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侍虎 第34章

作者:漫步长安 标签: 爽文 穿越重生

  “原来的名分?你原来是什么名分?”梅青晓说着,冷眼一扫那些围观之人,其中定有虞家的人。冰霜般的脸色突然冰雪消融, 下台阶亲自去搀扶跪在地上的方怜香。“方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些起来,有话咱们进去好好说,免得被人瞧了笑话,对你以后的名声也不好。”

  然后她声音一压,低声道:“方姑娘,你要是再跪下去,害的可不是自己,还有叶公子。”

  方怜香忐忑着,一时不察被她一把拉起来。静心和凝思二人有眼色地上前相帮,左右两边搀起她,看似亲热地将她扶进门。

  大门“哐当”一声关上,阻绝了外面那些人的窥探。方怜香反应过来,正要喊叫,被梅青晓清冷冷的眼神那么一看,心虚地低下头去。

  “大姑娘,那么多人看着,你不能…”

  “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蠢到要你的命。”

  梅青晓命人将她带到偏厅,然后屏退所有人。

  方怜香害怕着,声音都在抖,“大姑娘,你…你要做什么?”

  梅青晓亲自倒了一杯茶,推到她的面前,“我真要做什么,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吗?现在是你想对我做什么,而不是我在为难你。”

  “我…我没有做错…我不过是想要一条活路…”

  “活路?我看你是自寻死路!”

  方怜香被她语气中的杀气吓了一大跳,恨不得逃出去。那人说得不错,梅家大姑娘果然不是个善茬,她可是连侯府的人都敢打的。

  “大姑娘,你…你不能动我…我是…”

  “你是什么?你是香樟弄里方家的女儿,和寿王殿下自小有些交情。除去这些,你还是什么?你说来听听,让我也长长见识。”

  “我…我阿爹和叶阿嬷以前说好了的…要把我许配给慎哥哥…”

  方怜香说着,在对方的气势之下越发觉得没有底气。这话说出来她都害臊,哪有姑娘嚷嚷这些事的。何况这事只是爹自己的意思,叶阿嬷虽说也有此意,却没有挑明过,慎哥哥更是没和她说过几句话。

  不过那人说了,只要两家长辈有意,亲事就是成了。阿爹有意,叶阿嬷也有那个意思,她和慎哥哥的亲事就是作数的。

  梅青晓闻言,冷冷道:“那么请问,你们定过亲吗?有没有过明路?”

  “没…没有。”

  “没有定亲,也没有过明路,那就是子虚乌有之事。开口一张嘴,口说无凭。同一条弄子里的姑娘不少,要是每人都和你一样跳出来捏造亲事,寿王殿下岂不是一堆的未婚妻。这事真计较起来,你就是别有居心。谁知道你是不是瞧见叶公子成了寿王殿下,想要攀扯他。”

  方怜香白了脸,“我…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如何,假的如何?我和寿王殿下是皇后娘娘赐的婚,天下人皆知。你这个时候跳出来,不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脸吗?”

  方怜香的脸更是白得吓人,那人明明说过。自己只要咬死和慎哥哥有过口头婚约,梅大姑娘就会息事宁人,给她一个妾室名分。

  那人还说了,梅大姑娘要是不容人,是要被世人指责的。

  “我…我没有说谎…梅小姐,我求求你…给我一条活路吧…”她扑咚跪下去,眼泪哗哗乱流,眼神惊恐害怕,还有一丝期盼。“我不求做妻,我只想留在慎哥哥的身边…”

  “闭嘴!”梅青晓听到她还在叫自己的阿慎为慎哥哥,很是刺耳,“寿王殿下是陛下亲子,岂是你能称为哥哥的,小心祸出口出!”

  “我…我…”

  “叫王爷。”

  “王…爷…”

  “这才对,不要再叫错。”梅青晓寒着一张脸,目光幽幽,“你不可能有这样的心计,更想不到闹到梅府。是谁指点的你?”

  方怜香越发害怕,身体发起抖来。梅家这位大姑娘好生厉害,连这个都能猜得到,她…她这么做,真的能成吗?

