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如小果
这算是一种无形的保护吧。想起昨晚和靖南王的对话,休竹有些心虚了,如果这话被别人听见,指不定要说她脑子有问题。
屋子里的地龙烧的旺盛,正中间又摆了个炉子,休竹将外衣脱了,喝了一杯茶。碧翠添水的时候,蹙着眉头道:“今个儿见了好些人,我都怕记不住了。”
冬灵也走过来,道:“是啊,那几位现在就分不清楚了。小姐,你可分得清楚?”
两丫头的好意休竹明白,这会儿钱妈妈出去了。屋子里也没多余的人,她们是想帮休竹好好理一理。其实,休竹听明夫人介绍的时候,已经找到了规律。范家忠字辈的男性名字,可以用一天的变化来区分。
西府范黎,取黎明之意。东府范曦,取日出之时。王府范炎,取日中炎热时,至于他弟弟范鸿,理解成红色的话,就是日落之时了。由此推论,靖南王的名字应该取黎明之前。当然,这都是嫡系重要人物,另外西府侯爷还有两位庶出儿子,因年纪相仿,去老家求学去了,东府也有一位,不巧的是这两天那孩子出疹子,忌吹风,所以休竹没有见到。
“以后慢慢的就熟悉了。即便一时想不起,注意其他人如何称呼,跟着称呼就是。再有,咱们虽然挨着住,到底都是分开的,也难见到他们。”
两丫头赞同地点点头,相信自家小姐已经记住,不用她们担心。正说着,有小丫头在门口张望,一眨眼就跑了。
冬灵眼尖,瞧见了就立刻追去门口,叫那丫头站住。那丫头年纪不过十一二岁才留了头,听见后面有人喊,知道闯了祸,头也不回就跑的没影儿。
冬灵气得不轻,扭头朝碧翠道:“你还不让我说,你瞧瞧那丫头,我叫她,她明明听见了还跑!”
碧翠忙出声阻止她,休竹瞧着,虽然知道冬灵的性子急躁,可也算是稳重,今个儿这么生气,定还有其他缘故。没有训斥她,还安慰了几句,冬灵见休竹如此,又想到昨夜碧翠的话,也暗恼自己一时冲动。休竹问她,她反而不好说了。
休竹就看着碧翠,碧翠道:“昨个儿她听见有人说,说小姐您还没我们几个丫头好看,她就找那说话的丫头顶撞了几句,在心里搁着了。”
真的只是这样?休竹看着碧翠,正要细问,忽见门口一名大丫头领着刚才那个小丫头进来,双双都跪在地上。
休竹看着那大丫头,见她生的白净清秀,年纪约莫十五岁,身上穿着妖红色袄子,下面穿着杏色裙子,即便衣裳穿的多,身形也苗条,倒是颇有几分姿色的。
她见休竹打量自己,便落落大方的道:“奴婢夏蝉……”
休竹似是没听见,目光落到那小丫头身上,笑着问道:“你方才有事儿么?”
小丫头怯生生抬头看了休竹一眼,又立刻垂下头,咬蚊子似地道:“奴婢……奴婢是来找钱妈妈的……”
冬灵冷哼一声,正欲说话,碧翠忙扯了扯她的衣袖,要她稍安勿躁。
休竹尚未说什么,那名叫夏蝉的丫头就抢着道:“请奶奶恕罪,她平日不是这么毛毛躁躁的,只是外面有人叫她带话,是钱妈妈家里人,所以……”
碧翠瞧着,眉头微蹙,目光落到休竹身上,见她满面含笑,倒是一点儿不恼的样子,可就是不看夏蝉,只盯着小丫头,“既然是找人,何必跑那么快?大雪天儿的,摔一跤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钱妈妈下去了,你若有急事,去她屋里找找吧。”
小丫头疑惑地看了休竹一眼,见休竹又点了点头,才慢慢站起来,告了罪下去了。
夏蝉见休竹如此,猜想她是个没脾气的,正要走时,忽被休竹叫住,忙又返回垂手而立,目光却毫不避闪地看着休竹。
休竹眼角含笑,嗓音清冽,问得极是随意,“你叫夏蝉?”
