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萧苏苏
不光不见了, 看着万忠军后来冲出来时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恐怕还有别的事儿让他气成这幅样子。
一个大活人凭空不见,对于万家的人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了。
张敏静捧着一茶缸热水,里面就有万幸先前摘得些冲茶的草药,虽然一开始觉得入口苦涩, 可如果量放的少点,反而有味道。
而且那茶还能去火消炎, 是让老孙头看过的, 正巧和她的气管炎能对症, 多喝了去肺火,对病情有好处。
万幸随手摘的草都能对自己有好处, 这让张敏静觉得心里突然舒服不少。
她又抿了一口, 耷拉着的眼皮抬起了一些, 直直的盯着万忠军,抿了抿唇,说,“我房里的钱,让王秀英给偷走了快五百块钱。”
万忠军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不可置信的说,“她想跑?”
张敏静神色淡淡的看着他,目光之中是掩藏不了的失望。
那个视线扎的万忠军浑身上下刺得生疼,脸上都火辣辣的。
自小他就是几个兄弟里头最不出色的一个,他娘也不喜欢他。
她婆娘偷了自己老娘这么多钱,现在一个人跑了,他居然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这不是当众扇他的脸吗?!
一家人都要出去找人,这事儿还得和大队上的人说一声,好让人家知道。
万忠军哪有脸去大队上,最后去的人是万报国,陈晓白和万中华一路,出去挨家挨户的问去了。
万幸蹲在那,看着正巧走进来了赵振邦,挑了挑眉毛。
有一阵子没见过赵振邦这孩子了,也不知道突然来这是干什么。
“奶奶!”赵振邦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了张敏静。
对这个孩子,张敏静算是又爱又恨的。
他是老师最喜欢的好学生,可同样的,也是不少老师眼中最头疼的问题学生。
上课乖巧是真的乖巧,可下了课之后,也没少干坏事儿。
但赵振邦好歹现在是长大了,懂得分担家务,也有了社会英气小青年的苗头。
张敏静出了门,说,“振邦咋来了?”
“我爹让我快点过来找你们呢。”赵振邦说,“英婶子上午去了一趟大队,说是最后回一趟娘家,要给你们家捎带点东西,就去警察局自首。”
毕竟都是知根知底的村民,赵建国也没有不信的道理。
何况王秀英一个女人,也根本就跑不了多远,最后,他还特意找了个大队上的小伙,亲自把王秀英给送去了他娘家的。
张敏静狐疑,“她能有这么好心?”
万家的家务事乱成一团糟,毫无什么头绪,赵振邦闻言笑了笑,没搭腔。
张敏静说那句话也不是为了要去问赵振邦,而是自言自语。
见赵振邦去找一旁的万幸玩去了,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屋去了。
“小宝丫。”赵振邦走到万幸边上,仗着个子高力气大,直接把万幸给抱了起来。
万幸这段时间已经被抱习惯了,只是被一个半大的孩子抱着,还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扭了扭,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你把我放下去。”万幸严肃着小脸。
“好,抱会儿就放。”赵振邦笑嘻嘻的,果真抱了一会儿就把万幸给撒开了。
万幸松一口气,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要不是她现在还手小脚小的,她都要怀疑赵振邦是不是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你还有事吗?”万幸问道,“我爹娘都不在家,出去找二伯娘去了。”
“有事儿啊。”赵振邦乐呵呵一笑,碰了碰万幸肩膀,说,“我之前看见你在那土沟里挖土豆了,今儿早上你二伯娘也去那土沟里了,怎么你们家人都喜欢去那沟里挖土豆去啊?那里的土豆好吃?黄心儿还是青心的?咋一个个的都跑那去挖了?”
万幸皱着眉,“你说什么?”
赵振邦喋喋不休的重复,“挖土豆啊,你二伯娘走的时候,还拿着个包袱专门去那土沟里头,说去挖土豆去了!”
万幸一愣。
坏了,王秀英果然是要跑。
那个沟里面哪有什么土豆?都是野生的天麻。
还有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里面放了足足四五百块钱的包裹。
而王秀英大字不识一个,更别提是会认识这些野生的、又尚未经过处理的药草了。
那些药草扎根在土里,被王秀英藏钱的时候发现了几个,自然会以为那是土豆。
这一次,借着挖点土豆带回娘家的借口,赵建国找的去送她的人,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以后可能得空了也会去那边挖。
只是那里的钱已经被万幸先一步拿走,而没有拿到钱的王秀英又会做什么?