  “你不用开口,让我来猜猜,是不是虞家的那位大姑娘。她是不是口口声声同情你的遭遇,愿意替你出主意?”梅青晓说这句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抬眸,她从方怜香突然急促的呼吸中得到了肯定。

  方怜香吓傻了,这些大小姐一个个都好厉害。她感觉自己一个字都不用说,就被这些大小姐们看得透透的。

  好可怕。

  梅青晓慢慢看过来,毫无意外看到她惨白到有些吓人的脸色,那摇摇欲坠的模样眼看着就要吓晕过去似的,两只手死死揪着自己的衣摆。

  “你怎么吓成这个样子,方才不是还嚷嚷着要我给你一条活路吗?”

  “我…我…”

  “你这么不经事,你真的确定成了寿王的妾室后,在我的手底下能活?你怕是不知道大户人家后宅的那些手段,不知道那些主母是怎么对付妾室的。”

  方怜香身体一软,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

  梅青晓继续道:“面慈些的主母,让你成天立规矩日日磋磨你。你受尽了折磨,却有苦说不出来。那些手段狠辣些的主母,轻则发卖妾室,重则直接安个罪名活活打死。”

  方怜香的脸被汗洗过,白得吓人。

  “我…我家对王爷有恩…王爷不会不管的…”

  “你生平所见,皆是市井夫妻。你可知世家大户的后宅,男人是不会插手的。后宅是主母的地盘,主母让你生你就生,主母要你死你就死。随便安一个罪名到你的头上,你死了还落个坏名声。你家中无势,没人敢替你讨说法,只能是哑巴吃黄连,多苦都得咽下去。”

  方怜香被她的话吓得魂飞魄散,又有一丝不甘心,“你…你这么做,不怕王爷知道吗?”

  “不怕。”她说着,唇角泛起一抹甜蜜,“我做什么,他都会容着我。事实上,他根本不可能有妾室,你再怎么折腾只会磨散两家的情分。叶婆婆和你说得清楚,王爷又不喜欢你。你这么闹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方怜香不信,慎哥哥要是知道她心肠这么毒,怎么可能容得下。还有叶阿嬷,叶阿嬷肯定是被她给唬住了。

  “你…你,我要告诉王爷…”

  梅青晓幽幽叹一口气,按了一下额边太阳穴,“你真是不识好人心,要不是看在你们方家曾经照顾他们的份上,我何至于这般苦口婆心。你以为那位虞姑娘是真心想帮你?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我和她之间有恩怨吗?她想对付的是我,想给我添恶心,根本不会管你的死活,更不可能管你是不是能进王府为妾。”

  “不…不可能。她说过会帮我的,她说过的…”

  “口说无凭,你要是信了就是你傻。再者你应该知道昨天的事,陛下赏的美人都被王爷赶了出去。要是他转头又纳了你,陛下会怎么想?他已经扫了陛下一次面子,难道还会有第二次。他要是敢这么做,陛下就能废了他的王位,你觉得他还敢纳妾吗?”

  方怜香脸更白了,看着像要晕过去。

  梅青晓又加了一把火,“你自己好好想想,是愿意得罪我,以后什么好处都捞不到。还是站在我这一边,以后嫁个好人家,我还会替你备一份体面的嫁妆,王爷也会照顾你们方家,让人不敢欺辱你们。”

  方怜香不过是市井长大的姑娘,心眼本来就不多。她先是被虞紫薇怂恿,眼下又被梅青晓这么一吓,心里早已乱成一团麻。

  隐约之中,她更相信梅家的这位大姑娘。

  “那…我今天的事…你真的不怪我…”

  “今天的事?”梅青晓笑起来,起身扶她,“你家人生病,你今天是来求我帮忙的,我怎么会怪你?”

  方怜香瞪大了眼,好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喃喃着,“是…我是来求你帮忙的…”

  梅青晓笑意加深,“可不是,你没见到王爷,自然是来求我。女儿家金贵,别动不动就跪,往后我替你寻一个好人家,你是要当主母的人,不可再这般动不动就跪,动不动就掉眼泪。”

  方怜香傻傻看着她,“我…当主母?”

