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权臣掌中珠 第23章

作者:归去闲人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她神情微黯,锦衣下身姿柔弱。

  呼啸的夜风从窗隙里漏进来,扰得烛火微晃。

  盛煜的心似被人抓着狠狠揉了下。

  在外面她是众星捧月、尊荣显赫的公府明珠,明艳骄纵,令人一见惊鸿、过目不忘,而此刻,这样的魏鸾却令他心疼。其实魏知非的生死,乃至魏峤的生死,于玄镜司而言都无关要害。永穆帝早年撼不动章家,并非缺少罪证,只是要积攒实力、静候时机而已。

  如今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即便没有魏家父子去挖墙脚,玄镜司仍能朝章家开刀。

  若贸然去动魏知非,反而会惊动章家,于大事有害无益。

  甚至,永穆帝最初的意思是不用顾及魏知非,免得掺了私情受制于人。

  但魏鸾如此请求,他竟不忍拒绝。

  毕竟那是她的亲兄长。

  盛煜捏着酒杯,修长的手指渐渐收紧,目光陷在她水波柔软的眼神里,好半晌才道:“也不失为一种法子。”低沉的声音不露情绪,那双眼泓邃幽深,虽看不透他心里琢磨的想法,却已不是初成婚时的疏离清冷。

  魏鸾惊喜过望,烛火下眼睛都亮了。

  她出阁前被父母亲捧在掌心宠着,其实极爱撒娇,这会儿满心欢喜,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亲昵的念头,忍不住倾身仰头向他靠近。在凑近他侧脸之前,又赶紧理智地顿住,察觉可能有失分寸后,借着倒酒的姿势默默坐回原处。

  ——盛煜心有所属,应该不太想被她亲。

  魏鸾这样想着,心里忽然有些微妙的难过,却不好表露半分,只埋头斟酒。

  待抬眸时,眼底又是清澈明艳的笑意,将酒杯递到面露疑惑的盛煜跟前。

  酒足饭饱后,魏鸾带着盛煜去了小书房,给他看檀木小架上的金豆,“十顿饭都是我用心备的,夫君吃着想必还对口味吧?”见盛煜颔首,便将那架子轻往他跟前推了推,软声道:“最后一顿,夫君亲自来。”

  那含笑得意的架势,跟邀功请赏似的。

  盛煜笑瞥着她,果然伸手将最后一粒金豆也拨了过去。瞧她又从屉中取了串细巧的金铃往上面系,饶有兴致地瞧着,口中道:“这些金豆攒几个月了吧,日子过得真快。”

  “那会儿还是秋天,如今都快过年了。”

  魏鸾也生出时日倏忽的感慨,系好金铃后,满意地扶正架子。

  “夫君瞧瞧,漂亮吗?”

  精致纤秀的檀木打磨成架,拴着金豆的彩线由长及短,悬坠的金豆排成曼妙弧度,最短处的金豆旁边则是长垂的一串金铃,比金豆稍大,参差错落。书案上笔墨整齐,一眼瞧过去,这架金豆倒是极漂亮的装点。

  也就她这种小姑娘会生出如此别致的心思。

  盛煜不由笑了。

  魏鸾追着他问,“很漂亮,对吧!”

  “幼稚。”盛煜失笑,却忍不住拨了拨那铃铛,道:“很好看。”

  ……

  盛煜当晚歇在了北朱阁。

  这件事其实在魏鸾的预料之中,毕竟夫妻成婚已久,一直分房别居也不是办法,哪怕是做样子,十天半个月总得留宿一次。上回盛煜特地提枕头的事,显然他暗里是留意着的,今晚喝完酒,他晃进内室避寒,瞧见并排的锦缎双枕,果然坐着没动。

  魏鸾哪会看不出来,在丫鬟备水时,亲自开箱取了男人闲置许久的寝衣,请他沐浴。

  盛煜泰然受之。

  好在他不爱繁琐,在南朱阁时盥洗寝卧之事不需人贴身伺候,到这儿也没折腾,自去内室洗了,穿好寝衣出来,仍装模作样地在榻边看书。待魏鸾洗好了出来,微抬眼皮瞧过去,清冷的目光扫过单薄寝衣下起伏有致的轮廓时,眼神分明变了。

