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伍子橙
“想想日后只能有一个爹爹,知道吗?”夏烨熠取下腰间的羊脂白玉强行塞给阮想想,“这是孤的贴身之物,今日你收下它,就当是答应了。”
阮想想:“???”
答应什么?
四个爹爹怎么就变成一个了?
手里的羊脂白玉突然好烫手。
“想想可有记住?”夏烨熠追问。
“记住了。”阮想想收好羊脂白玉,想着待东窗事发逃命时,也好有个值钱玩意变卖。
夏烨熠笑开怀地一声叹:“甚好。”
他总算赢过萧莫离一次了。
“父皇,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阮想想担心萧莫离没追到苏浅鸾折回来,看到她跟夏烨熠父女情深地腻在一块,那场面岂不是很尴尬。
夏烨熠喜滋滋地抱起阮想想,“摆驾回宫。”
阮想想趴在夏烨熠的肩上,望着被遗忘在原地的大野猪,“父皇,野猪不要了吗?”
“闺女不乖吗?还要什么野猪?”夏烨熠春风得意,走路都带风,巴不得一个闪现回营地,当众宣布自己的主权,就能看到萧莫离一脸吃屎的样子,一定精彩绝妙。
夏烨熠膨胀了,整个人都飘了。
紧接着阮想想就听到一道金属的咔嚓声,夏烨熠身体一僵,嘴里发出一声闷哼,眼泪跟着流了下来。
“父皇怎么了?”阮想想很快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跟野猪的那个味儿不太一样,她低头往下看。
日头已经完全落山,光线很暗,她什么都没瞧见。
着急忙慌地下去查看,掀开夏烨熠的袍裾,是一截露在外面的捕兽夹。
安装在皇家猎场的捕兽夹,自然不是用来对付小鸡小鸭的,而是专门捕杀那些大型猎物,比如狮子、老虎、雪豹,可见杀伤力有多大,夏烨熠竟然一脚踩了上去……真是上帝的宠儿呀。
夏烨熠已经哭成了狗,眼泪犹似洪水决堤,“孤要驾崩了吗?”
“父皇稳住,我们能行。”阮想想一边鼓励他,一边握住捕兽夹的两边,用力地往外一掰。
所幸阮想想力大无穷,夹子一下就被掰开,她小心地拿出夏烨熠的脚,叮嘱道:“爹爹别动。”
尚且不知夏烨熠的伤势,若是轻易挪动受伤的腿,很有可能导致二次受伤,进而造成骨骼极其附近肌肉群的大面积损伤。
阮想想先撕下一块僧袍将夏烨熠受伤的腿包扎好,然后凑上去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吹了一口气,“父皇不疼,想想呼呼。”
乖巧懂事得让人心尖都软了。
夏烨熠摸上她的小光头,“孤恕你无罪。”
阮想想抬起头,满脸疑惑。
“捕兽夹确实厉害,夹得孤好是生疼,但也使得孤灵光一闪想通了,你方才犯了欺君之罪。”
“父皇此话何意?想想怎么听不懂?”
“萧莫离何许人也,朝上人称冷面阎王,”夏烨熠跟萧莫离相爱相杀这些年,自认为是最了解对方的人,“就算你是楚昔洛的女儿,以他的性子也定会吃了你,又怎么会将你留在身边?他若对你有心软,孤上朝表演吃屎。”
第13章 伴君如伴虎
“他若对你有心软,孤上朝表演吃屎。”
这个Flag立得太有画面感了。
阮想想有些迫不及待。
夏烨熠却迷之自信,甚至忘了腿上的伤,他都没有哭唧唧了,笑得嘴角咧到耳根。
而就在这时,一道尖声尖气的辨不得男女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陛下——”
阮想想跟夏烨熠同时回头。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以致看不得来人有多少,只见一簇一簇的火把跳跃,甚为壮观。
“父皇,那些人怎么从后方抄来了?”阮想想眨了眨眼,忍不住地问道。
夏烨熠一怔,转而笑嘻嘻地甩锅道:“是啊,他们一定是迷路了,太可怜了。”
阮想想翻白眼。
队伍近了,阮想想才见得其有多浩荡,应是文武百官一并都来了,那就意味着萧莫离也混迹其中?
这么快就翻车吗?
