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树十八
羌意明白他的意思,只是……
“那你呢,你会怎么选择?”
如今他既已不可能同段令芙合作,那么他会怎么做?
“看戏。”裴贺朝淡淡吐出二字。
“看戏?”她有些不解。
裴贺朝揽着她的肩起身,而后牵过她的手,道:“慕容寒得了来云昭的机会,你觉得燕齐那边的人回就这样看着他同云昭皇室交好吗?”
“所以……狗咬狗?”羌意挑了挑眉。
“今日我已向皇上告了假,燕齐的人自有礼部来接待,我们便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裴贺朝说得云淡风轻,羌意歪过头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感觉他这些日子以来,身上凌厉深沉的气息少了些许。
难道是被她带佛了?
她心里还有些话想问,可也明白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云昭皇宫虽不像燕齐那般四处藏匿着危机,但也绝非是什么干净无暇之地,凡事还是谨慎为上。
这个时辰还不是宴会结束的时间,宫中还有些冷清,正阳门外展连佩着剑在马车边候着。
马车行得缓慢,羌意反倒被这速度给催眠了,没过一刻钟便枕着裴贺朝的腿睡过去,等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被他抱着在走回晏园的路上。
“我睡了多久?”羌意余光瞥见后头还跟着数人,不大好意思地作势就要下来。
裴贺朝稳稳地抱着,低声道:“别动,就快到了。你都已经睡两刻多钟的时间了,怕是今夜要睡不着。”
羌意不再扭捏,圈着他脖子,窝在他肩侧笑道:“真睡不着喝口酒便能睡去。”
“然后又醉酒,撒酒疯?”
裴贺朝说这话时满是笑意,显然也是想到了很久之前在后山汤池那一幕。
羌意下意识捂住脸,片刻后又像是证明自己一般轻声道:“其实我现在酒量要好些了,那次真是意外。”
“这么说我没机会再听见你夸我长得好看了?”裴贺朝挑了挑眉。
羌意一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堂堂摄政王还在乎自己长得如何吗?”
“以前是不在意,只是今日听见别人夸你,臣怕自己的相貌配不上公主。”
这话字里行间透露着卑微,可说这话的人却是满满的调侃语气。
羌意挑了挑眉,想了想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本公主觉着唯有摄政王的样貌能配得上我。”
裴贺朝沉默了下,而后低声笑起来。
……
“公主,奴婢怎么觉得你和王爷这么腻歪呢?”
裴贺朝送羌意回房没多久便离开了,芙蓉将门合上后忍不住打趣。
“有吗,还好啊。”羌意躺在床上歪头想了想,没感觉。
芙蓉戳戳蔷薇,寻找认同,问她:“蔷薇,你觉得呢?”
“奴婢觉着……自从公主和王爷在一起后,好像不大会走路了。”
羌意:“……”
“哈哈哈哈。”芙蓉忍不住给蔷薇翘了个大拇指,“有道理。”
羌意拉过被子盖在头上,闭上眼回想一番,好像确实如此啊。
她这么一想不要紧,只不过苦了裴贺朝,此后连着几次他想抱她都被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当然这是后话。
宫宴过后两日裴贺朝都在新宅陪着羌意,两个人倒也没有时时刻刻都腻在一起,羌意喜欢嗑瓜子看话本子,裴贺朝便在一旁练字看书。
这天,羌意又看完了新的话本子,回到房间正准备换一本新的,却忽然发现隔壁架子上放着围棋盘,她眼中一亮,转瞬就弃了手里的话本子。
“我们来下棋吧。”羌意抱着围棋盘走到院里。
裴贺朝轻抬眼皮,看见她吃力地抱着立刻皱了皱眉,起身便走过去接过。
“你会下?”
羌意冷哼一声:“嘉安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你没听说过?”
“那是原来的她,你……也会?”裴贺朝挑了挑眉。
“我们棋盘上见真章。”羌意勾起唇,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
二人才选定棋子,明叔就突然从外头走了进来。
“王爷,外头有人求见。”
裴贺朝落下一子,随口问道:“何人?”
“他说自己是燕齐三皇子身边的侍卫。”
明叔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羌意和裴贺朝同时一顿。
段令芙怎么来了?
“只有她一个人?”裴贺朝问道。
明叔点点头:“只有她,但我感觉到附近有人跟着她,不能确定她自己是否知道。”
羌意蹙了蹙眉,段令芙被人跟踪了?
“你觉得她来这儿是为何事?”裴贺朝抬眸看着她,面色淡淡,看不出是否想让段令芙进来。
羌意其实心里有个答案,段令芙应该也已经知道裴贺朝的身份,如今她是想来结交这个盟友。
只是那日在宫宴上,裴贺朝对她说的话并不怎么好听,她竟然丝毫不介意?
“你若想知道她来此的目的,不如请她进来。”羌意这话绝不是阴阳怪气说反话,“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段令芙同慕容寒不过是临时合作伙伴而已,他们关系破裂是迟早的事,我们与她交恶没有必要。况且,她身后跟着的人……或许她能给出答案。”
裴贺朝轻点下头,而后看向明叔:“去吧。”
明叔得到肯定,便退了出去。
“需要我回避吗?”羌意撑着下巴笑问。
裴贺朝看了眼才落了五子的棋盘,抬眸笑道:“公主可是府上贵客,哪有避开的道理?”
