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研研夏日
“哎。”李氏叹了叹气,转身,拿袖子轻轻擦了擦眼角,说,“也罢,你做吧,我去看看老三。”
李氏出去后,柳棠溪拿着袖中的帕子擦了擦眼泪。
张氏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挺难受的。虽然跟柳棠溪只相处了两年左右的时间,但柳棠溪性子好,又勤快,两个人从来没吵过嘴,关系很好。
可她嘴笨,也不知说什么好。
纠结了许久,张氏道“三弟去京城是喜事,三弟妹快别难过了。”
柳棠溪抽咽了一下,说“嗯,大嫂,咱们做饭吧。”
“好。”
柳棠溪这顿饭做得很丰盛,有六个菜,一个汤,还有饺子。
虽然丰盛,可大家吃得却不太多,卫老三倒是喝了几杯酒,看起来很是开心,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层。
“一转眼,你都要进京去做官了。想想十年前咱们家的情况,再看看如今,就像是一场梦。如今你有出息了,也不枉我跟你娘,还有你兄嫂供给你这么多年。爹是个没本事的,大字都不识一个。除了会种地、种果树,啥也不会。爹知道你书读得多,你是个文化人,但是,有几句话爹得跟你说一说。”
听到这话,卫寒舟连忙站了起来,弯腰拱手站在卫老三面前。
“你既已被朝廷封了官,那就得实实在在为老百姓多做些事儿。你做了官,朝廷就会给你俸禄,你总不至于吃不饱饭,但你也别生出来不该有的心思。你小时候吃过苦,知道吃不饱饭有多难受,那你以后就不能跟之前那个县令似的,收刮老百姓的钱,胡乱征税。听说那胡县令还去做了大官?哎,可见上面也不干净。爹也不指望你去收拾那个县令,你孤身一人,也没那个本事。但你至少可以做到不要去学他。朝廷封你做官,是信任你,你要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做个正直的好官。爹可不想以后被人戳脊梁骨,不想被人挖了祖坟……”
柳棠溪低头扒饭,但心中不住在想。如果按照中所写,如果是一个真实的世界的话,那么,卫寒舟家的祖坟怕是不知道被挖了多少回,尸首也不知被鞭了多少次吧。
一想到这一点,暮春时节,她竟感觉到一丝冷飕飕的风吹到了背上。顿时,不敢再想,连忙摇了摇头。
接下来,卫老三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要不是李氏见他醉了,拉住了他,他还得继续说下去。
“哈哈,想到老三要去做官了,我这心头高兴啊。我如今出门,人人都叫我状元父亲,状元爹,谁都敬着我。”卫老三笑着说。
李氏见他喝得脸都红了,啐了一口“你也好意思说,看把你得意的,你只知道教训儿子,咋不知道说说自己,你可别得意忘形,给儿子惹麻烦。”
卫老三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说“对对,你娘说得对,我差点就犯了错。”
“多谢爹娘教诲。”卫寒舟郑重地说。
“好了,老三,快吃饭吧,一会儿饭就凉了,别听你爹瞎叨叨,他懂啥,就会种个地,啥也不懂。”李氏继续补刀。
“爹说得虽然浅显,但却是大道理,儿子受教。”卫寒舟为卫老三正名,说完,又对李氏说,“娘的养育之恩儿子也断然不敢忘,定会牢记于心。”
有了卫寒舟这一番话,李氏也不说卫老三了,连忙让儿子多吃些菜。
饭总有吃完的时候,时间也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不舍而放慢脚步。
吃过饭约摸过了两刻钟,隔壁村那个每日去县城送菜的叔,驾着他的板车来了。
他们要先做着板车去镇上,然后再从镇上的码头坐船直接去府城,从府城租一辆马车去京城。
卫寒舟和柳棠溪把东西拿了出来,一一搬到了板车上。
搬完后,柳棠溪让卫寒舟先出去了,她一个在东厢房里待了一会儿。
这是她住了两年的地方,自从她来了,她便一直在这里住着。想到即将要离开这里了,极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柳棠溪的眼泪没忍住,流了出来。
不过,她也不敢大哭,察觉到眼泪流下,抽咽几声,连忙拿出来帕子擦了擦,看了看手中的包袱。
随后,把包袱放在了床上,再看了一遍东厢房之后,柳棠溪出去了。
结果,一出门,她就看到卫寒舟正在门口等着她。
那他岂不是听到她哭了?
卫寒舟抿了抿唇,低声说“娘子要是舍不得,为夫以后抽空带你回来看看。”
柳棠溪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太可能,垂眸,轻轻应了一声“嗯。”
“走吧,叔在外面等着了。”
“嗯。”
柳棠溪跟在卫寒舟身后出去了。
到了门口,卫老三一家人都在门口等着。
卫寒舟今日要离开的事情卫老三没跟村里人说,且他家住在村尾,所以没人知道这件事情,也就没那么多人围观。
“快走吧,要不码头上的船开了,你们又得等一日。”李氏催促。
“嗯。”卫寒舟应了一声。
然而,等卫寒舟跟柳棠溪要上去了,李氏又不舍了“检查完了吗,有没有忘带东西?”
“没有,都带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李氏喃喃说。
嘴里虽然是放心的意思,脸上却似乎有些遗憾。
柳棠溪缓了缓情绪,抬头,看向了李氏。
“娘,您保重身子,儿媳不能再您面前尽孝了。”
本来情绪已经缓和下来了,可是一开口,眼泪又不听话地留了下来。
李氏对她而言跟别人都不太一样,她很幸运,遇到了李氏这样一个救命恩人,遇到了李氏这样一个处处维护她的婆婆。
见柳棠溪哭,李氏也忍不住了,眼泪流了出来,哽咽地说“说什么呢,你跟老三好好地,早日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就行。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我还能不能给你们看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