  “当然。”

  “我…我…”方怜香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一阵阵后怕。她脑子还糊着,却也知道眼前的这位梅家大姑娘不是个简单的人。

  对方刚才又是吓又是唬,最后又给了一个甜枣。那个虞姑娘只出主意让她来闹,可没说过怎么帮她。

  她是见识少,却也不傻。两相一比较,梅大姑娘给了她承诺,她更愿意相信。只是心里还有些难过,她并不是想贪图什么荣华富贵,她是真的喜欢慎哥哥。

  不过,梅大姑娘说了,慎哥哥连皇帝送的人都敢卖,是不可能纳妾的。她要是再缠着不放,只会害了他。

  梅青晓观她面色,道:“有我和王爷顾着你们方家,日后谁也不敢小瞧你们。你且记得,我们好,你们才好。”

  这句话,方怜香听懂了。

  两人出去时,静心等人早已心急如焚。一见方怜香乖乖跟在自家姑娘的身后,模样很是顺从的样子,皆是松了一口气。

  方怜香臊着脸,有些不敢看人。静心收到自家姑娘的脸色,亲亲热热地上来和她说话。没几句就把她哄得开了口,搭起话来。

  静心有说有笑地把人送出门,身后跟着两个婆子,一人手里捧着布匹,一人手里捧着盒子。一行人出了门,只把外头那些人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才安排了人送方怜香回去,转眼便见梅青晔急色匆匆赶来。

  “阿瑾,寿王昨夜被宣进宫,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什么?”梅青晓大急,“可有派人去打听?”

  “昨夜父亲就让人打听了,怕你担心没有告诉你。殿下还在长生殿外跪着,这都一夜过去了…”梅青晔道,眼下已过去一夜,想来不多时就会传出风声。他和父亲思来想去,这才告诉阿瑾。

  梅青晓瞬间冷静下来,缓缓坐着沉默不语。陛下若要发火,昨夜便会发了。只让阿慎在殿外跪着,反倒是好事。

  她想了想,道:“兄长,寿王府里没有个正经主子,怕是许多事情都想不到。殿下跪了一夜,身体肯定吃不消,我想备些吃食茶水去宫外等他。”

  梅青晔一听,深以为然。“阿瑾,我同你一起去。”

  “也好。”

  兄妹二人向梅老夫人及梅仕礼夫妇禀明,原以为要费些唇舌。出人意料的是,梅老夫人犹豫片刻就点头同意。

  “锦花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你已许给寿王殿下,此时当是你出面的时候。虽说未过门的姑娘不宜过多与未婚夫往来,然而寿王府情况与旁人不一样。你且去吧,有晔哥儿陪着,别人也挑不出你的错来。”

  兄妹二人行了礼,带上准备的一应吃食茶水出府。马车内备了一个红泥小炭炉子,温着人参鸡汤。

  梅青晓想着叶阿婆不知会担心成什么样子,派了一个下人去寿王府报信。

  宫门外,不见行人。

  梅家的马车远远停着,梅青晔站在外面,梅青晓坐在马车内。兄妹二人静静地等候着,时辰一点一滴的过去。

  宫墙内,长生殿外。

  叶訇跪在那玉砌般的地上,至始至终微垂着头,挺直着背。宫人们来来往往,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他。

  新晋的寿王殿下,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惹怒陛下,怕是以后也没有什么作为。到底是市井长大的,上不了台面。居然连陛下赏赐的美人都敢拒收,还喊打喊杀的把那些美人吓得面无人色。昨日那些美人齐齐跪在宫门口哭的场景,许多人都还记得。

  陛下雷霆大怒,宣寿王进宫。

  这一跪一夜,到现在都不让起。

  可怜那些美人,听说有一个还受了重伤。原是满心欢喜地出宫,谁能想到遇到个噬血的杀神,半点不知怜香惜玉。眼下那些人都在后宫里养着,真真是无妄之灾。

  日头升高、下落、隐退。

  夜幕低垂、渐黑、灯起。

  一天过去了,宫人瞧着他像尊石像般一动不动,有人低低交谈两句,声音很小,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说他果然是奴才出身,跪了一天一夜都没事。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明黄色的靴子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他闻到浓浓的檀香气,不用抬头也知来的人是谁。

  梁帝的目光阴沉隐晦,睨着地上跪着的儿子。

  帝王之家,亲情从来都是少之又少,何况是一个长在外面的孩子。要不是他膝下子嗣太少,这么多年唯有一个太子,这个越女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一找回来就封王。

  当然,还有其它的原因。

  道长说此子益父,有助于他提升修为。

  “你可知错?”他问。

  叶訇没有抬头,声音干哑,“父皇,儿臣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