  片刻驻留后,他才轻咳了声,仿若无事地垂目看书。

  魏鸾却仍捕捉到了那瞬息变化。

  那是男人看到妻子出浴时该有的反应,更何况盛煜年纪很大,还会偷藏春宫图。

  但她其实还没准备好。

  魏鸾有些忐忑,取了银剪去灭帐外烛火。

  因盛煜还在翻书,自然留下了近处的灯烛,实在没得拖延了,才从他屈腿让开的缺口处爬到床榻上,钻到里面,慢慢打理头发。她侧身对着他,寝衣勾勒出起伏的轮廓,但韶华之龄身姿窈窕,有无数鲜丽精美衣裳的她,寝衣竟选了件清丽素雅的。

  并且盘扣严丝合缝,连锁骨都没露出来。

  夫妻俩拜过天地后尚未洞房,而今同床共枕,按理来说该发生点什么。

  盛煜甚至有些管不住瞥向她的目光。

  但理智仍清晰强大。

  这是他喜欢的姑娘,纵是心魔不宜沉溺,也该珍之重之。哪怕真的要有夫妻之实,也该是在两情相悦,她心甘情愿的时候,而不是因一道圣旨赐婚便仓促结合,轻慢于她。看魏鸾这身打扮,显然是存了不欲操之过急的心思——他有他的骄傲,她也有。

  只是身在困境之中,收敛了骄傲而已。

  盛煜竭力克制着目光不多看她,只道:“时辰不早了,睡吧。”

  声音不温不冷,是夫妻闲话的平和口吻。

  魏鸾微绷的肩膀悄然放松,暗自舒了口气,低声道:“夫君别看太晚了,当心伤眼睛。”

  说罢轻轻钻进锦被,仰面躺好。

  盛煜应了声,眼角余光忍不住的往锦被里挪,哪还看得进去。

  强装着翻了几页书后,径自下地扑灭灯火。

  烛火晃了晃后无声熄灭,被厚帘遮住窗扇的屋里霎时陷入昏暗,借着极暗的光线,偷偷睁眼的魏鸾看到他走回床榻边上,掀起半边锦被躺了进去。床榻做得宽大,他的动作幅度很轻,几乎没牵动她的半边锦被。

  头回跟人同衾而眠,两个人都不习惯,却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只阖目装睡。

  过了很久,里侧的呼吸渐而绵长平稳。

  盛煜在黑暗中睁眼,看向枕畔安然入眠的魏鸾。

  满头青丝如同黑缎拖曳,她的手臂规规矩矩地藏在锦被中,侧脸的轮廓秀致玲珑,如同精致的细瓷,黛眉下眼尾的弧度很漂亮,鼻梁秀挺,双唇柔软。

  这曾是他肖想过的场景,也曾潜入梦境。

  盛煜看着魏鸾,惯常清冷的眼底渐而流露温柔。

  许多深藏的旧事悄然翻上心头。

  

第26章 心魔

  盛煜头回见到魏鸾的时候, 她还不到十岁。

  宝林寺里法事盛大, 她跟人在玩捉迷藏,走失了独自在那儿哭鼻子,锦绣衣裙衬着粉雕玉琢的脸,看到有仆妇寻来时眉开眼笑,漂亮又可爱。那时他职务不高,暗里进京行程匆匆, 只觉这女孩子漂亮灵动, 定是出自高门贵户, 仅此而已。

  再次见到她是那年元夕。

  他回京城办事,穿过朱雀长街的鱼龙彩灯, 带着属下匆匆去城外寻人。经过街市交汇处时, 无意间瞥见灯烛星河里似曾相识的眉眼, 忍不住看过去,便见豆蔻少女站在彩门灯楼上,含笑的眉目瑰丽动人,披帛衬出仙姿飘然,漂亮而灵动。

  那一瞥如惊鸿照水。

  少女的气韵不偏不倚地戳中了心坎。

  盛煜当时惊为天人,却没空暇去细查她的身份, 赶着去办事。

  那之后,魏鸾的眉眼身姿便时常浮入脑海。

  盛煜并非清心寡欲的圣贤,年过二十却未婚娶,一则是玄镜司中过于繁忙无暇论及婚事,再则是他眼光挑剔, 走遍了南北山河各处,却没碰见合意的女子。那少女令他念念不忘,盛煜并不抗拒,于是任由她不时浮入脑海。

  那甚至是负重前行途中,难得令他悄然欢喜的事。

  盛煜回京后,当即打探她的身份,谁知查问过后,才知道她是敬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当今章皇后自幼疼爱,身上有章家血脉的人。

  她跟章皇后那蛇蝎妇人的关系竟亲厚至此!

