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家桃花
十五就在她脚边,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知道没人理它,不高兴了,便伸出它的小爪子去扯她的裙子,吱吱吱的要把她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
倒是果真把顾无忧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她笑着垂下眼,抬手去抚它的头,柔声细语地说道:“他给我来信了,和我说了平安,还说……想我。”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她脸上多了两片红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夹杂着不胜娇羞的风情。
顾无忧手下力道轻柔,明亮的眼睛还带着藏不住的思念,“我也好想他啊。”
“这时间怎么就不能过得快一些呢。”她轻轻叹道。
快一些,最好一眨眼就过完年,她的少年郎骑着马来娶她。
十五哪里知道她在想谁,只知道把自己的头探过去让人摸,坐在地上继续抱着自己的坚果吃个不停……顾无忧听着这吱吱吱的声音,忍不住又笑了笑。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抬眼朝窗外看去。
窗外春光明媚,和风日下,而她一手捻着那张纸,一手抚着十五的头,看着那无边桃花色想她的少年郎。
“郡主,三少爷回来了,现在正在给老夫人请安。”又过了一会,外头传来白露的声音。
早在先前,顾无忧就同白露他们嘱咐过了,若是三哥回来便和她说,此时听到这番话,忙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桃花和纸张放到那个盒子里,然后起身往外走。
*
顾容也有几个月没回家了,他早先在南边和李钦远分开,又去了一趟海外,后来又去了几个商会处理了一些事情,等他再回京城的时候,消融的冬日也成了温暖的春日。
因为顾容的到来,家里的人都来到了顾老夫人这。
不说柳氏、顾瑜了,就连顾无忌今日休沐在家也过来了,他们家一直都没有分家,他跟顾长庸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兄弟二人感情一向很好,连带着对自己这个唯一的侄子,也是青眼有加的。
门前丫鬟刚给她打了帘子,顾无忧就听到里头顾容正在说起这一路上的见闻。
“郡主来了。”
丫鬟朝里头禀道。
屋子里的声音一顿,紧跟着目光都朝她这边看了过来,顾无忧朝他们一一行完礼便坐到了位置上。
看到顾无忧,即使是顾容,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惊艳,他家小五如今是越发好看了,他手里原本握着一盏茶喝着,这会搁了回去,看着人感慨道:“小五如今倒是有些大姑娘的样子了。”
早先坐在榻上够不着地都要哭的小丫头,如今也变得亭亭玉立了。
寡言少语的顾老夫人听到这句也开口说了一句,“是长大了。”
她边说,边朝顾无忧的方向投去一眼,脸上挂着少有的温和笑容,一边转着手里的佛珠,一边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这孩子一直都陪着我礼佛诵经,比起以前,沉稳了不少。”
“哦?”
顾容有些诧异,又朝顾无忧那边看了一眼,见她粉面含羞,想来是有些臊了,便也没再说什么,只笑道:“这次去波斯碰到不少稀罕物件,有个叫螺子黛的,阿瑜和二姐都已经拿了,你那个,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去。”
顾无忧过来这一趟,哪里是为了那些稀罕物件?
虽说她如今已经收到了大将军送来的信,可她还是想从三哥口中知晓更多的事,他们这几个月去了哪,他好不好,诸如此类的,她都想知道。
这会等到丫鬟奉了茶,便有些耐不住性子问道:“三哥,你们这几个月去了哪呀?”
像是
寻常发问。
可屋子里的几个人都跟人精似的,哪里会不晓得她在想什么?顾无忌握着茶盏,轻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顾容有些哑然失笑。
他错了,他家小五啊,其实和以前也没什么不同,遇到事的时候还是那么急躁。
又或者说……
碰到那个人的事。
原本还以为她可以捱到回去再问他,哪里想到这会就发问了,不过关于李七郎的事,他原本也没想瞒着,这会便笑道:“我们一路从京城出发,途径了好几个城镇,到南边的时候,我跟七郎就分开了。”
言毕,瞧见本来还兴致勃勃的小姑娘听到这露出遗憾的表情,他不由又抿了嘴笑了下,“不过这几个月,关于七郎的消息,我倒是也听了不少。”
话音刚落,顾无忧的眼睛立马又亮了起来,这幅变脸的模样,可亏得是家里几个长辈没瞧见。
顾容知道她心急,也没藏着瞒着,把自己知晓的那些事都说了出来,“他是三月到的江南,沈家在临安有个商号,是老字号了,只是这些年,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又没有能干的人镇着,这德丰商号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他嗓音温柔,语句缓慢。
屋子里的人这会都安安静静听着他说话,就连顾无忌也是如此……他虽然心里不喜蛮蛮这般看重那小子,但怎么说也是她相中的人,他这个当爹的自然也是关注的。
这会茶也不喝了,就听顾容说话。
“德丰管事的姓沈,是沈家的旁支,仗着和沈家有些牵扯,这些年私下没少折腾……七郎倒也厉害,头一天到临安,就把这人给收拾了。”想到自己打听到的那些事,顾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无忧本来就听得焦急,见人停顿,连忙问道:“他做什么了?”