夏蝉有些疑惑,点点头。
“下去吧,这儿没什么事儿了。”
夏蝉心头莫名一颤,抬头见休竹端起茶杯,也只得静静退出去。
冬灵见她走远,不服气地看着休竹,“小姐,您就这样放了那个小丫头?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碧翠忙劝道:“你生什么气?刚才那个叫夏蝉的分明就说的很清楚,小丫头是进来找钱妈妈,这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
冬灵被气糊涂了,哪里会细想,倒是端着点心进来的银翘笑道:“遇上咱们小姐的事儿,她哪回会细想了?碧翠姐姐也别生气,过不了多久她自然能想明白了。”
休竹听着三个丫头对话,忍不住笑出来,“一个个鬼精灵投胎似地,好像就你们明白。”见冬灵还绷着脸,笑道,“我倒挺喜欢冬灵的性子,这人与人之间相处,什么样的人都不可或缺。”
那夏蝉的意图休竹也大概猜着了,不过是想挑拨她和钱妈妈的关系,或者想借着这个事儿在自己跟前露露脸。如果是后一种可能,倒还好,如果是前一种可能,这人就留不得了。
钱妈妈是服侍靖南王的,在休竹没来之前,这院子的事儿许多都是她说了算。靖南王分明也挺信赖钱妈妈,所以才会叫休竹将陪嫁过来张财家的叫进来跟着钱妈妈学学。
正说着,远远听见有丫头问候钱妈妈,四人便都不说话。
钱妈妈因想着休竹这两天累,便忙着准备休竹明天回门的事儿。这会子刚刚忙完,进来禀报休竹知道。
休竹叫碧翠搬了杌凳让她挨着炉子坐,便将方才有人寻她的话儿说了,钱妈妈看一眼碧翠等,言谈也不闪躲,爽利地道:“是夫人开恩的,念老奴一把骨头,许了老奴回家。方才是老奴贱子来寻问具体回去的时间。”
让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忙上忙下,休竹心里道倒也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年纪太小,不过听钱妈妈这么一说,休竹立刻明白了靖南王要张妈妈立刻就进来的原因了。方笑道:“这原是应该,只是如今我才进来,诸多地方都不懂。”
钱妈妈笑道:“不怕奶奶说奴婢脸皮厚实,其实老奴还不想走呢!家里比不得这里暖和,人也多,热闹。”
这钱妈妈说话中听,休竹也不再藏着什么,感激地看着她一笑道:“只得再辛苦妈妈一些时日了。”
钱妈妈又陪着说了一会儿闲话,间接地告诉休竹,王府旧例一日三餐都是各自在各自屋里吃,只有遇上节令才一块儿用饭。
休竹稍显疑惑:“二爷和三爷也是在各自屋里吃么?”
钱妈妈点点头,“从三爷满八岁就是这样定了。”
钱妈妈说话点到即止的方式休竹比较喜欢,毕竟是大家族里生存的,都磨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心来。三爷如今十二岁,八岁与现在四年相隔,推算回去便是老王爷孝期。明夫人趁着那时候的各种忌讳顺便定下这个规矩,为的是后来能避开许多与靖南王相处的时间,她是继室,还有两个儿子,一位女儿,与继子靖南王之间肯定存在很多问题,还有自己的儿子与靖南王之间的矛盾。以前有老王爷在,许多问题容易解决,老王爷不在了,有些问题一旦出现根本就无法说得清楚。所以,面对自己的儿女和继子,不见,不常见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说了这些话,时间尚早,光线却暗下来,外面的雪也越下越大,休竹琢磨着还是该早些去明夫人那里请晚安礼。
却不想明夫人那边派了妈妈过来传话,说外面风雪大,让休竹今晚好好歇着,不必过去了。休竹琢磨着还是决定去一趟,边让碧翠收拾一下,披上大氅,由传话的妈妈领路。
许是老天站在休竹这一边,她这一出来,雪竟然小了,风也比刚才缓和许多。不过还是挺冷的,好在不算远,走了十来分钟的样子,便瞧见了明夫人居住的院落了。皆因一切裹在白雪里,只能瞧见房屋的棱角,没什么好看的。
妈妈引着休竹进了院子,门上两名妈妈瞧见,一名进去通知明夫人,另一名迎上来见礼问候,撩开帘子。
热气扑面而来,休竹脱下大氅,明夫人从软榻上站起来,对休竹的到来好像很诧异又激动的样子,连忙拉着休竹去炉子前暖和,又急急忙忙叫丫头倒热茶。
“……不是怕你多心,我原就不是那么讲究的人。”
休竹腼腆地笑了笑,道:“这是儿媳应该做的。”
明夫人感叹道:“委屈你了,这么大雪儿天。”
休竹摇摇头,表示没事儿,陪着明夫人说了一会儿话。明夫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道:“天黑路又滑,你也累了,早歇着吧。”