万幸实在是无从得知。
*
王秀英其实哪儿都没去。
她真正的,坐在了那辆黑色二八自行车的后座上,沉重又缓慢的,还是踏上了回家的路。
她的脚被打残废了,走路一瘸一拐,甚至得用木棍子撑着,才能勉强走动。
自行车虽然快,可墩的也厉害得很,村里的路又到处坑坑洼洼,一路的颠簸,她的腿早就已经疼得不行了,尤其是断了的那一块,更好像骨头都要穿透皮肤整个扎出来。
前面骑车的人,对她也没个好脸。
在石桥村,甚至整个更大的片区,王秀英都知道,她这辈子都算是完了。
如果真的进监狱了,她被关个三年五载的,等她撑到终于能出来的那一天,那她也都老了。
到那时候,她不能再生,就算是想改嫁,也没人愿意要她。
而那个时候,就连最小的老幺都七八岁了,已经没法跟着她再去改嫁,再改口叫人爹了,不能生,又残废了一条腿,还上了年纪,又是个离了婚,还差点杀了人的寡妇……
王秀英的手死死的攥着座位上的铁丝,只觉得捏的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到那个时候,她能有什么下场?
隔壁村子,前些年,也有个疯了的寡妇。
那寡妇一共三个孩子,最大的九岁,最小的才四岁。三个孩子一块要去河里摸鱼,结果大冬天的,一个都没上来。
寡妇那之后就疯疯癫癫的,娘家人不肯要她,就算是改嫁也没人愿意要一个得让人伺候着,又不能干活的疯子,最后那寡妇就住在隔壁村里一个破旧的房子里头,因为长的还有点姿色,据说……下场可谓是相当凄惨。
最终,听说她是被丢到了草丛里头,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浑身都是血。
王秀英简直不敢想,自己会不会也落到那一步。
可是她是真的恐惧,也是真的害怕。
所以她想跑,毕竟她还有之前藏的那几次偷出来的钱——加上最后一次被王艳红发现的那次,一共快要五百块钱呢。
她全都藏在了那个土沟的洞里,只要能拿到那笔钱,她去最好的大医院里头,把腿看好了。
再去一个离这里远远的村子,找个老实巴交,不会打老婆的男人嫁了,再趁着能生,生个一儿半女的,那以后,起码也能养老,也能活下去。
——可她的钱没了。
在发现那个洞里面空荡荡的,连个钢镚都没给她剩下的时候,王秀英终于觉得,她的天都塌了。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了,明明她一开始,是只想着出口恶气,拿了老太太的钱,能让自己过的好点的。
可到底是为啥呢?
王秀英的目光渐渐变得狠毒了起来,满脑子疯狂的想法几乎充斥了她整个脑海。
她把目光定格在了不远处开始出现房屋的村子——再往里头走几家,就是她们家了。
她们家前头虽然有一条河,但是说是河,也就是一片小湖,里头甚至连个鱼苗都没有,再过几年,指不定都要干透了。
湖边儿上,她的三嫂嫂,正抱着个盆,伸手用棒子和皂角打衣裳,一下一下的,‘哐哐’的声音,就好像是砸在了王秀英的心尖儿上。
“嫂子,到地方了。”年轻人把车停下,下车之后,一手扶着车把,拘谨的看着王秀英。
王秀英的事儿,在石桥村早就瞒不住了。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几天过去之后,这件事情早就已经彻底发酵,再也压不住。
因此,小年轻也知道眼前的王秀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而面对一个杀人犯——哪怕未遂,哪怕她是个女人,都不免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王秀英沉默的点点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进了村。
小年轻最后看了她两眼,目光着重的在王秀英背的包上停留了一下,却没多想,抬腿上车,骑着车子走了。
*
王秀英走到了王家大门口,说来也是真的巧,正好碰上了洗完了衣服回来的三嫂子。
赵香芹发现家门口来了个人,在原地停下,打量了一会儿才发现居然是王秀英。
然而俩人都已经正对着撞上了,赵香芹也没法避开,带着笑迎上去,只是不怎么亲热,“呦,是秀英妹子啊,你这时候咋想着过来了呢?”
她可是还记着上次王秀英给了她个没脸呢,好心当成驴肝肺,敢跟她甩脸子。
王秀英瞪着赵香芹看了一会儿,忽然扯起个笑来,说,“三嫂嫂,我这不是得了好处了,就紧赶着过来找你了。”
赵香芹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眼王秀英。
然而王秀英此刻可以说是相当的凄惨了,万忠军这一次可是下了死手,她浑身上下都没一个好地方。
身上还算是好点的,毕竟有衣服在那挡着。
可脸就惨了,正对着挨了万忠军不知道多少下的大嘴巴子,而尤其王秀英本来眼睛就眯缝着一条缝,这一下更是看不见,显得更贼眉鼠眼。
这副模样看着……可实在不像是啥得了好处的样子啊。
赵香芹满脸狐疑。
王秀英扯着嘴笑了笑,不小心牵动了脸上青紫的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却凑近了点赵香芹,小声说,“三嫂嫂,你看。”
赵香芹闻言勾着脑袋往王秀英兜里看。
当下,她眼睛都瞪大了一瞬间。
大团结!
足足一沓子大团结!
这王秀英哪来的这么多钱?!
去抢银行去了,还是真走了狗屎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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