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萧苏苏
“得了,我刚才什么也没看见,就见着俩虫子在这草丛里嗡嗡。”万幸掏了掏耳朵,顺带下意识的吹了口气,“你也别嚷嚷了。真要把人嚷嚷过来,我有我爸妈护着,你呢?谁能护着你?谁愿意护着你?谁又愿意相信你?”
一句话说的万金凤整个人摇摇欲坠,脸色煞白。
万幸笑了一声,嘴炮这一招,她敢当第二,就没人敢越过去当第一的。
万金凤也真是太多年了没见过她,到现在都没学乖,非得上来讨个骂才舒坦。
*
一直到万幸走后,贺知书才惊疑不定的上前了一步,像是想要扶住万金凤,可手还没碰到万金凤,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给缩回去了。
——他见万幸的皮肤白皙,太阳底下都好像闪着光,仿佛上好的牛奶一样,一看就很舒服,很顺滑。万志高很喜欢枕在万幸的胳膊上睡觉,这一路上,他都能听到万志高说万幸的胳膊好摸,特别细。
但是万金凤的胳膊摸着就比较粗糙,大臂上还有不少的小疙瘩,凹凸不平的,总想给她抠掉。
一对比之下,他突然觉得有点不适应,居然不想再碰了。
万金凤简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贺知书道惊疑不定的想了想刚才万幸所说的话,再看向万金凤的时候,表情就不再是那么回事了,“金凤,你妹妹刚才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她说的,是真的吗?”
他来这里说是要下乡历练,明知道国家已经没有了知青下乡这一个行动,可家里老爷子一声令下,所有男丁还不都得跟着干部们一起到这鸟不拉屎的乡下来历练?
万金凤在同学眼中,一向都是和善、可怜的代表。而且她天生柔弱,就连体育课的长跑都没办法跑全,每一次咬着牙坚持下来,全班人都给她鼓掌,她却望向了自己的时候,贺知书也不得不承认,他是能够感受到一股被人全身心的依赖的快感,以及被众目睽睽观望着的虚荣心的。
可万幸说的……又是真的吗?
她口中的万金凤,和自己所认识到的万金凤,究竟是一个人吗?
“你别信她说的话,阿书。”万金凤泫然欲泣,因为脸上有一个硕大的毒蚊子包,眼泪流上去之后蛰的她生疼,导致泪水流的更凶了,反而添了几分的真实性,“万幸不是我们万家亲生的孩子,她是被领养的。我们家只有我和万幸两个孙女,她什么都喜欢跟我攀比,赢不过我之后,就会四处说我的坏话——你看到村里的那些孩子了吗?她们都是和万幸一伙的。”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只要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所有人都能成为朋友。万幸不喜欢我,村子里的孩子也不喜欢我,因为我父亲是二婚,我母亲年纪小,还怀了弟弟就嫁到了万家,他们看不起我,才会对我这么鄙夷,才会和万幸一起联系起来孤立我……”
最后这段话,万金凤可当真就是看着贺知书的表情再说的了。
贺知书的身世,便和她的一模一样。这也是万金凤一手促成的,为了打成她和贺知书之间的关系的一个婚姻。
于洋洋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根本就不是于洋洋的。而是当年和她同期下乡的另外一个,长相神似谭睿的知青的孩子。
然而那个知青,虽然神貌特征和谭睿相似,但性格和为人却和谭睿相差十万八千里,什么事儿都只会嘴上说说,可真要出力气了,他却什么都不干,溜肩耍滑比谁跑的都快。
后来他通过招工,家里找了关系去城里。正巧,他和于洋洋在一个城,于洋洋当时已经受够了在村里没日没夜下地干活的苦楚,便想着,能搭上赵白石的路子,好歹能回城了也行。
再不济,离婚就是了。
可是这一等二等,赵白石的工期都定下来了,也没说究竟要不要带着她一起走。
于洋洋当时便一咬牙,和赵白石在玉米地里滚了几圈。
好死不死的,正巧被万金凤给瞧见了。
这么一来二去的,赵白石便口头答应了于洋洋的要求,每天瞒着村子里的人,趁着夜黑风高的,和于洋洋要么在山上的破庙,要么就在外头的玉米地里苟且,次数也越来越多。
直到赵白石招工的名额车底下来,他离开了这里,却没带走于洋洋。
于洋洋没上去哭求,只是当时在找个下家。