休竹点头答应,忙起身告辞,刚穿上大氅准备出门,就有婆子进来回,“王爷来了。”
这话一出,休竹发现在场的众人,眼神都有几分奇怪,就是明夫人也显得有些不自然,忙理了理衣裳,又朝休竹道:“正好,你们一起回去。”
休竹只得候着,靖南王进来例行请了安,明夫人受了礼,也无多话。
任家五小姐·正文 049:回门
目送两人背影走远,明夫人低头一叹,她身边的妈妈忙道:“夫人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奴婢瞧着,新奶奶是个没什么心思,性子又纯良的人。即便如今王爷对她很好,也不过是因为新婚燕尔,过些日子,才能看出端详来呢。”
明夫人听了,眉宇间略微松开,道:“这孩子岂是你瞧见的那般?今个儿的一切你没见到,她虽出身不及咱们这样的人家,又是继室生养的孩子,可举止大方稳重,也不比那些出身大户人家的女孩儿差,就是东西府里面的几位姑娘,以后遇上今天这样的事儿,未必就比她强。”
那妈妈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到底怎么样,看看才知道呢!京城中那些流传她的话儿,即便都不真实,可如果她真没什么,何苦会遭人议论?再有,她摸样也只能算是清秀,王爷……”
明夫人轻笑道:“你这话说得也有理,咱们只等着瞧瞧吧。她如今是没长开,不是有句俗语——女大十八变,以后什么摸样谁知道呢?”
“夫人又多虑了,横竖眼睛鼻子定了型,难不成会变成另一个人?”妈妈说着,眼中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明夫人不觉点点头,一时无人说话,只闻见窗屉子外北风刮得呼啸肆虐。
休竹手里捧着茶杯,坐在炉子边垫了毛绒垫子的摇椅上烤火。靖南王就坐在正对面,手中也捧着一杯茶,不过他的神态在休竹看来是有些呆板。通过一天一夜的观察,休竹发现他大多时候都是这样一幅面无表情的呆板样。其实,他长得不错,就休竹的审美观点而言,大体能称得上型男。
不是休竹挑剔,关键是她以前看过太多通过人工改造的完美面孔,以及刻意锻炼出来的完美体型。于是,无所事事地休竹就想象着,如果这个世界同样能改造一个人的外貌五官,他那些地方需要改动?
鼻子貌似挺好的,眉形也不错,嘴角……最后,还是觉得原装比较好。
“夫人,为夫脸上有东西?”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休竹一跳,忙摇头打哈哈笑道:“没有。”
“那为何夫人看着为夫的脸,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
休竹拿起矮几上的点心,尝了一口笑眯眯道:“味道不错,夫君要不要尝尝?”
笨拙地转移话题,靖南王盯着休竹严肃地看了半晌,最后道:“果然饿坏了,如此就开饭吧!”
嘴里的点心还没咽下去就被噎着了,休竹捂着胸口咳嗽,靖南王一脸正派地一边帮她拍背,一边貌似心疼地道:“慢点儿吃,也没人与你抢……”
休竹的脸整个一绛紫色,决定以后吃东西的时候拒绝与靖南王谈话。于是,两个人坐在一起用饭的时候,休竹只埋头认真地吃。对面的靖南王脸上的神态,大抵可以理解为:原来你饿得这么厉害。然后,一边吃自己的,还一边拿起筷子替代了丫头的事儿,给休竹面前的碗里夹菜,然后怜惜地看着她生怕她吃不饱似的。
这一系列动作让钱妈妈、碧翠等一众人看得眉飞色舞,别提多高兴。之苦了休竹,她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吃了晚饭,靖南王借口去了书房,临走时特地看了休竹一眼,目光里似是由同情,休竹气得咬牙。等他一出去就放下帘子,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碧翠和玉儿一边收拾床铺一边看着休竹,见她脸上盛满怒气,只得强忍着笑。
正好着表情被休竹捕捉到了,目光随着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被褥,好像和昨天盖得花色不同。想起今个儿早上钱妈妈收拾被褥后,脸上那笑开花的神情来,休竹一下子就红了脸!她也是才想到,新婚之夜不圆房会落下口实,没想到某人已经采取措施……
“去柜子里再取一床被子来。”休竹说得很随意,碧翠显得很诧异,这被子已经很厚实了,难道还会冷?