  盛煜仍记得他听到这消息后的震惊,比幼时得知惊天秘闻时更令他震动。

  从那时起,盛煜便试图忘记那抹心上娇颜。

  偏偏天不遂人愿,他愈是想驱走她的身影,便愈是旧梦萦绕、挥之不去。乃至于行走京城的这两年,偶尔碰见时,目光都会忍不住瞥向她,哪怕隔得极远,仍能在珠翠簇拥的众贵女间一眼找到她,看她恣肆明艳,看她娇笑绰约。

  甚至心神都为她的喜怒所牵动。

  这姑娘比他小了十岁,却霸道地占据他的脑海,时时闯入,挥之不去。

  于是日夜往复,她愈来愈明艳出众、风姿瑰逸,他愈来愈深陷其中、杂念丛生。

  后来,就连决断朝堂大事时都会被她影响——

  自幼在玄镜司历练,得盛闻天和永穆帝言传身教,盛煜素来心系大局,行事持重。章家重兵在握,在朝堂内外经营数十年,想要连根拔除是极艰难凶险的事,本该以惯常的强硬冷厉手腕,携雷霆之势猛攻,不容半点犹豫怜悯,更不许手下留情。

  然而面对魏鸾,他还是心软了。

  明知魏峤是章家的马前卒,该以铁腕猛攻逼他开口,却还是为她萌生庇护之意。

  那是二十年杀伐生涯里,头一回不舍心软。

  也是那时,盛煜意识到,当初惊鸿一瞥的姑娘已从妄念成了心魔。今时今日,他会为她而放过魏峤,往后呢?魏家与章家血脉相系,魏鸾与章皇后母子情深义重,必定割舍不开章家。他割舍不下她,行事不免为难,甚至因此走向深渊险境。

  这心魔他必得破除!

  朝堂为重,他能给她的只是这点庇护,不能更多了。

  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有什么放不下的?

  盛煜既已决意,遂向永穆帝请旨赐婚,既保魏鸾避过这场倾家灭族的祸事,也算给自己个交代,坦然斩断这份不该有的心思。

  一念至此,盛煜不由凝神收心。

  静了没多久,鼻端又嗅到了一股淡而幽微的香气,那是她身上的香味,掺了极淡的梅花香。今晚的梅花酒虽不醉人,香气却浓郁,当时灯烛明照,她红袖添酒,笑意柔婉,他喝了好些。

  盛煜瞧着近在咫尺的软玉温香,翻了个身。

  ……

  次日清晨魏鸾醒来时枕畔已然空荡。

  可能是心里有根弦绷着,她昨晚的睡姿很老实,保持着入睡前仰面朝天的姿势,半寸都没往外面挪。春嬷嬷听见动静进来瞧,见她睡眼惺忪地老实躺着,锦被跟刚铺好似的齐整,还笑着打趣,“果然该有人镇着,少夫人才肯老实睡觉。”

  说罢,让抹春进来服侍魏鸾穿衣。

  两人都默契地没提盛煜,毕竟昨晚屋里始终安静,也没让送水掌灯,春嬷嬷能猜到好坏。

  冬日天寒,魏鸾今日精神头却很好。

  毕竟心头悬着的巨石落地,待会还有美景可看!

  梳妆过后,魏鸾如常到西府给婆母和祖母问安,临行前还吩咐了仆妇,让她传话让门房备好车马。在乐寿堂陪着祖母用完早饭后,魏鸾原想去瞧瞧盛月容,可这小姑子近来像是故意避着她似的,也不知跑去了哪里,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