说得小声,玉玳却还是听得心惊。这些日子自家可真算得上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外边的事儿一概没搭理,就怕有人说自己不老实。如今出门一瞧,还真是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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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从洞里的人出来一定会感慨世上之事变化莫测,与此同时, 外边的人其实也在往洞里边瞧, 都想看看憋了这么久没露面的主儿,到底怎么样了。
胤祐就是这般情况下一脚踏进乾清宫, 原本还算热闹,三三两两凑成堆的人群, 立马就安静下来,不夸张的说, 这会儿要是谁放个屁, 恐怕都能听着回声。
这个时候被关注的人要么恼羞成怒, 要不干脆笑场,胤祐就是后者。本来一路往前边来心里还有些没底儿, 可看着他们比自己更小心翼翼的模样,差点就噗嗤一声笑场了。
好在老五看他憋得慌的模样, 赶紧拉着人站到一旁, 又拿身子半挡着他, 才隔绝了那些个大臣看热闹的目光。“怎么才来, 刚宫门口我等你半天。”今儿老七头一回出门,几个兄弟心里都没底儿, 要不是恒郡王府的马车挡在宫门口太显眼,老五还能继续等下去。
这话刚说出来,四爷啪叽一脚就踩在他脚上,差点没让胤祺疼得跳起来。胤祺扭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四爷,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 还是胤祐看着他们唱大戏一样,干脆先笑了笑道,“五哥,你以为还跟之前一样呢,我那贝子府的马车,要让的人家多了去了。”
这话说起来就冤枉人了,若是有外人听见非得叫屈不可,都是万岁爷的儿子,再落魄再走背字那也不是当奴才的可欺负的。
但胤祐自己不愿蒙着眼睛过日子,如今一直数到十四都是贝勒,也就自己跟老九,还挂在贝子爵上,真碰上了让是不让,让不让都尴尬。今儿进宫前就专门嘱咐府里奴才注意了,等着该在前边走的都走了,自己这边才慢悠悠出门。
“哥,七哥这话说得没错,您下次可别老嫌我来得晚了啊。”老九听着胤祐的话忍不住附和,比起老七自己更不得老爷子喜欢,老七那边甭管好的歹的,哪怕老爷子发怒,也算是把人往心里去了吧。
自己这边才真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除了年节里可能捞着机会跟人老爷子请个安,说两句话,平时上朝的时候连折子都没一份,就是个来凑数的。偶尔头天晚上睡晚了,第二天告假不上朝也绝对没人在意。
因为这事,胤祺以前还专门私底下问过胤禟后不后悔,若是当年顺势留在理藩院多好。说这话的时候胤禟手里边还没离了算盘,“哥,留下来好不好的我说不清,可如今我就觉着我挺好的,理藩院可给不了我这么些东西。”
兄弟俩私底下关上门没什么不能说的,“您说真要活得跟太子那样,有什么劲儿啊。弟弟就这么踏实过自己日子挺好的,银子实在,府里这些东西都实在。”
胤禟是真想明白了,当初跟着老八混,天天脑子里全是往后若是八哥得了皇位,自己就能怎么怎么,可那些东西不就是现在自己手里这些吗。
别人给的总是虚的,还是自己挣到手里的才实在。所以现在走谁前边,又跟在谁后边人九爷都不往心里去,到底日子过得舒不舒坦,这事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就你能,不说话能憋死你。”胤祺懒得理他,“行吧,只要你过得去,怎么都行。”那天苏格从老七府里回来,就跟她嫡额娘说见着七叔了,远远的瞧着还挺好。令仪也好,跟往常没什么不一样,还有劲显摆新得的匕首呢。
这话等到晚上他塔喇氏学给胤祺听的时候,胤褆嘴角都直抽抽。当年顺手送把匕首出去,还送出麻烦来了,老七为了这事不知道埋怨自己多少次。胤祺想反驳还没法说,不过这会儿又觉得挺好,起码孩子们好,老七就也差不到哪儿去。
今年过节,甭管是儿子宗亲,还是文武大臣都老老实实,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就怕那句话没说好,又跟七贝子一样失了圣宠。那天上午康熙大帐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知道的人不多,如今万岁爷性子阴晴不定,众人也不算太意外。毕竟太子都说废就废,一个郡王算不得什么。
康熙坐在上首看着身侧空荡荡的心里多少有些郁结,这原本是保成的位子,他是储君,离自己不过一步之遥。自己这些年花了多少心血一步步扶着保成走到最顶峰,就忍了多少心痛把保成给废了。
如今保成跟自己说的话还历历在目,保成没说错啊,太孤单了,这辈子活得太孤单了。人年纪大了心绪到底不如以往坚定,没了太子的朝堂到底不稳,自己最近可着劲的折腾,不就是想下边有谁能给递个梯子吗。
康熙心中这般感慨,面上的神色就好不到哪儿去。直郡王这些日子已经被训得就剩一口气了,这会儿哪怕没有胤礽在,他也学乖了打死不出头,这会儿一个人端着酒壶喝得眼睛直发愣。态度再明白不过,这事阿玛您爱找谁找谁去,儿子不陪了。
老三本是个酸秀才,废太子的事儿跟他没关系也吓得够呛,天天躲在城外园子里,连书局都不去了。四爷倒是坐在那儿挺正常,可就剩这么能干活的儿子,不能再折腾了。再往后以五爷领头的就更别说了,哥哥们都这样,弟弟没就更别凑热闹了。
儿子们指望不上,康熙又往大臣那边瞧,瞧到哪儿哪儿就一片装鹌鹑的。康熙到底要干嘛,其实很多人都猜到了。但谁都拿不准万岁爷到底中意谁了啊。
这么多皇子,有机会往上一步的不少,年长的王爷们手里有钱有权,年纪小的贝勒阿哥们也不算太小,万一谁出了头压错宝了,那脑袋可就没了。
况且退一万步说,太子废是废了,但皇上可没拿废太子怎么着,如今还好端端在毓庆宫养着。若是皇上跟太子父子情深,到头来推举谁都是个死。这事说大了是天下大事,往小了说那也是人爱新觉罗家的家事,就先让他们父子们掰扯去吧。
康熙看了一圈没找着一个肯分忧的奴才,到底把手里的酒杯给不轻不重的放下了。胤祐坐在下边偷偷打量了几眼,只觉着老爷子这做派实在有些说不上来的怪,莫不是真老糊涂了。
不过这话打死他他也不敢说,胤祺见他端着空酒杯有些发愣,赶紧拿过酒壶把酒给添上,几句话又把这事给岔过去了。直到宴席要散的时候,康熙干脆自己张嘴,突然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总结思想就是大清朝不能没储君,如今太子已经废了,必须再来个太子,到底谁来坐这个位子,爱卿们都商量商量推举一二。
这话听得所有皇子们脑子里头嗡嗡直响,刚废了太子,这是又要弄死几个儿子才行啊。胤祐站在老五后边直撮牙花子,就是老糊涂,再没第二种可能了。
前边那些事,玉玳这边是全然不知道的。中秋自古就是个要紧的日子,宫里就更别说了。不过今年太后身子不大康健,众人在太后宫里祝了节之后,便早早的就出来了。今儿宫里要搭戏台子,到了傍晚还要赏月猜灯,总之民间怎么过节,宫里就要过得更精致,过得更极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