因为她当时怀孕了,如果不找下家的话,私通知青、未婚先孕,仅仅是这两个名头,就能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将她压的死死地,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可能这辈子就完了。
当时,也是万金凤提出的意见,让于洋洋和自己的爹在一起。
因为当时贺知书已经下了乡,为了和他有同样的遭遇,为了造成和贺知书的偶遇,造成一个和上一世同样的相遇的场景,以及同病相怜的身世,万金凤就灌醉了万忠军,把他放在了外头的破屋里头,让于洋洋和她爹过了一夜。
就这么一来二去,于洋洋这么年轻貌美的一个大姑娘,又因为和赵白石已经进行了这么多次苟且之事,且小树林儿、玉米地和破庙到处都钻过,为了保住万忠军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没几天,就把万忠军那一刻已经枯死的心都又给活泛起来了。
正好,于洋洋又求上来了,万金凤就想着,左右这一次赶上了张敏静大寿,不如干脆让于洋洋和她爹把喜事儿也一起办了。
毕竟她也不怕这个后娘以后对自己不好——她可还有一个最大的把柄,就在自己手上握着呢。
与其去让万忠军找一个不好惹的泼辣传统后妈,她还不如自己去找一个凡事只能听自己话的小后妈呢。
万金凤想的如愿的很。
果然,听万金凤这么一说,贺知书便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家庭,也忍不住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上面。
两人的面色一时之间有些愁苦,贺知书半晌说道,“金凤,你别怕。等我学业大成,我以后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谢谢知书哥哥。”万金凤双眼挤出两滴眼泪,“不过在待会儿的喜宴上,你可千万别说宝丫的不好。你不知道,家里的老人偏心,只对宝丫一个人好……你要是说她的不好,我虽然知道你是为了我出气,可家里的大人还会以为是我蹿腾的你,以后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唉……”
听见这话,贺知书更是咬了咬牙,重重的点了点头。
万幸很无奈啊。
她真的很无奈。
她跟着旁边几个一起听墙角的小萝卜头门全都很无奈。
——你说这整片的厕所后面的荒地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你就不能换个地方说,还非得在万家办喜宴的一墙之隔后面的荒地上说?
——你要说就算了,你还说的这么大声音?
万幸知道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可这万金凤到底是有脑子没脑子,这么大的声音,邻里全都在这,这想不听见的都难啊?!
“这金凤咋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呢?”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挠了挠头,看了一眼万幸之后,脸上划过一片红云,又飞速的低了下去,“宝丫,你说,这咋办?咱们是给他们压送过去,还是你们在这守着,俺们去找大人过来?”
“就是,宝丫,你说咋办!”
“对,宝丫说个办法,不能平白了让人这么污蔑你,我妈可说你们一家都是好人……”
万幸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看向了不远处正在热情的招揽着大家的新婚夫妻,眯了眯眼睛,忽然说道,“你们就当今天这事儿没发生过,散了吧。”
“为啥啊?”
“就是,为啥啊宝丫?她都这么骂你了,还说你不是亲生的,她才是亲生的……”
“这骂人骂的也太难听了……”
万幸不是万家亲生的,这事儿不是个秘密。
可人大了,谁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有些话,只要说出口了,那就是错的。
更何况,万金凤这还是拿着人家的伤疤,死命的往上戳刀子——真当他们不知道呢?这么大声的话,不是特意说给万幸听得?
万幸笑了笑,起来伸了个懒腰,笑容灿烂的说,“得了,真没事儿。散了吧。”
听见她这么说,一群年纪相仿的孩子全都愤愤不平,仿佛是有人欺负了他们的宝宝。
他们总得找个机会,给揍回来!
她们不是骂宝丫吗,那他们就给揍回来!
不揍得他们满地找牙哭爹喊娘的,就不算!
