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逢
实在有些熟悉。
“那么是慕之将你带了过来?”
“是。”
“呵,”席爻嘴角轻笑一声,“慕之如今正在议事殿中等候,你又为何在此处?”
隐隐的威压传来。燕妙妙本是仙灵之体,在魔界接触魔气本就不适,如今魔尊的威压之气一经来袭,直压得她站不住。
燕妙妙死死咬着口腔里的软肉,额上迸出青筋、脸色涨得发红,强忍住脊背上逐渐的压制。
血腥气在嘴里传开。
“我对那位与我同名同姓的焚琴魔君十分好奇,便想瞒着游先生前来偷窥,”燕妙妙从声带中挤出声响,发中的巽乙飞舟微微震动、蓄势待发,“不成想却误入了尊主大人的寝殿。”
说谎这件事,必定得掺杂着部分真话,才能使人尽信。
“这么说来,”席爻上前缓步走上前来,“你出现在此处,只是个意外了?”
随着他的走近,燕妙妙周身的骨骼都开始发疼。她能感觉到骨缝之间的空隙缩小时身体发出的气泡声,也能感受到体内的仙灵之气沸腾着叫嚣。
“……是。”
她身体紧绷,眼见着魔尊的脸越放越大,随时准备用飞舟脱身。
她的下巴被狠狠捏起。
“嘶——”燕妙妙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感觉下巴上的骨头都被席爻捏错了位。
听不见燕妙妙心里正骂着的粗话,席爻毫无怜惜地将燕妙妙捏得掉了个,面向那陷入沉寂的水镜。
水镜中的灰雾猛然旋转起来,却什么影像都没有出现。
“你可知这澄碧水镜的作用是什么吗?”身后男子的气息透着阴寒,叫燕妙妙忍不住心里发毛。
“……请尊主明示。”
“澄碧水镜,可将来者心中最想见到的人事呈现出来。”席爻悠悠开口,他的胸膛紧贴着燕妙妙,胸腔的震动直直传到她的脊背上。
她觉得不妙,刚想挣脱开席爻、用巽乙飞舟脱身之时,却被后面的男子抢先一步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发髻。
翠青的竹叶“咔”地一下被手指撅成了两半,扔在地上激起殿中一阵轻响。
燕妙妙心中飙起一万字脏话,就差大嚎一句我可怜的儿。
巽乙飞舟这样的宝贝可是很难得的!
原本最近她乾坤袋中的珍宝就消耗了不少,已经接近半空。如今里头剩下的每一件都是她不舍得拿出来用的心头好,可谁知道席爻这厮竟然随手就给她毁了。
就算不让她跑,也不至于给撅了吧?留着自己用不好吗?不懂什么叫勤俭持家可持续发展吗?
你们魔界迟早要完。
全然不知道燕妙妙心中想法重点的席爻,若无其事地继续说着话。
仿佛方才毁了燕妙妙逃脱机会和飞行界奇珍的那位不是他一样。
“不论是现在还是过去的情景,”他继续道,无情无欲的嗓音里仿佛滑着一条冰凉粘腻的毒蛇,将燕妙妙从脏话堆里拉了出来,“只要是心里想着的,都能看见。”
“刚才在你面前,它出现的影像是疏明和虚散,对不对?”
燕妙妙:一口咬死他看错人了这招可行吗?
燕妙妙没说话。
席爻又紧了紧手上的力气,重重捏住她的下巴。
“哎——”燕妙妙痛呼出声,立刻投降,“对对对,您说的都对。”
席爻鼻腔里哼出一声:“昆仑仙门的道修,怎么同莽山的仙君扯上了关系?”
燕妙妙:“天下仙门是一家,何必分出你我他。”
席爻:“…………”手指头往死里捏。
“你放手!”燕妙妙伸出手来掰他的手指,“你是不是有暴力倾向?”