羌意哼笑一声,而后朝着芙蓉摆摆手:“去帮我把瓜子拿来,要看戏了。”
芙蓉没大挺白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动作极快地跑进屋里把那盒新炒的瓜子拿了过来。
羌意被连着吃了几颗子,正愁着不知该怎么往下走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女扮男装的段令芙一身青白劲装,面容淡定地走进来。
“王爷,人带到了。”明叔轻声道。
裴贺朝一直看着棋盘,直到听见这话才缓缓抬头看去,他目光在段令芙上轻轻一扫而后很快收回,道:“这不是三皇子身边那个侍卫吗,怎么有空到本王府邸?”
羌意本就愁得不知该怎么走下一步,见戏上演忙丢下棋子,抓过一旁瓜子,摸了起来。
裴贺朝余光瞥见,嘴角微微扬起,却也没有多言。
“王爷,大家都是明白人,无需再说这些场面话了吧。”段令芙是个飒爽的性子,她来云昭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联盟。
“明白人?姑娘乔装改扮隐藏身份倒是让本王做什么明白人?”裴贺朝背脊挺拔,细长的指尖把玩着一颗黑子。
段令芙面容一怔,解释道:“我来云昭本就是瞒着爹娘,所以女扮男装实为下策。”
“这是姑娘自己的事,倒也不必刻意说与我这个外人听。”裴贺朝瞥了她一眼,而后将目光放回到棋盘上,“阿意,该你了。”
吃瓜群众羌意忽然被点名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抬眸看向他,笑道:“你们先谈事吧。”
可实际上,她只是不知该怎么下了。
裴贺朝像是看破她心思一般笑了下,但也并未戳穿,只是朝着芙蓉道:“去给公主沏壶新茶。”
羌意听到这话,突然发现段令芙来到这里还一直站着,而且也没什么招待,想到这,她下意识转头看了过去,正巧段令芙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倒是不知公主竟也在摄政王的府邸。”段令芙意味不明地开口。
羌意感觉到她在试探自己和裴贺朝的关系,她笑了笑道:“我觉得我出现在这儿还挺正常的,倒是姑娘你来此处是为何?”
“我只想同摄政王单独谈话。”段令芙看向裴贺朝。
后者勾唇不语,抬眸看了眼羌意后便又垂下眸轻抿着茶,一副不想开口的样子。
羌意暗自腹诽几句,只好继续道:“其实姑娘有所不知,摄政王他也怕生得很,你要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放心,我嘴很严。”
说完,她就感觉到对面男人投来一道幽幽目光。
羌意状似没感觉到,仍旧笑着看向段令芙,等着她主动开口说明来意。
“我知道王爷的身份,也能看出王爷的野心,我的家族如今虽受到别的势力打压,但实力仍旧不容小觑,你若能和我们联手,势必能在燕齐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份权力。而我,只要你答应一个条件。”
这话听在羌意耳朵里实在是熟悉,段令芙其实很会拿捏人心,她知道裴贺朝性格谨慎,她便拿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来谈判,来向他展现自己的诚意。
“什么条件?”裴贺朝挑眉问道。
“护我段氏一族永安。”
短短几个字却包含了无限的意义,没有谁能护另一个人一辈子,除非那个人是上位者。而在这句话里这个上位者只可能是燕齐……皇帝。
此话实在大逆不道,可段令芙却这么说了。
三人之间有片刻的沉默,而能打破沉默的人——裴贺朝现在却是一脸淡然地垂着眸,看着案上的棋盘。
“姑娘此番话确实诱人,只是姑娘或许找错了人。”
这话一出,羌意和段令芙皆是一愣。
裴贺朝勾了勾唇:“本王乃是云昭摄政王,如何能保你家族平安,姑娘想寻求庇护,应该回燕齐找一个更可靠的同盟。”
羌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段令芙倒是忍不住诧异道:“到现在这个时候王爷何必再同我打哑谜,若说王爷没有回燕齐的心,我是不信的,王爷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甘心居于人下?”
“姑娘同我不过见过两三面,怎么倒像是对我十分熟悉似的,这些话可莫要说了,否则某人可又要胡思乱想了。”裴贺朝视线轻扫过羌意。
某人?
羌意感觉到目光,忍不住回看过去,又趁机说坏话?
段令芙眉心微蹙,看了羌意一眼,又冷冷道:“王爷这是为了美人放弃自己多年的筹划吗,这真的值得?”
又被点名的“美人”羌意觉得自己有点冤,明明是裴贺朝让她放弃了自己回原世界的筹划好吧。
这种心情大概就是——沉迷男.色中,勿扰。
“姑娘不必再来试探本王,若姑娘真的想护住自己的家人,不若多提防提防慕容寒,你要知道对于你来说,如今最能护住你们的仍旧只有燕齐的皇帝。”裴贺朝好心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