阮想想当时非常慌张,赶忙躲到了大树后面,只探出小脑袋暗中观察。
为首那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提着袍裾,脚下踉踉跄跄地小碎步一路奔来,到了夏烨熠跟前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陛下,奴才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年纪不小,至少五十好几,却不见长胡子。
阮想想心中已有判断,这人定是太监总管春公公,夏烨熠为太子时,他就跟在身边,一晃有二十年了,面上是夏烨熠的心腹,但暗地里另有一套。
“来了就行,孤要求不高。”夏烨熠待春公公不错,亦兄亦父亦友,朝廷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不然也不会文武百官皆在,却让一个太监总管冲在最前面。
“陛下受伤了!”春公公一声惊呼,引得在旁打光的百官们蜂拥而上,将夏烨熠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包围。
“太医何在?太医何在?”
“国师大人,您踩微臣的脚丫子了!”
“踩你如何?本大人找太医呢。”
“微臣就是随行太医!”
……
方才还寂寞如雪的树林子,眨眼功夫就闹得鸡飞狗跳。
简直就是一部鲜活的喜剧片。
阮想想看热闹太投入,竟然自己从树后挪了出来,踮起脚尖往人群里望去,直至有人拍她的小光头。
阮想想将那人的手拨开,“别闹。”
“谁准你出帐篷的?”
头顶的声音夹着冰凌子,穿过头皮浸入天灵盖,阮想想停下踮脚的动作,顺道打了三个哆嗦。
脖子像生了锈的螺丝,僵硬地缓缓地转过去。
萧莫离冷冷地站她身后,脸上不见任何的表情,但眼神却透着犀利劲儿。
“我出来尿尿,然后迷路了。”阮想想既没有出卖苏浅鸾,也没有对萧莫离撒谎,就她这样极正的三观,在幼儿园都能戴大红花的,她伸手去拉萧莫离的袖袍,软着声儿小奶音撒娇:“想想知道错了,爹爹不要生气好不好?”
萧莫离没接她的话,而是突然问:“受伤了?”
“啊?”阮想想没反应过来。
萧莫离在阮想想跟前蹲下,盯着她身上被染红的僧袍,“严重吗?”
阮想想呆了呆,扯着自己的僧袍解释道:“不是想想的血,是大野猪的血,想想没有受伤,爹爹不必担心。”
萧莫离仍是不放心地将人上下打量一番,“没有受伤吗?”
“嗯嗯。”阮想想重重地点头,挥了挥小胳膊小细腿,“毫发无损。”
在确认她没事儿后,萧莫离的目光挪上她的小光头,耿直道:“你没有头发怎么损伤?”
阮想想:“……”
萧莫离起身走出几步,又回去,朝阮想想展开了双臂。
他是头一次干这种事,表情和姿势都没掌握好,戾气很重。
阮想想吓到往后退了一步,“想想是大孩子,不用爹爹抱,可以自己走。”
再说,你个头那么高,抱我也不弯腰,要我飞上去吗?
阮想想忧愁地踢了踢自己的小短腿。
没有动静。
阮想想抬起头,看到萧莫离那张黑如锅底的俊脸,她咽了咽口水,这家伙要吃人吗?
赶紧跑过去抱住萧莫离的大腿,“爹爹抱抱。”
萧莫离突然笑起来,帅气逼人,就像天山之巅的雪莲花盛放,与此同时也像冰湖出现了一条裂缝,阴风阵阵。
阮想想裹紧身上的僧袍。
萧莫离抱起阮想想,步伐一转就要离去。
“萧大人,请留步,”春公公举着火把追上来,“陛下召您过去。”
萧莫离将阮想想的身子往怀里带了带,对春公公说道:“夜里空气冷,怕她冻着了,我们先回去。”
春公公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平日里冷心冷肺、毫无人情味,对任何人都漠然处之的萧莫离,今日竟然做出如此举动。
出于好奇想要一探究竟,萧莫离却将人护得极好,春公公丁点窥不见对方模样,只能见得她的小光头在火光里闪闪发亮。
见人死盯怀里的小人儿,萧莫离护犊子地转向另一边,用身子挡住了春公公的视线,“陛下就交给春公公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营地方向走去。
“萧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陛下还等着您……萧大人!”
春公公的深情呼唤回荡在耳畔,阮想想眼观鼻鼻观心,“爹爹,当众忤逆陛下是不是不大好?”
“你关心他?”萧莫离眉峰一挑,语气不明。
是生气吗?
阮想想觉得莫名其妙,顺毛道:“不是关心陛下,想想担心爹爹。”
“最好是担心。”萧莫离冷笑。
阮想想头皮发麻。
她太难了。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
一只老虎就够要她的命了,还两只虎视眈眈地盯着。也不知道刚刚夏烨熠有没有看到她对萧莫离“投怀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