见休竹一本正经,碧翠怀着满腹疑惑拿出来,好心问道:“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只是觉得夜里冷的厉害。”
玉儿在一边笑道:“奴婢是京城长大的,也觉得今年比往年冷。”
休竹赞同地点点头,又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才觉得胃里舒坦多了。其实,今年的雪是下的早了点儿,不过往年这个时候,不下雪,风沙大却冷得要命,下雪的时候气温反而要好些。
时间尚早,靖南王也没从书房那边过来,碧翠和玉儿就在这边陪着休竹说话,正说到明天回门的事儿,钱妈妈敲门进来,呈给休竹一张单子,上面罗列着明天要带回去的东西。
休竹看了一眼,除了习俗上应该带的东西,另外还准备了一些别样的,一看就知道是要送给休竹其他姊妹,连烨哥儿的礼物都有,很是花了一番心思。
见休竹点头,钱妈妈说了几句闲话,估摸着时辰便告退。碧翠、玉儿服侍休竹卸妆、净面、更衣,古代是在没什么可娱乐的,又想着明天早起,收拾妥当了,休竹便叫碧翠玉儿下去休息,她也要休息了。
碧翠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拉着玉儿走了。
休竹自顾自地躺在床上,忽然想起出嫁前夕董氏的教诲:“丈夫要回来安歇,无论多晚一定要等着……”
等还是不等,这个问题休竹犹豫了很久,还没结果的时候,某人撩开帘子推门而入,关门、去净房换了衣裳,返回……重复了昨晚的一切动作。唯一不同的是,他发现床上多了一床被子,而那床被子严严实实地裹着休竹时怔了怔,随即平躺下来。隔了半晌,扬起嘴角问:“夫人很怕冷?”
休竹平静地道:“不冷,有汤婆子。”
“原来如此,为父这里好像还有一个,如果不够你拿去。”
休竹很淡定,“一个就够了。”心里却淡定不下来,所谓夫妻,也就是枕边人,在以后漫长的日子里,这个人无时无刻不出现,休竹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必须要学着适应和习惯。
“那个,明天你有事没?”休竹只是想打破安宁,找点儿话说,顺便也确定下他明天是否要陪自己回娘家去。
“有事。”靖南王回答很肯定。
休竹撇撇嘴,耳边传来靖南王未说完的话,“明天要护送夫人回娘家。”
休竹暗暗咬牙,“哦”好吧,为了减轻自己心脏负荷,还是不说话为好。休竹扯了扯被子,听着窗外的风声,倦意渐渐袭来,迷糊中听到耳畔有人低声呓语,“……不是怕冷么?如何还会踢被子。”
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人走动,休竹愣了一秒钟,随即明吧此人非彼人,靖南王是也。于是闭上眼佯作不知道,又觉得起来晚了不好,便翻个身提醒某人,本姑娘要起床,闲杂人等请回避。
这在穿衣的靖南王弯起嘴角看着床上某人红彤彤的脸蛋,突然很想知道,他这位别扭的小妻子如果发现,身上的被子已经不是昨晚盖得那一床会是什么表情?
碧翠一进来就被休竹的摸样吓了一跳,只见她紧紧蹙着眉头坐在床上,身上穿着一件夹层小袄,外面罩着一件素色睡袍,双手紧紧拽着被子,似是极力抑制即将要崩溃的怒火。不觉放轻步子,走过去满是担忧地问:“怎么了小姐?”
“没怎么!”休竹深吸一口气,“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三刻。”说话间扶着休竹下床,冬灵领着小丫头端着洗漱用品进来。净面、更衣,钱妈妈进来给休竹梳头,顺便道:“老奴已经将昨个儿提到的那个人叫来了,正在门外候着,奶奶要不要现在渐渐?”
休竹点头笑道:“叫进来吧。”
便有小丫头领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夫人走进来,只见她上面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湖蓝色袄子,下面着一条深色襦裙,虽然朴素却都洗的非常干净。身形身高摸样皆是中等,见休竹打量她,也不做作,大大方方地行了福礼请安问好。
钱妈妈便笑着介绍:“她夫家姓文,就住在咱们府邸后面那条街上,以前服侍过人。”
抛开钱妈妈介绍这一条,就她个人而言,休竹也比较满意。便随口问了她家里的状况,又发现她说话也爽利,言辞清楚有条理,心下更是满意了。钱妈妈瞧着,就让她洗手来给休竹梳个头,让休竹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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