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树十八
说着,她语气一变,慌张开口:“公主,奴婢总觉得我们这次的行动太过张扬,你说,摄政王会不会也知道是我们做的了?”
羌意听到这话有些心虚,做这件事的时候她本就没有想遮掩的意思,只要裴贺朝简单一查就能查到是宫里人所为,再按着近来出宫宫人名单一一详查,不久就能查到自己身上。
可那也是裴贺朝能知晓,其他人是怎么能凭空猜出是自己在背后搞鬼,再则她不过是一个空有名头的公主,一个小小谏官怎么可能拿自己当后盾?
见芙蓉神色担忧,她还是先出口安抚:“莫担心了,就算裴贺朝知道是我做的,他也不敢如何。”
若此次真的惹恼裴贺朝,如愿赴死,那她可得做好万全的准备,首先要做的便是将芙蓉和蔷薇这两个丫头安顿好。
她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内殿床榻边。
“公主,你做什么?”芙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也跟了过来。
羌意并没有回答,弯下腰从自己枕下拿出一张微微褶皱的纸,背过身将纸折叠着塞进衣襟中。
“去延华宫一趟。”转过身,她这般说道。
芙蓉虽有些纳闷,但也只是点点头。
羌以泽今日的课还未开始,羌意就趁着这点时间缝隙想先同他将自己的“身后事”搞定。
小皇帝仍旧如同往常一样,见着她时满脸喜悦地将她拉进内殿。
“芙蓉,你留在这儿。”羌意止住芙蓉跟上来的脚步,然后牵着羌以泽往里走。
“姐姐,这是今日送上来的糕点,是宫中新来的御厨所做,你尝尝。”刚进内殿,羌以泽就拉着她来到桌边。
羌意先尝了一块,同他聊了聊这段时间的课业,而后才不经意地提到自己的两个丫头。
“芙蓉和蔷薇?”
“是啊,这两个丫头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不久之后便是其中一个丫头的生辰,我想着给她们备一份礼物。”羌意半真半假地说着。
羌以泽年岁小,听到要备生辰礼,多少有些激动,忙问她准备送些什么。
羌意将早就写好的承诺书拿出,展开放在他的面前。
“承诺书?”羌以泽拍拍小手,手头还有些油,便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纸张的边缘,“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着若是有一日她们不在我身边了,也能有个保障,出宫嫁人亦或是留在宫中当个闲散女官。”羌意指指承诺书的最下方,“其实今日来,我就是想求皇上能在这承诺书上签个字,若是能盖个玉玺那便再好不过。”
羌以泽有些不解:“她们怎么会不在姐姐身边呢,若是升了女官也是可以待在姐姐身边的啊。”
“咳。”羌意一顿,“世事无常,我这么做也是保险一些。”
羌以泽不疑有他,点点头道:“好吧。”
羌意看着他走到案桌边,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对了,姐姐你可知今日有人在早朝弹劾了舅舅?”突然,羌以泽抬头开口问道。
羌意装作惊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哦,竟有这种事,这人莫不是胡说,可有受了惩罚?”
羌以泽一边将玉玺举起,一边点头回道:“舅舅让他闭门思过,不得出府,说他人云亦云,不做调查信口而来,这是在滥用谏官权利。”
“还有吗?”
“还说若是不思悔过,便自将谏官一职辞去。”
话落,玉玺的印记“啪”的一声也同时落在纸上。
这清脆的声音如同一记钟响撞在羌意心口,裴贺朝手段果决狠厉,但对那些明着同他作对的人是很少给眼色的,就好像那些人都不配同他相提并论一般。
可如今他对这谏官的惩罚看似浮于表面,没什么威慑力,但细想“闭门思过,不得出府”不就同罢免官职一个意思吗?
“思过”界定的范围是如何,谁又能给出,这谏官恐怕是再也不能在朝中见到了。
这么想着,作为始作俑者的羌意下意识一抖,她一面希望裴贺朝能一次解决她,一面又生理性害怕他的报复。
……
从延华宫出来,羌意又转道去了趟太清池看皮皮,陪着玩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晃回到颐安宫。
进了殿内,她先是屏退一众宫人,包括芙蓉和蔷薇在内,而后从柜中拿出一个三掌宽的红木锦盒。
盒子有些沉,一打开就见上沉放了好几个金元宝,她将这些金元宝一一拿出,将承诺书放在底下银票上,最后将元宝放回。
这些东西是她这两年存下来的,一开始本想着有朝一日能偷逃出宫,自己在外头不至于饿死,后来系统出现自己做出选择后,她决定将这些都留给芙蓉和蔷薇这两个丫头。
承诺书既已到手,就算日后裴贺朝想迁怒于她们,多少也得给羌以泽一点面子。
她来到这个世界两年多,其实能让她产生留恋的人和事并不多,两个丫头还有羌以泽,再加上皮皮,今日她都一一见过。
新仇加旧怨,羌意觉得按着裴贺朝的性格,应该会有所行动了吧。
可哪想一直等到深夜,羌意都没能将他等来,反而自己因为心里藏着心思,睡意全无,整整一夜,她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直到外头天光微微泻入,她才觉得眼皮变重,倦意袭来。
芙蓉心思细腻,瞧出她胃口不大好,特意命人做了酸甜口的羹汤当早膳。羌意本着不想让她担忧的心逼着自己将勺子送进自己嘴里,可没想甫一入口,她瞬间被美食击败,胃口大好地喝了整整两碗。
可用完早膳没多久,她又开始发愁,她倒不是愁自己会不会死得很惨,而是愁裴贺朝到底还来不来找她算账。
这都一天一夜过去了,裴贺朝半分人影都未瞧见。
羌意的希望在时间流逝中渐渐淡去,到了午膳时间,她已经抱定裴贺朝是不会来找她算账的心了。
也因此,她一用完午膳便让芙蓉闭了宫门,自己则脱了外衫,准备在房中好好补觉。
夜里本就没睡好,再加上午膳用得多了些,羌意才躺下没多久便昏昏沉沉睡去。都说白日最容易做梦,这次也不意外,也不知是不是睡前一直念叨裴贺朝的缘故,一入睡后,她就感觉自己如一个漂浮在空中的精灵般,将原著中的名场面一一回顾了遍。
梦中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清晰的面容,但唯有一人她看得清清楚楚,每一个笑,每一次蹙眉……一一收入眼中。
这个人便是裴贺朝。
突然,一抹身影挡住了她的上帝视角,她微蹙了眉,暗道,快让开,别挡我的视线。
明明这话是在她心里所说,可眼前忽地又明亮起来,羌意眉头舒展,紧抿的唇角也渐渐放松,只是……
她下意识睁开了眼。
眼前还有些模糊,依稀是个人影。
“芙蓉?”