“他啊,还没到临安的时候就被把沈柏的老底查得干干净净,一去就直接把人给收拾了,不仅撤了沈柏的管事权,还让人把这些年吞得东西全都吐出来了。”
说起这个,顾容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赞赏。
虽然知晓李钦远是个不错的,但也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心性本事,“如今德丰商号算得上是焕然一新,即使没能和鼎丰时期相比,但比起从前也好了不少。”
顾无忌听到这话,心里也有些满意,那小子还算有些本事。
可余光瞥见身边的顾无忧,脸上刚刚扬起的笑又拉了下去,满意个屁!小兔崽子不学好,就知道勾他的女儿!
顾无忧哪里知道她爹在想什么?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李钦远,想他一个人在外头历练,想他一个人解决难搞的管事,既为他高兴,又怕他辛苦……整个人就跟分了两半似的。
可总归。
她知道他如今是好的。
关于李钦远的事,顾容说到这便没再说了,他这一路回来也累了,柳氏心疼他,要他先回去歇息,顾无忧得了想要的答案也没再缠着人。
*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个月的变化太多了,京逾白在会试中拿了头甲,一时风头无二,只等着参加半个月之后的殿试,至于傅显,他没参加科考,而是跟着他的父亲去了战场,开始了他金戈铁马的军旅生活。
顾无忧跟顾瑜倒是和从前一样,每日出门上学放学,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只是书院里骤然少了许多她们认识的人,倒也不像从前热闹了。
这日——
顾无忧没去书院,刚从祖母那边回来就瞧见白露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一边弯腰抱起十五,撸着它的毛,一边坐在软榻上问人,“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又问,“临安可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自从李钦远在临安暂居下来后,时不时就会给她送来一些东西,有时候
是一些吃的,有时候是一些好看的首饰珠宝,但唯一相同的是,每次送来的信中都会夹着一句“想你”。
现在她那只锦盒里已放了满满一沓纸张了。
白露闻言,面露犹豫,可看着顾无忧的笑脸,咬咬牙,还是说了,“郡主,临安出事了。”
第116章
临安两字刚刚入耳,顾无忧就变了脸,撸毛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眸看向白露,皱眉问:“出了什么事?”
“奴也是刚才路过外院碰到三少爷和他身边的徐管事说话才知道的。”
白露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低着头轻声答道:“徐管事刚从临安回来,听到三少爷问起李公子的事,便把临安近来发生的事和他说了。”
“他说李公子一个月前和绍兴一家绸缎庄的老板做了一批买卖,要求在四月下旬供上五百匹织云锦,原本都要完成了,哪想到……”
她这话说得吞吞吐吐,顾无忧却坐不住了,当下站了起来,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白露再不敢瞒,全说了出来,“那批绸缎运送到临安的时候,天气不好,正好碰到巨浪,那些织云锦全部沾了水,不能再用了。”
巨浪?
顾无忧脸上血色消失殆尽,她心跳加速,问得第一句是,“他有没有事?”
白露一愣,等回神后忙答:“看徐管事的意思,李公子应该没受伤,现在已经平安回了临安。”
知道李钦远没出事,顾无忧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想到那批织云锦,脸色顿时又变得难看起来,瘫坐回软榻上,抿着唇没说话。
身边十五大抵也察觉到她情况不对,不敢再跟以前似的闹她,只把自己的头探过去,用软乎的皮毛去触碰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
顾无忧垂眸看它一眼,见它咧嘴笑着,心下的情绪又恢复一些,她勉强也露了个笑,然后哑着嗓音问她:“三哥呢?”
“三少爷知道这桩消息便又出去了,估摸着这会还没回来。”
顾无忧闻言也就没再说话,而是坐在软榻上想起了法子,她虽然不会做生意,但也知晓那织云锦珍贵非常,这是近些年才红起来的布料,因为用料珍贵,加上颜色花样繁复华丽,十分得一些贵人们的喜爱。
不拘是哪家绸缎庄,只要上新了,都是被哄抢一通的。
一匹织云锦一个绣娘得三日不眠不休才能完成,五百匹织云锦……若是时间充裕倒还好,可现在离四月下旬也就大半个月的时间了,重新弄起来,怎么来得及?
想到前阵子李钦远给她送来的信里就提过这个事。
那会,他字里行间带着藏不住的意气风发,还说若是做成了这桩生意,以后就和绍兴的绸缎铺联系起来了,就不用再做散卖的生意,可以直接供给给绸缎铺,是一桩长久的买卖。
纵使她没有亲眼瞧见,但也能从他的信中知晓,大将军对这桩生意是十分在意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亲自去运送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就连十五也没再吱声,只有外头暖风轻拍轩窗,发出细微的声响,顾无忧也没有沉默很久,在片刻的沉吟后,她就面容冷静的发了话,“你去把母亲陪嫁铺子里的管事给我请过来。”
王家的生
意主要是在琅琊,但在京城也是有涉猎的。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母亲那个陪嫁铺子里,就有几家绸缎铺子,生意还算不错。
白露知晓她要做什么,也没多说,轻轻应了一声就去安排了。
……
等送走李管事。
顾无忧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看。
织云锦太抢手,铺子里除了早就预定好的单子外,只留了几十匹,顾无忧让人把那些留住,不许再卖,又遣了人去外头打听,若是有多余的织云锦全部拿下,不拘什么价格。
这样一通忙完,天色也大黑了。
白露看着她一脸疲态,心疼道:“您累了一天了,先去歇息会吧,回头等晚膳好了,我再喊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