*
万幸倒不是什么善心大发了。
她只是看到了,万忠军脸上突然多出的沉色,以及新娘子似乎是哭过的样子。
新婚夫妻这样的表情,在大喜的日子里面,不算少的,但大家见多识广的也都见过。
丈夫要担起重任,新娘子要远离娘家,是该哭,是该郑重。再者,受着这氛围影响,刚才他们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就仿佛是过眼云烟似的,一下子就散掉了。要不是万幸眼力好,都差点也要记错了。
不过她总觉得,待会儿的喜宴上,恐怕真的要出事儿了。
*
在门口和来的村里的老人们一个个的敬了礼,回到房间之后,于洋洋脸上的眼泪便又开始‘扑簌簌’的往下掉了。
“你说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于洋洋哭诉道,“我当时已经怀孕了,如果不赶紧找个人嫁了,我这辈子可就毁掉了。军哥,军哥你也信我,我真的喜欢上你了,我要不是喜欢上你,我这些日子,哪至于上上下下给你打点的这么齐整?你出去干活的时候,我是不是把一家老老小小照顾的都妥妥当当的?我除了有这么个孩子,我有哪里对不起你了?!”
万忠军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双目赤红。
屋里的大门已经完全被关上,屋外的人对视一眼,也都乐此不疲的以为,这可能是新婚两人耐不住时间,先闹起来了,便也都会心一笑,没去打扰。
“可你不该现在才跟我说啊。”万忠军捂住了眼睛。
发生的这些事情,让他怎么能相信?
他自己养到了十四岁的女儿,因为一时的‘善心’,给自己亲爹灌了酒、下了药,去上了人家一个怀着孩子的姑娘?
这可是他亲生闺女啊!
想到这里,万忠军忍不住就想到了,当年王秀英的尸体被拉回来的时候,双眼圆瞪,不肯瞑目,龇牙咧嘴的表情。
难不成,他们王家生的闺女,就没能一个是可以安生过日子的,就全都是来找他索命来的?!
“我也怕啊!”于洋洋哭得累了,双眼已经没了什么神采。
这年头没什么好化妆品,她的眼睛黑了一圈,两条刷白的痕迹在脸上打着转,迟迟的没有掉下来而已。
“我要是早跟你说,就算是你拿了我的身子,可你要不承认,我还能满村子的去吆喝,说你要了我吗?”于洋洋说。
“说不定,说不定我那时候……”
“你那时候不会承认的!”于洋洋一口咬定,双眼又充满了眼泪,“你当时醒得早,干的第一件事儿是什么,你忘记了?你提起裤子就想跑——要不是路上被人发现堵回去了,你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驳回,万忠军的脸色瞬间又灰白了不少。
这一刻,他不由想到了,如果是他三弟,或者是四弟的话,会怎么做?
他四弟是个男人,会直接负起责任,更别说是大队长的四弟了——他根本就不碰酒。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万忠军悔恨不已,捂住了脸。
于洋洋也不敢说太多太刺心的话。
如果不是今天在喜宴上,她还看见那小妮子冲她颐指气使的模样,一腔怒火实在是忍受不了,她也不打算现在才摊牌。
可现在摊牌了,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当着这么多的相亲的面儿,万忠军也不可能说这婚不结就不结了。
更何况,这是喜上加喜的事儿,就算是他帽子绿透了,他都得装作没看见,笑着再和人出去喝这一碗喜酒。
“当家的,可是你也放心。我和赵白石,断了就是断了。你要是不愿意相信,等咱俩结婚了,事儿完了,我就跟着你上医院,去把这一胎给打了。”于洋洋坐在万忠军身边,一双又细又白嫩的手握住了万忠军粗大的手。
被这手晃了晃神,万忠军没忍住又想起了曾经的**,和跟着于洋洋这日日夜夜的缠绵,当下,没忍住,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
见他这个样子,于洋洋一笑。
她是知道的,万家这几个兄弟亲厚,不管是老四看管的农牧业,还是老三在搞的那什么玉石矿产,里头都有几个兄弟的股份。别看这几年管得严,分不到多少钱,还得日日夜夜的下地去干活,可只要熬过了这几年,以后就是坐等着数钱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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