羌意下意识喊道。
“公主。”
浑厚低哑的二字撞进她的脑中,慢慢转化成三个字——裴贺朝。
哦,裴贺朝啊。
等等,裴贺朝?!
羌意猛地睁开眼,一惊坐起,只见床边某人正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那双桃花眼正如自己梦中那般,不经意地勾人魂。
作者有话要说: 羌意:谏官和贪墨案并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摄政王:我知道,你莫担心我。
羌意:……谁担心你了,我是怕读者小可爱们没发现,想先提醒一下。
摄政王:……其实我也是读者(生硬)
第二十四章
“珩王?你……你怎么会在此处?”羌意目露惊色,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裴贺朝不会是要在这里杀人灭口吧,这也太胆大了。
谁想,面前的人顿了顿,轻笑出声,道:“公主若是歇息好了,不若同臣一道去我那西郊新宅游一游?”
“……啥?”羌意有些懵。
“听闻公主对臣的新宅有些见解,臣特此来邀请公主过府一游。”裴贺朝仍旧是那副笑脸。
“你……”这是什么新的套路,将她转移到王府,暗中杀害?
就在她面色犹疑间,裴贺朝又道:“皇上已经知晓此事,他亦已同意。”
“怎么可能?”羌意下意识反驳。
之前她去将军府住了几日,回来后,羌以泽每次见她都要抱怨几回,说是她只顾着自己出宫游玩,却将他留在宫中,日日面对那些固执唠叨的老臣。每每提起都说以后不允许她独自出宫,这次怎么可能答应?
“臣已经答应皇上,只要他应允,今年的春日宴便可以在臣的新宅办,届时皇上亦可以出宫游玩。”
羌意一愣,裴贺朝这厮可真的会把控人心,而她那个一向黏着她听她话的弟弟竟然还真的将她“卖”了。
“那什么,既是皇上应允了,本宫倒也可以去珩王府上观光观光。”羌意拉了拉被子,扯出一个笑,“不过你瞧,我现下这副样子实在不便,不若明日一早,待我准备妥当再过去?”
“公主无需担心,臣府里什么都有。”说着,裴贺朝起身从一旁架子上拿过她的外衫递给她,而后走出几步背过身去。
羌意本以为裴贺朝已经在外头备好了车马,哪想她一出门就立刻被他圈住了腰,她下意识推开。
“你做什么?!”
她的声音不自觉放大,一个小宫婢闻声过来,一见他们二人这姿势立刻跪了下去。
“王爷,公主!”
裴贺朝垂眸瞥了小宫婢一眼,只淡淡丢了一句“下去”。
羌意试图将裴贺朝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拉开,还没等用力,裴贺朝就松了手。
“抱歉,是臣心急,失了礼数。”
“你,你抱我做什么?”羌意退开两步,心里却想着,自己这边这么大的动静,为何芙蓉和蔷薇还没过来。
裴贺朝看着她,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般,道:“你那两个丫头,一个去替你收拾行装,一个到太清池抱皮皮去了。”
“抱皮皮做什么?”她下意识问了后面这半句话。
“给你做伴。”裴贺朝回道,而后又伸过手,“我带你出宫。”
羌意看出他的意图,忙将手背到身后,抬眼看着他,笑道:“咱们就不能正常走出宫吗?”
“太慢。”
“……”羌意无奈,最后挣扎道,“等芙蓉和蔷薇回来再走吧。”
“她们会迟些出宫,你同我一道。”裴贺朝回得很快,看上去就像是一点也不想让她生出侥幸的心思。
羌意也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是怎么答应的,反正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带着在各宫的屋顶间飞跃。
不过片刻,她就从颐安宫直接到了正阳门,那里一辆马车安静地停着,抱剑立在一边的正是裴贺朝的贴身护卫展连。
展连看上去冰冰冷冷的,除了必要的话之外,并不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