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梦当觉
宁逐一惊。
这又是什么功夫?
现实来不及他惊讶,天阶的苍兽突然破土而出,张开狰狞巨口向他咬来,他也顾不得许多,抽出长.枪迎了上去了上去。
霎时间,山摇地动,痛哼和苍兽的咆哮声淹没在山石的崩塌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乎荡平了半个山头,洞内才安静下来。
在山石之中,宁逐鲜血淋漓地倒下,在他的身边躺着天阶巨兽的尸体。
他吐出一口气,双眸渐渐暗淡了下来。
元衡站在洞外,小凤侧耳听了听,然后伤心地说:
“元衡,小帅哥快要死了。”
元衡道:“人都是要死的。”
小凤开始啄他头发:“他长得那么帅,死了多可惜啊。”
元衡捏住它的鸟嘴:“相貌皆是皮囊。修行修心,你为何活了三百年却还不明白。”
小凤疯狂地甩动着鸟嘴,却还是甩不开元衡的大手。
突然,小凤翅膀一顿,眨巴着的绿豆小眼猛然一亮:
“活了!帅哥又活了!”
元衡微微转过头。见宁逐挣扎地将天阶巨兽的毒丹塞进嘴里。霎时间,对方发出惨烈的痛嚎,额上青筋爆出,鲜血几乎从所有的毛孔中溢出。
元衡眯起眼。
不难看出,这小子是在做最后一博。
若是吞下毒丹后能扛过去,那就能保住性命,甚至还能升上一级。
若是扛不住,不仅会在死之前体验肠穿肚烂的痛苦,还会死无全尸。
小凤看得瑟瑟发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地贴在元衡的脸颊上蹭了蹭:
“元衡元衡不怕,小凤在这里陪着你。”
元衡垂下长睫。
小凤是想起了三百年以前,一人一鸟坠入魔渊的时候。
那时的他被万箭穿心,奄奄一息之时不得不吞下天阶妖兽的兽丹,以死求生。
大道至简,敢于违抗天命、不轻易认命的人,面对死亡的选择大抵都是相同的。
也许是在宁逐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难得波动了心绪,看向天空浓雾重重,不由得暗了双眸。
片刻,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元衡没有回头。
宁逐一身是血,但浑身气势更盛,行走之间骨骼噼啪作响,已经是天阶五品了。
他走到元衡的身边,低声问:
“阁下,可有酒吗?”
他虽然如获新生,但升级之后浑身的酸痛如同蚂蚁一般附着在骨缝,如果此时有一壶酒,祛除疲惫,麻痹感觉,那就最好不过了。
元衡看了他一眼,从空间里拿出一瓶酒,然后……自己喝了一口。
等着接酒的宁逐:“……”
小凤眨了眨眼,蹦到宁逐扔在旁边的水壶上,轻轻地用爪子抓了抓壶身:
“酒!酒!”
宁逐道:“那是水。”
说着,他把水壶拿起来,拔出了塞子给小凤看。
只是□□的一瞬间,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
他顿时一愣。
他记得自己明明带的是水,怎么会变成了酒?
看着水壶里的清冽,他莫名地想起了三年前,自己在那个雨夜独上狼山的时候。
他拖着残疾的右腿,踉踉跄跄,冒着大雨躲进了那个山洞。
浑身是伤,还淋了雨,本以为自己会冻死在洞里,却没想到会在洞内找到一些干草。
如果不是那些干草,他恐怕早就成为了枯骨。
每次濒临绝境,都有这样的巧合。
这恐怕是老天唯一给他的眷顾吧。
他苦笑一声,大口灌酒。
小凤顺势跳到他身上,荡漾地看着他的脸庞。
宁逐以为这只是一只有些灵性的鸟,不以为意。
哪想到这鸟的年纪比他爷爷还大,这么多年什么本领都没学会,就学会花痴了。
他坐到元衡旁边,看远处云山雾罩,喝了一口酒,有些熏熏然。
只是喝了两口酒,就感觉胸膛滞闷,不由得咳了两声。
“你刚才升级时心境不稳。若以后无法刨除杂念,必有后患。”
元衡随口提醒。
宁逐放下酒壶,眸光晦暗。
“我知道。”
他想起临行之前,师父对他说过的话,没想到一语成谶,他果然败在了修心上。
他又喝了一口酒:“只是杂念又岂会那么容易祛除?我修习十多载,这些杂念几乎与我融为一体,若是真的全部忘记,那就并非我本人了。”
一听到有关修炼的话题,元衡就不由得皱眉:
“修行先修心。心境不稳者,在修行上也难有进益。其中心境不稳,可分为‘贪’和‘怨’。贪求自己无法得到的,怨恨自己所受的。你是哪一种?”