席爻冷笑一声。
——这话当年她也说过。
词汇用语如出一辙,这点倒是没变。
席爻忽地斜斜一笑,松开了手指。
燕妙妙感觉自己下巴一松,赶忙轻揉起来——感觉自己快脱臼了。
席爻瞥了一眼她通红的下巴,又道:“那你想知道我最想见到的是什么吗?”
燕妙妙:不想。
“……不知,请尊主明示。”
“你可以猜猜。”
啧。
感觉他在逗小猫——这狗崽子。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燕妙妙暗道一声你X大你说了算之后,只得硬着头皮猜测。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席爻:“…………”还是忽略好了。
他没接燕妙妙的浑话,抬起了头,面向澄碧水镜。
水镜中的灰雾忽然散开,画面骤然一亮。
水镜中的情景正是拂灵宫内的景象。
清晰明亮如初。
院子里的人面蔷薇开得正盛,枣红色的花瓣绽放得大大咧咧。
青石板上,繁花丛中,架着一张碧青竹椅。
竹椅上,阖目躺着个红衣姑娘,睡得极熟。
燕妙妙眉心灵根之处一烫。
她立刻就知道这人是谁。
可她仍然转过头,对上席爻的眼睛,笑呵呵地挑眉:“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决定不立任何flag了,说好零点前更新,然而……
马上就恢复记忆了,两三章之内吧。
(艹上一句算不算flag?)
☆、第 97 章
燕妙妙被席爻拎着后脖领拽出寝殿的时候还在挣扎。
“要带我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
“尊主大人, 您这举动是不是太粗暴了些?”
“面对私闯魔尊寝殿的道修,本座已很宽容了。”
“我毕竟如今是竹江一脉的嫡传弟子,您给我弄伤了游先生可不能答应!”
“无妨, 大不了……”他忽地停下脚步,低头朝着燕妙妙一笑, “换个壳子便可。”
下一瞬,一道厚重的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灰尘在昏黄的光线中悬浮飘荡, 房内浓重刺鼻的药味激得燕妙妙蹙起了眉。
她被席爻扔进了昏暗的屋子里, 这屋子不知为何,让她觉得难受又窒息。
燕妙妙被席爻一推,差点摔倒。她轻咳一声,问道:“……这是哪?”
“你不是想见焚琴魔君吗?”席爻背着光,声音在空旷的寝殿之中激起一丝回音。
燕妙妙略惊讶地转过身,朝着殿中看去——正同远处殿中罗汉床上坐起的人对上了眼。
消瘦、苍白、颓靡、阴寒刺骨。
那人生了一双淡漠的眼睛,因殿门骤开微微眯起了眼,眼下的青黑与微凹陷的眼眶轮廓显得她越发像一具骷髅。
……这就是?
她淡淡看了一眼燕妙妙, 便偏头遮了遮光,宽大厚重的华美袍子裹着她,不经意露出了不着寸缕的小腿,骨骼突兀尖锐。
“……你来了。”女子开口, 合着胸腔深处撕扯的喘气声,声音低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话。
“嗯。”席爻应了话, 却不看她,只盯着正站在身前不远处、眼睛不住四处打量的那姑娘。
她似乎还在寻找机会逃跑。
席爻径直上前,又将她拽过来,用力之大令人发指。
“焚琴。”他将燕妙妙拉到女子面前。
“……是她吗?”
燕妙妙:“???”
再次看向焚琴魔君的时候,她已经站起了身,赤足落地,无声地朝燕妙妙走了过来。
靠的越近,越觉得她消瘦得可怕。她原本应该生得明艳动人,却不知为何将自己磋磨成了今日的模样。
燕妙妙闻到了她身上满溢而出的死气——万灵珠曾说,她已近黄泉。
可原书的燕妙妙、便是如今的焚琴魔君,修炼的法门是以吸收他人修为、不间断补充自身为主,又如何能在短短几百年就油尽灯枯?
此时的焚琴,却如一具外皮腐朽的僵尸,死死捂住自己的皮囊裹在焦黑的骨骼上不肯放开。
燕妙妙看向那张本应该觉得陌生的脸,灵根处却越来越热,那热气自眉心伸出,如触角一般探到了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