宁逐的指尖一颤,他的眼前似乎被云烟遮挡,看不出神色:
“都有。”
元衡将宁逐肩上的小凤抓回手心,语气漠然:
“当年我也曾像你一样无法坚守本心,每每想起自己遭遇,几乎入魔。但修行之路如逆水行舟,逃避是无用的。”
宁逐吐出一口气,许是喝了酒,许是刚才经历了很多,他喃喃道:“我从不逃避。但毕竟是家中旧事…… 我当初因为无法修炼,家父防我,家兄害我,世人辱我。我与家门一刀两断,九死一生才有了如今的本领。每次提及,还是不能释怀。
虽已到达天阶,却三年都没有回去了。”
小凤歪着脖子看了宁逐一眼,贴心地蹭了蹭他的小腿。
才三年?元衡已经三百年都没有回去了。
他捏住小凤的爪子,将它倒提着回来:“那只是你境界不够。如果心志坚强,岂会被这点业障困住?
我当年和同门出去试炼,为了救人跌进化仙池,伤了神魂。修为一日倒退回人阶三品,连普通农夫都不如。
在宗门内遭受种种冷遇。最后不得不出走师门。孑然一身,死里逃生无数回才有了如今。现已另立宗门,以前的师门早就不知湮灭到哪里去了。
如果不是我坚守本心,恐怕早就成为了行尸走肉。”
小凤想到以前,不由得“嘤”了一声,贴在元衡的手心里不说话。
宁逐看着手心里的酒壶,突然问:
“若是过去的‘怨’可以化解,那么感情上的‘贪’呢?”
“感情?”
这两个陌生的字眼让元衡一愣。
他的眼前下意识地浮现一道白色的影子,却又如烟雾般很快散去。
眉眼毫无波动:
“感情于修行只是累赘。若是感情上贪图一时快意,那只是你心性不坚定。”
活了三百年,无数女子自荐想成为他的道侣,也有无数女人想要攀附妄取捷径。然而他的内心从来没有波动半分。
宁逐皱了一下眉,他看了一下手上的水壶,轻声道:
“感情不是累赘,至少对于我来说不是。”
元衡摇了摇头:
“你可知我为何会脱离师门?那是因为我被我的师妹退了婚。”
一听到“退婚”这两个字,宁逐的眼皮不由得一跳。
他暗道怎么他碰上的人都被未婚妻退了婚,难道全天下的未婚妻都是这样的吗?
前一个楚随之被退了婚,这一次遇见的人又被退了婚?
“当时我就是为了救她才伤了神魂。师父见我成为一个废人,心中愧疚,于是做主将她嫁给我。师妹并未说不可。我也做好了照顾她一生的准备。只是我没有想到她会在成亲当日突然与一男子离开,我成了全天下人的笑柄。
若说我心中毫无波动,那是虚伪之言。我无数次想过,若是我重回巅峰,是否她会悔恨不已。日思夜想,险些生了心魔。后来我参破感情于修行无用,于是将多余感情摒弃于心外。直到登上天阶,往事便如过往云烟,再也上不得心。”
宁逐低声道:
“我的未婚妻也曾退婚于我,她在我成为废人那日亲自上门退婚。但我心中却放不下她。念及以前的情分,即使被她所伤也无法硬下心肠。即便我现在是天阶,那也无济于事。”
元衡道:
“那是你格局不够。”
宁逐顿了一下,回:
“可能是阁下不识情爱。”
元衡坚持道:“情爱于修行无用,即识得又如何?”
宁逐皱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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